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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落梅笛 幻雪琴

她永远都记得依偎在母亲怀里时的感觉。那个怀抱是温暖而慈爱的。可有时又会变得暴戾,恐怖。她前一刻明明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点心,脸颊上母亲的吻温度犹在。可是下一刻母亲就变成了会吃人的怪兽一般,冲着她扑过来,死死地掴住她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可是她从未怕过。后来母亲爱她的时候越来越少,发狂的时候越来越多,简心楼想要把她锁起来,却被简纤柔拼命地阻拦了。那是她的亲娘,她不管那个女人怎样地发狂,她只知道那是她的亲娘。

简纤柔初懂人事后,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许多她未记事之前的陈年往事。她的母亲只是个梳头的小宫女,一场靖康之难却将她卷了进去。她被扔到金人的军营里任人**,直到怀了一个孽种。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具体是谁,但总是金国勇士的血脉,因此她得到了旁人没有的优待。也正是这个机会让小宫女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举起一把铁垂连杀了两个守卫逃了出来,幸运地被简心楼收留。

简纤柔自从知道了母亲的经历就开始变得乖戾,暴虐。她恨这个世上除了简心楼外的所有男人。她觉得他们都是污秽不堪的,连最简单的触碰都会让她感到愤怒。在她八岁那一年,有个小男生拉着她的手邀她一起去玩,她转头就一刀剁了那男孩子的手臂。那个男孩儿最后因为失血过多死了。简心楼头一次重重地责打了她。可是事情仅仅过去一年,一个男人吹着口哨在墙根底下放水,恰巧被路过的简纤柔看到,那人因为没有及时回避被简纤柔一刀切断了子孙根,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也送了性命。简心楼这才一怒之下废了她的武功,打伤了她的气海让她一生再不能习武。

忆及前程往事简纤柔眼尾添了一抹泪痕。她双手捧着袖中那把尝过云沁寒鲜血的袖中刀,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肩头捅了进去。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白色纱衣,简纤柔脸上露出一抹夹杂着痛苦和快乐的诡异的笑。她狠狠地拧着刀柄,仰着头享受着疼痛。

云沁寒俊朗的容颜就在她面前,她无论如何都擦不去,抹不掉。她索性闭着眼睛,迷恋地看着。他明明是爱她的,可是为什么会弄成今天这副样子。简纤柔想不明白,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伤心不能自抑。她拔出刀,再一次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云沁寒那一句“从今以后我们即使再见也权当不认识吧”在简纤柔耳边不停回响,简纤柔拔出刀又在自己身上添了一个血窟窿。

她跪伏在母亲的画像前泣不成声,过了许久她才哭累了,就地躺着睡了过去。只是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她已经包好了伤口,换好了衣服,梳洗整齐坐到书房里开始审阅着各地送上来的密报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火凰宫主扶着叶沫尔半躺半靠在床上,将一杯温热的茶水塞到他手里。叶沫尔浅浅抿了一口:“你是在怪我没早一点跟你说吗?”叶沫尔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要怎么说呢?那个时候你的情况那么严重。而他的那个病又是受不得刺激的。我只能用大梦心经帮他理气顺心,想着等你们的状况都好一些了再说。”叶沫尔说了几句话便开始现了疲色,身子不由向后倒去,火凰宫主只好扶他躺下,虽然她有很多话想问叶沫尔,可是以叶沫尔现在的身体真的不适合让她提审。叶沫尔躺下不过片刻时间就睡了过去。他真的是累狠了,也伤狠了。火凰宫主走出房门,想要去看一眼云沁寒。走过落梅的窗前时,不经意地向里面扫了一眼。正看到落梅一个人躲地墙角,身前身后各放一面镜子,她的手臂灵巧而柔韧地拿起药越过肩膀,准确无误地洒在背后的伤口上。而她的这个动作却让背后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张一合,血不停地涌了出来。

火凰宫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落梅早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也猜到走过的人大概是谁。但没想到她会进来,更没想到她会帮她上药:“你为什么不让人帮你上药?这府里安排了婢女的。”落梅声音低沉:“不习惯。”火凰宫主的手很软,动作也轻柔,手指无意间拂过落梅的肌肤,让她觉得有点儿痒。火凰宫主一面帮落梅包着伤口,目光无意间看到了她身前背后布满了形状不一,长短深浅各异的伤,有的还是新伤叠旧伤。火凰宫主看着她这满身的伤痕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落梅转过脸来,一脸地惊诧。她从来没把“可怜”这个词跟她自己挂勾。她一向比较偏向“可怕”。火凰宫主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懂:“为什么是这副表情?是我说错什么了?”落梅摇头,沉默。她还不太习惯有人对她好。

