直到教宗说出这句话时，加百列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教宗也是会死的。
废土教会从成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有一个世纪。
而废土骑士团的骑士长到加百列也已经变更过了四任。
或许是因为教宗跟鸿蒙文明的融合更加彻底，他的衰老速度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首任骑士长一直奋战了几十年，终究没有摆脱衰老的命运。
在一次平定内乱的战斗中，骑士长负伤感染，终究因为身体机能的衰败而去世。
但是教宗还是那个教宗，一个世纪前，他便已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而一个世纪过去了，教宗依然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除了变得更加温和，时光似乎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在废土欧洲，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意外，毕竟，这里是废土世界，原先的一切规则，都早已消失不见。
事实上，废土教会的出现，本就是一件小概率事件。若没有教宗和他的骑士长朋友在偶然中发现了那颗坠星，又在偶然中拉起了一支队伍，它根本就不会出现。
然而，当教会真正成型并得到迅速发展后，它便开始展现出其巨大的影响力来。
教宗带领着骑士团和众多信众横扫欧洲，他们整合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人类势力，将支离破碎的欧洲重新整合起来。
更重要的是，随着教会势力越来越庞大，他们开始挑战那些来自天外的魔鬼，并且将其消灭干净。
教会的战果让绝望的人类看到了一丝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凝聚到了教会的周围，教会和骑士团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而强大的教会与骑士团反过来又获得了更大的战果。
欧洲人类的命运也因此而改变。
所以说，教会的出现是如此地意外与不合常理，但又是如此地让人振奋和激动。
相比之下，一个“长生不老”的教宗，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特别了。
人们甚至会觉得，长寿的教宗才能更好地证明教会存在的合法性与权威性，也更能彰显教会的精神，他便是救世主，他将指引人类在这个充满危机的末世生存下去。
加百列有些后怕，他尚且如此想，普通的平民又会怎样，若是教宗去世，这些平民将会遭遇怎样的变故。
经过一个世纪的神圣化，教宗其实已经成为了废土教会，乃至欧洲人类希望的象征。
所以加百列非常清楚，当教宗告诉自己他将不久于人世后，对欧洲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随着教宗去世，欧洲人类的信仰崩溃是肯定会出现的，因为教宗已然成为了人们的精神支柱。
加百列唯一不确定的，是这次事件究竟会对欧洲产生怎样的影响。
虽然知道教宗能活过一个多世纪很不正常，但是人们往往会选择性地回避这件事情。
因为没有人知道当教宗真正死亡后，教会将变成怎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为教宗的存在，才维系了教会和骑士团的存在。
而教会和骑士团的存在，才奠定了欧洲今天的局面。
所以，在人们潜意识中，教宗是不会死的，或者说，人们不愿意教宗死去，因为对他们而言，教宗是无可替代的，没有人为此做好准备。
加百列这才意识到为何教会加强对骑士团的控制，因为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教宗一旦去世，很有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动荡，这是教会所承担不起的。
教宗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知道自己的死亡可能会对整个欧洲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甚至可能让欧洲再度分崩离析。
这将会让教会和骑士团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所以，教宗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加百列也是一样。
因此，要化解这一问题，一个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便是用一件更大的事情转移民众的注意力。
向东进军，整合亚洲的势力，从而进一步扩大教会的力量，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具有诱惑性的计划。
事实上，当认清了废土世界的真相后，不管世界上任何一方人类势力都非常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经历过很多教训和挫折后，各地的人类势力都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强大的外星文明绝非一个单独的势力所能面对的。
不管是赛博文明还是花者文明，外星生命的实力都要远超废土人类。
随着越来越多的坠星降临地球，很多人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围绕着地球的那道美丽的星环，根本不是所谓的财富，而是地狱的入口。
曾经的星环会给人类带来零星的资源和技术。在那个时候，纵然有一些外星生物趁机作乱，终究还在人类的掌控之内。
但是现在，随着坠星数量越来越多，外星生物的威胁已经让人类感到越来越吃力了。
星环依旧明亮，这说明在星环之上，还有更多的坠星在围绕着地球旋转，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一天降临。
对于地球人而言，这就像是在他们头上悬置了一座即将崩溃的水库，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座水库究竟会在何时溃败。
在这样的背景下，任何一个有远见的领袖，都会将整合人类力量作为最终的奋斗目标。
这也是人类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欧洲、亚洲和美洲的人类势力虽然各自分隔，但是却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整合，因为所有人都发现，唯有团结才能提高生存的几率。
而当这三个区域的人类势力都完成各自的整合之后，接下来会发生的，必将是彼此之间的整合。
灯塔国虽然从美洲溃败，但是它却带上了自己势力范围之内的所有幸存者，这为它保证了足够的人口，从而可以实现种族的延续，和技术的保存与发展。
废土教会和华夏江湖联盟亦是类似的情况，在它们的控制范围之内，零散的幸存者被集中到了一起，既提高了整个群体的生存率，也为文明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人口。
但接下来的整合，势必不会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