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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对峙

阎木昔输了!

其实从霍羽笙出现在院子里,他就知道今天自己凶多吉少,面对这个成名已久的剑客,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拒而不战,或者战而继续隐藏六阶武功,那么毫无疑问会落败,如此,自己肩上的剑伤相比也遮掩不住了。要么就是拼死一战,即便会泄露自己的真实功力,但至少还有机会取胜。

他选择了后者,毕竟相比于剑伤的无可辩驳,六阶身手却并不能作为他杀人凶手的罪证。

只是最后,他到底还是败了,被霍羽笙毫不留情地掀开了左肩,露出了已经痊愈结疤的一道剑痕。

霍羽笙并没有对这个发现有什么意外的表示,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恍然,而只是平淡地抿了抿嘴,随即将手中剑鞘往外一甩,便似射箭一般划过夜空落在了大门外。

芙蓉街上,秦沐已经等得十分焦急了,看见暗号又兴奋又紧张,兴奋是因为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有了进展,紧张是因为他面对的,毕竟是在天水城声名显著的前任禁军教头,阎老先生。

其实细究起来,他这般毫无证据直接上门拿人,莫说是阎木昔,便是随便一个普通百姓也是不妥的。可偏偏就是阎木昔,让他在这般不合规矩、不符情理的行动背后,意外地获得了上级的大力支持。

他的上级,可不是廷尉司都头韩平,而是阎木昔的死对头——晋原府府尹郑关清!

当初那起妓馆杀人案,虽然最后以拉人顶罪告终,可郑关清为平风波,也为了自己前程考虑,听从宋瑜的建议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牢房。事到如今,前程没挣到,大赦天下的旨意也还没等来,郑轶夫结结实实在牢里住了大半年,现在已经快疯了,能不能等到大赦都不一定。

这种情境下,郑关清怎能不恨!

起初听到什么朱凌被杀的案子,他并不十分关心,只因知道能从朱家那儿捞一笔银子,才对秦沐查案给予了最大的方便和支持。而就在今天下午,他听到属下报告了对阎木昔的怀疑,几乎喜得要上天,立即拨了人手、签了逮捕令,也不顾合不合适,就同意了这个实际上十分冒险且并没有十分胜算的计划。

可这一次,郑关清赌赢了。

刘进已被今夜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得应接不暇了,以至于听见官兵叫门,都毫不惊慌,而是十分沉稳地问:“谁啊?”

门外回话:“府衙官兵,奉命逮捕杀人疑犯阎木昔!”

刘进并不想阻拦官兵,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住,所以只是象征性地问个话以显示自己管家的谨慎,随后便大大方方地打开了大门。只是他想不明白,老爷这样一个功成名就的人,怎么会是杀人疑犯呢?

秦沐带人冲进院中,便看见阎木昔跪在地上,霍羽笙的长剑搭在他的颈下,盛夏只穿单衣,左肩领十分突兀地挑开了。

趁着火光和月色,那一道十分平整的伤疤分外惹眼,成醒目的猩红色。作为捕头,秦沐这些年早已见惯了伤痕血迹,然而这种颜色的疤痕却从未碰到过,简直不像是剑伤,而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一时,他倒没说出一句话来。

“秦捕头!”阎木昔冷喝一声,缓缓站起身,颈下的长剑也随着抬起来。

他继续道:“夜半三更,你不在家里睡觉,带着这么多官兵冲到我阎府,有何贵干?”

秦沐被他的气势有所震慑,抿了抿嘴道:“阎教头,经府衙查探,现怀疑你与月前在雷公渡口发生的一起谋杀案有关,奉府尹大人之命,特请教头回府衙配合调查。”

“府尹大人之命?”阎木昔冷笑了起来,“府尹大人不好好治理晋原府,什么时候开始直接监管刑案了?”

“此案牵涉甚广、影响恶劣,府尹大人亲自督办,以表重视!”

