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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奇怪与古怪

“这是哪里?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这处?”

马车驶进雀儿山下一处陌生的庭院,停在宽阔的前院。崇仪先下车,让人前后查看一番。见孟窅掀起帘子,露出柔和的侧颜,他不由自主走到车窗下。

臻儿从她胁下钻出来,一脸灿烂地扒着窗沿。“到了吗?到了吗?我们怎么不进去呀?”

崇仪揉揉女儿的头,先为孟窅解惑。

“这是显臣王妃的庄子。”准确地说,是童家当年给姨母的陪嫁,表妹池晚出嫁时,姨母又拿出来给池晚陪嫁。

“怎么住进别人家来了?”孟窅更是奇怪,眼下只有他们一家,恪郡王的车队早不见踪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孟窅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阿爹,让我们下车玩吧!”车厢里虽然舒服,一路摇晃,臻儿早就坐不住了。

“回头再说。”崇仪一笑而过,绕过她先答应了女儿。

臻儿欢呼一声,又飞快缩头回去,招呼两个弟弟一起下车。她钻出车帘,站在车头上,张开手对崇仪撒娇。“阿爹,阿爹,抱我下车呀!”

“慢点儿,仔细摔着!”孟窅着急的声音跟在后面。

徐图搬来脚凳,等靖王把郡主抱下车,搀着两位公子下车。

前面车子上,李王妃也从车上走下来。清早,张懂突然出现在东苑,通知她即刻要出门。李王妃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张懂鲜少出现在后苑,靖王更不会无端端仓促出行。

林嬷嬷只来得及收拾出四五套家常裙衫。为此,还把张懂埋怨了一通。

张懂的原话是说,只是一家子出门踏青,一应吃穿用度都已经置办妥当。王妃不妨轻便些,也不用带许多人。

李岑安心中冷笑。这时候,靖王竟把她也划归为一家子,当真好笑。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靖王还顾惜他们的夫妻情分。靖王顾惜的是孟窅的名声。越是形势明朗,靖王越是要顾忌孟氏的风评,反倒不能轻易舍弃自己。果然,秦镜是对的。

李岑安听从了靖王的安排,只带上林嬷嬷和梦溪雪溪两个,而让秦镜留守东苑。

臻儿四下张望,一回头看见李王妃,十分懂事地带着两个弟弟上前问安。她们在家里倒不常能见面。出则告,反必面。每旬进宫前,方槐安会带着姐弟三人先去东苑拜别王妃。回家时,也会先告知李王妃,再回椒兰苑。

“李母妃安。”三个孩子异口同声,连平安作礼的姿势都很娴熟。

“都是乖孩子,去玩吧。”靖王就站在不远处,李岑安摆出慈母般和蔼的微笑,温柔地免了她们的礼节。这里除了林嬷嬷和梦溪雪溪,都是靖王的人。她能做什么呢?

平安拱起一双小手,单纯地笑着。“谢谢李母妃。”

张懂从园子里走出来,回话说都打点好了。李王妃住水边的漱玉搂,荣王妃和郡主公子们住在更宽敞一些的洗竹轩。

崇仪便让李岑安主仆四人先随张懂进园子去安置。

“让她们玩一会儿,咱们再一起进去。”崇仪扶着孟窅,一同看孩子们在园子里跑跳,这会儿正围着一颗小楼高的松树手拉着手绕圈圈,也不知这有什么趣味。他的记忆里没有这般纯粹而简单的快乐。

孟窅正在不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园子里还有往来的奴仆,从车上搬下行礼往里送。

暄室里,桓康王栽倒在高座上,浑浊的双眼瞠如铜铃,可他的眼前一片混沌,仿佛有挥散不去的浓雾层层笼罩住他,雾里凝结的冰冷水汽丝丝沁入骨髓,让他忍不住战栗。

翁守贵面如菜色,不住地为他顺着背,生怕他一口气缓不过来。

阶梯下,恭王半是匍匐着,半抬衣袖露出一截哀色流溢的面孔。

“求父王赐儿子一队人马,即刻赶往江州。儿子愿给长姐做马前卒,不找到王兄,是不回京。”

恭王与兵部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进宫面圣。他说,在路上遇见兵部的人行色匆匆,想着梁王久未回京,忧心其中出了变数,所以一路跟进来看看。