“小心别让伤口沾到水。”火凰宫主对着叶沫尔都是凶巴巴的,怎么对着她反倒轻声软语的?“你跟……云沁寒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落梅除了对着云沁寒的时候才会有话说,对着别人尤其还不是敌人的人她是真的有点不习惯。火凰宫主不死心地继续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落梅的戒备心很强:“你老打听他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许你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对于这不客气的言语,火凰宫主竟然一点儿没生气,反而看起来很高兴:“好,我不打听,你休息吧。”火凰宫主脚步轻快地走了,她虽然没打听到云沁寒的事情,却看清了一件事,这个落梅是真心地护着他,对他好的人。

她还没走进云沁寒的房间就听到了耿大力的声音:“我说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漂着。你看看你出来这半年,又是伤又是病,还瘦了这么多。外面的东西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啊?你要是回来,大哥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云沁寒笑着打趣他:“大哥,你好像我娘啊。”窗外的火凰宫主听到这无心的一句话,心里一时七上八下。她立刻走开去别处平缓一下心情。

叶沫尔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对面冷如刀锋的落梅:“你师父,他是怎么死的?”落梅声音冷静:“自杀。”叶沫尔垂了眸,沉默半晌说了句:“他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改。”落梅眉锋微微动了动,目光里显出了一丝柔和:“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寻死。”

“他本是与世无争的古灵族人,只是情根错种,爱上了一个叫何茗瑶的女人。他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只是骗他,利用他可是他却依然一头栽了进去,心甘情愿地被那个女人摆布,结果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被族人驱逐,被父亲舍弃,被天下厌恨。”叶沫尔捂着伤口换了个稍舒服一点的姿势:“当初师父把我落梅笛与幻雪琴传给我们师兄弟时曾说过。这一琴一笛同根同源,除了都有摄人心魂的作用外,彼此间还可互相感应。只是制作时曾剩下两块儿角料。一块制成了玉佩,镶在幻雪琴上,一块制成了玉哨,系于落梅笛上留待有缘方可相赠。你如今将玉哨赠给云沁寒,想必他是你心中至关重要的人。”

落梅神色清冷:“师伯想多了,我只是想护他平安周全而已。”落梅冷着脸走出去,刻意避开叶沫尔那双似乎能洞穿人心似的眼睛。

云沁寒吃着耿大力亲手做的点心,心情大好,耿大力递了杯茶水过去:“慢点儿吃,来喝口水,别噎着。好吃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又该不舒服了。”耿大力叹了口气,想着金卉迟醉倒在大街上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神色怆然:“你什么肯随我回去?你看看你自己,在外面飘了几个月,气色就差了这么多。而且快到要入冬了,你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云沁寒目光垂落,简纤柔带给他的伤痛让他更加怀念在两位义兄身边的日子。金卉迟虽然对他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可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害他的事,反倒是尽其所能地照顾他,保护他。他决然离去的那一天,二哥说的那些话,句句言犹在耳。二哥当时的心恐怕是痛到了极点吧。云沁寒内疚地觉得自己真的是头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耿大力唉身叹气地说:“其实我这次来叫你回去也是因为你二哥。他……”云沁寒喝了口茶问:“他怎么了?”耿大力摇头:“他不好,很不好。”云沁寒手里的糕点掉到了桌上。不好是个什么意思?云沁寒一时心乱如麻,手脚冰凉。二哥一向很健壮的,可是看着大哥的神色,莫不是……人的念头一起便不由地越想越严重。

“大哥,我跟你回去。”耿大力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小子居然答应了,还这么痛快。不管怎么样吧,能回去三兄弟团圆总是好事。

林占山买下宅子,他们只住了一晚,就匆匆离开了。落梅跟谁也没打招呼 ,也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下人去向耿大力禀告,耿大力问云沁寒,云沁寒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她那种人本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别管她了。我们也快启程吧。”这一次倒是云沁寒催着耿大力要赶紧回去了。只有叶沫尔伤得极重,还需要多住两天。

眼看着快到大明城了,云沁寒看起来更加坐立不安了,他终于忍不住问耿大力:“你老实告诉我,二哥到底怎么了?他是病了,伤了还是怎么了?”耿大力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突然意识到他这么急着回来是以为他的二哥病了,伤了。那现在告诉他实话,他会不会又掉头跑掉啊。耿大力支支吾吾,不善长撒谎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可是他这种表情却更让云沁寒误会。

“反正都快到了,回去了,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耿大力最后只想出来这么一句话,不算撒谎但也能让他乖乖回家。