“好一个亲自督办!那我倒要问问,难道抬出了府尹,就能罔顾法纪、冤枉好人吗?”

“教头这话,是在喊冤吗?”

“阎某不必喊冤!倒是秦捕头你,深更半夜好大排场,闯进我阎府的门就要拿人。我且问你,凭什么拿人,有何证据?”

“证据自然有!”秦沐冷笑一声,登时从身上抽出皮尺,往阎木昔肩上的伤口一靠,神色顿时亮了起来。

他道:“阎教头可否解释一下,您肩上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阎木昔面不改色,冷道:“阎某一介武夫,平素爱舞刀弄枪,不慎伤了自己留下疮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是吗?不慎弄伤?”秦沐冷笑起来,“阎教头,你这伤口两头浅中间深,一看就是剑伤。据我所知,教头擅使刀枪,从不好使剑,如何会在肩上留下剑伤呢?”

“正因不擅使剑,所以才失手误伤自己,若是惯使的刀枪何至于此!”

“好,非常好!那么我再问教头,寻常铁剑宽约一寸,最宽不会超过一寸三分,可您这剑伤却宽一寸六分……在下十分好奇,教头使的是什么宝剑,能否拿出来请在下一观!”

阎木昔登时无话可说了。

他自见到青蘼剑起,便瞧出来此剑比寻常铁剑要宽,所以留下的剑伤也十分独特。正因为此,肩上这道伤才足以成为证据,成为坐实他杀人罪名的开端。

秦沐见他不语,越发有了信心,继续道:“况且,这伤口成猩红色,十分罕见。寻常铁剑如何能造成这般诡异的伤口?所以,教头这伤绝非自己造成,更不是寻常铁剑所致,若说世间还有哪种兵器能与此伤口吻合,别无其他,只有——青蘼剑!”

一提到青蘼剑三个字,在场所有人都是神色一亮,连霍羽笙也不禁抬起头,望向了一言不发、面色铁青的阎木昔,似乎想从他脸上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好尽快探轶出青蘼剑的下落。

偌大一个院子,好几十号人,一时竟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只有熊熊火把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

“秦捕头误会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之外的阴影里,一个单薄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面色沉静、目光坚笃,挂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淡淡笑容。

秦沐自然认得他,朱府讲和宴上被阎木昔收为徒弟,后来又认作义子的陈青水。

如今连阎木昔都已经用沉默认了罪,他的义子还想为他开脱?秦沐想着,不禁有些诧异,却又十分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秦沐故意给出两种称呼,揶揄道:“陈公子,阎少爷,你刚才说什么?”

青水对他的嘲讽恍若未闻,目光依旧坚定,从容笑道:“我说,秦捕头误会了。义父肩上这伤,是我刺的,并不是什么青蘼剑!”

“哦?你刺的?”

“不错!”

“这倒新鲜了。若是你刺的,方才教头为何不说呢?”

“秦捕头说笑了,儿子伤了父亲,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那你为何要刺伤阎教头,你又有什么本事,能伤他?”

青水淡淡一笑:“我与义父感情甚笃,自然不是真的动了刀剑,只是义父考教我的武功罢了。恰好那几日,我的功夫从二阶晋升至三阶,义父没太注意,便被我一剑刺伤了!”

秦沐的神色这才冷了下来。

“陈公子,你可知道,做假证是要坐牢的!”他突然阴狠道。

“知道!所以请捕头放心,我绝对不会知法犯法,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真话!”

平稳地说出这句话,青水都有点不认识自己。

他一向知道自己胆小、怯懦,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即便别人招惹自己,也是能忍就忍,尽量息事宁人。遇到了躲不过去的情况,也只是强撑着发表意见,越是人多,就越是脸红腿哆嗦,话都说不明白。

他想不清楚,眼下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镇定。

秦沐自然更想不明白,十分气愤道:“很好,陈公子。那我倒要问问你,阎教头惯使刀枪,你舅舅白慕华是刀法大家,怎么你和你义父比武切磋,不用刀不用枪,却用剑呢?”