梁王在江州边界再次遭遇刺杀,两支队伍短兵交接。刀光剑影里,梁王被错了击中后失足落水。朝阳率亲兵追出十里,还是在湍急的河流里失去了梁王的踪迹。大伙儿都觉得,梁王旧伤未愈,又遭险情,这一回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兵部回话时,恭王就在一旁。那将士话音才落,恭王失态惊跳起来。他昨夜也收到飞鸽传书,早桓康王一步知道大势已成。今天,他一早就出府在朱雀大街的茶楼等候回京报信的人马。

刚才,恭王才欲将痛哭一场,被桓康王砸了一个杯子,险些砸在他的脸面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谋算!景正垮了,直道不在了,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桓康王气得发昏,眼前一阵阵泛黑。他胡乱拂过桌案上,摸到什么就砸什么。他看不清,但料定恭王也不敢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休想!他们死光了,也轮不到你!”

恭王忙不迭指天为誓,迭声哭诉告罪。“天地为鉴,儿子若有此心,人神共诛!”

翁守贵看着那年轻面庞上堆砌的情真意切,也看进他眼底的阴暗冷酷。“大王息怒,大王保重龙体!”

桓康王胡乱发泄了一通,浑身更像是散了架似的,骨缝里都透出酸疼来。宣泄了满腔怒火,长子遇险的惊惧如满月夜的海潮迅速漫上来,一波又一波将他拍倒在冰冷的沙滩上。桓康王喘着粗气,手边又摸到一件硬物,仿佛是砚台。他扬手高高举起那砚台,正要砸下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翻仰。

翁守贵见状,和徒弟一左一右护住他。“传御医!快、快传陶知杏来!”

恭王也不怕丢人,他委屈地哭喊。“儿子情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兄长平安归来。只要父王开口,儿子立刻星夜奔驰,一日找不到长兄,一日不归。”

梁王的亲兵、兵部的亲信,还有朝阳带去的公主府侍卫正在江州边界沿河搜寻。朝阳还在不断招募人手,扩大搜寻队伍。他想去实地看一眼,亲眼确认梁王的死讯。一天没有看到梁王的尸体,这事就不是定局。童俊传来的消息,只说看到朝阳鞭打梁王的随从,因此猜测梁王生还的可能性渺小。

朝阳是谁?!她敢活活鞭死梁王的爱妾,如今却留下那随从一条命,反而倒显得怪异。恭王怀疑,这难保不是朝阳在做戏。

还有老三,偏偏这个时候带着女眷出城。崇德一前一后也跟出去,跟踪他们的探子也说其中透着古怪。探子们顾忌徽羽卫的实力,没能近距离查探。

他虽有一腔抱负,到底母家寒微难得助力,妻子娘家又首鼠两端,至今摇摆不定。自己殚精竭力,可恨手头人马不足。日前派出去许多探子追查梁王和朝阳的动向,对老三的监控难免疏漏。不过无妨,风浪已经起来了。

他把头埋下去,情不自禁地攥起拳头。他心头抑不住狂喜,眼下场面越混乱,对他越有利。父王老了,老朽的身体像是中空的老叔脆弱不堪一击。恭嫔说过,她安插的那个人已经成功把药送进了九黎殿。任凭陶知杏的医术再高明,难道还能起死回生?!

传唤太医的叫声一层层向外传去,恭王听见头顶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挣扎。

“传、传靖王!”桓康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用力吸进周遭的空气。他不能倒,他还有老三,他绝不让这般乱臣贼子猖狂!粗噶的声音如石磨般,他用尽残存的意识与气力,紧咬的牙根渗出甜腻血腥味。“传靖王!”

恭王无声嗤笑。他的好三哥正陪娇妻美眷踏青呢!老头子记恨母亲当年利用小周妃,多年来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可母亲身为媵妾,想要得到他的宠爱,想要出人头地又有什么错?怎么只许小周妃专美,就不许他的母亲分宠?童氏能生下老三,孟氏也有儿子,凭什么他的母亲生下他却成了罪过!可笑老头子一辈子放在手心里呵护的,不仅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居然还是别人的孽种。他以为老三是什么风清月朗的君子?不声不响扳倒了梁王宁王,老三才是居功至伟。

翁守贵一边答应,一边扶他靠在垫子上。

“已经派人去找靖王,大王少待,千万保重!”眼看着桓康王面色灰败,翁守贵的心像被人扔进油锅里一般。

暄室里响起纷沓的脚步声,宣召太医的一波,传召靖王的一波。独一个恭王像是石雕般纹分不动地跪在阶下。他打定主意,要么讨桓康王一个旨意,要么等到靖王进宫,摸一摸靖王的底牌。翁守贵也请不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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