青水笑道:“这个嘛,也有缘故。义父常说习武和读书是一样的,讲究杂学旁收,而不能一条路走到黑。以后要是跟高手过招,手边没刀没枪,那不是傻了眼,所以义父说,别的兵器也要会使!因为这,这段时间义父才教我用剑,前段时间还教我用棍棒,只因使得不好,这才误伤了义父。”

秦沐的眼神越发阴狠起来,死死地盯着青水许久,似乎要把他吃了一般。

“很好,很好,一向以为陈公子是老实人,却不想如此能言会道,真是叫秦某大开眼界!”

“秦捕头谬赞,老实和能言会道,本身也不冲突!”

“自然!那你误伤阎教头的剑呢,能否拿来我瞧!”

“当然可以!”

青水答应得爽快,随即转身进了旁边的库房。秦沐见他这般笃定,没有丝毫犹疑,倒是愣了愣神,心想:难道他真有一把剑,和青蘼剑一样宽窄?

不等他想明白,青水已拿了一把寻常铁剑出来,交到了秦沐手中。

阎木昔在旁一瞧,还以为义子真有什么高招,不想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根本无法与他的伤口对上,很是失望。可是再瞧青水,一脸淡然镇定,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秦沐抽出剑,冷笑起来:“陈公子,你不是在跟秦某开玩笑吧?这剑只有一寸宽,阎教头肩头的肩上,可有足足一寸六分。你跟我说,是这把剑刺伤的?”

“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一寸宽的剑,如何刺出一寸六分的伤口?”

“当然可以!刘管家,去厨房拿一块猪肉来!”

刘进早已被这场面吓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连迭地去了,很快拿了一整块猪肉过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一双双眼睛都死死地落在他身上。

便见他不慌不忙,把猪肉丢在地上,从秦沐手中拿过剑猛地往地上一刺,剑尖完全隐没在肉中——却没有拔剑,而是压着剑柄往侧边一按,剑刃便像闸刀一般往左边切了下去,顿时将原本只有一寸的口子又拉开几分。

如此之后,他才把剑拔出来,猪肉上十分鲜明地留下了一道比一寸要长比两寸要短的伤口。

众人瞧见,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青水却是笑道:“秦捕头见笑了,我因使剑不熟练,所以在刺伤义父之后非但没有及时拔剑止血,反倒是一不小心,把他的伤口又划大了几分,所以才有了您眼前这道一寸六分的伤疤。弟子这般没用,义父也是脸上无光,所以刚才才想替我遮掩,说这是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剑伤!”

秦沐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若说刚才,他还觉得青水突然跳出来,是出于想救义父的冲动而作出的不自量力之举,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青年,实在是个心思敏锐、才智过人的对手。

一瞬间,他的好胜心被大大的激发了起来。

秦沐脸色恢复平静,冷笑起来:““厉害,真是厉害,秦某真是心服口服。既然陈公子解释得这么详细,那么我就姑且相信,这道剑伤真的是你用这把铁剑造成的,那我倒要问一问,别人的刀伤剑伤都是粉色,时间久了变成灰色,怎么阎教头的剑伤却不粉不灰,而是猩红色呢?难不成你手上这把剑,是什么罕见的宝剑不成?”

青水笑道:“秦捕头说笑了,这只是平常铁剑,半点也不稀罕。义父的伤疤之所以成这个颜色,原因很简单,因为义父平素所练气功叫做《烈焰心经》,源自应徽府道玄门。义父被我刺伤后,虽然止血上药,但为了加快伤口痊愈,他便自行运功疗伤。由于这门气功火性极大,练就的真气也十分灼热,才叫他的伤口愈合后呈现出眼前的猩红色,像是被火烧过似的。”

这一番奇谈妙论,又一次叫所有人冷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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