云沁寒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金玉堂时,金玉堂内竟设了灵堂。远远望去一片白。云沁寒不顾自己刚好一点儿的手臂,纵了照夜玉狮子就疯了一样往回冲。耿大力一脸纳闷,正巧遇到蔡神医,问过才知道是上官幽词的父亲去了,金卉迟念着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按着大明城的习俗非得要儿子才能给父亲设灵堂。上官幽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金卉迟就现认了干爹,现开灵堂。

耿大力感觉一脑门官司:“这大明城什么破习俗嘛?这二弟也是,怎么老喜欢认干爹,他得是多缺个爹啊!”门上悬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像一座山似的压在了云沁寒心口。云沁寒呼吸一窒,眼前一黑,栽倒在了自家门前。

“三堂主,三堂主……”耿大力紧赶慢赶没赶上,无奈之下发一声叹:“我的老天爷啊。”想到刚刚还看见老蔡在附近,立刻掉转马头出去,正看到老蔡在一家糕点铺门前买糕点,他一手执缰,一手海底捞月就将老蔡拦腰抱上了马:“打劫啊……救命啊……”老蔡扯着嗓子喊起来。耿大力一边策马一边安慰他:“蔡神医莫惊,是我。他们家糕点不好吃,我回头给你做好吃的。”蔡神医已经半年多没有这种经历了,自从云沁寒离开后,他老人家的日子才真正的叫一个舒坦。蔡神医心中叫苦:“莫不是那个小祖宗又回来了?”耿大力掷地有声地回了两个地:“正是。”

蔡神医心中叫了无数个“完了。”他的好日子真是到头了。金卉迟正忙着他刚认的新干爹的丧事,突然听人说三堂主回来了。他这些日子没少听这句话,早就不信了。他一出去喝酒,上官幽词就打发人去告诉他三堂主回来了。他正想发脾气,下一句:“三堂主刚回来就晕过去了。”把他惊得一把火上来又下去,差点没把自己点着。他慌慌张张地进了绿柳园就真的看到了他久违了的三弟躺在床上。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探他的鼻息,气息是有些不稳,但的确是活生生地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笑出来,耿大力拉了老蔡进来立刻就把他的位置给占去了。

老蔡凝眉把了半天脉,脸色阴沉如水地将他们兄弟叫到一边。耿大力拱手:“神医,方才的冒犯请神医不要责怪,还请先救我三弟。”蔡神医摇头:“我救得了他这一时,恐怕他也时日无多了。”金卉迟扯了他领口,目光凶狠:“你这什么意思?”蔡神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你杀了我也没用,他这半年来想必经历了些什么呀,现在心脉已衰,我是没办法了。你杀了我,我还是那句话,没办法。”金卉迟重重地将老蔡推了出去,吼了一声:“给我滚”。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云沁寒,恨不能以身相代。“他还能活多久?”耿大力鼓足勇气才将这句话问了出来。老蔡不冷不热地回答:“多则半年,少则……随时。”

耿大力抱着一丝希望:“如果是叶先生来会不会……?”蔡神医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叶先生是世外高人,你当是卖狗皮膏药的?行踪飘忽你上哪儿去找?”耿大力神色坚定:“不是啊,他现在在江宁府,不过他也受了重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金卉迟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不管了,先给林占山飞鸽传书,让他务必把人请到大明城来。”

其实不必请,叶沫尔刚刚能爬起来就被火凰宫主押着往大明城方向去了。叶沫尔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火凰宫主披了条毯子到他身上:“怎么样?还撑得住吗?”叶沫尔点头:“还好。”他也不敢说个不好啊。云沁寒刚刚启程回大明城,她一颗心也跟着飞走了,给他煎药的时候居然放了活血的川穹进去,害得他刚刚好一点的伤口又渗了血。

车轮也不知道碾过了什么东西,叶沫尔的身子被晃得摔了出去,火凰宫主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扶起,叶沫尔顺势靠进了澹台轻羽柔软温暖的怀里。澹台轻羽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只是冲着车夫发起了脾气:“你会不会赶车啊,就不能稳着点儿吗?”赶车的颇觉委屈:“夫人,是您叫快点儿的。”火凰宫主气得火冒三丈,正打算给那车夫一点教训。一双手被叶沫尔温柔地握住:“别动怒,血玉珊瑚的药力还在,生气会长痘的。”火凰宫主将叶沫尔身子往怀里紧了紧,吩咐车夫将车赶慢些。对叶沫尔难得地温存一回:“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会儿吧。”

叶沫尔慢慢将合上了眼帘:“轻羽,你要是能一辈子对我这样该有多好。”火凰宫主将叶沫尔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声音柔和:“对不起。”叶沫尔享受地闭上了眼:“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火凰宫主温存不过片刻就原形毕露了:“你别太过分啊。仗着自己受了伤就诸多要求。”叶沫尔早已习惯了她这种腔调,叹了口气不再出声,他是真是困了,靠着火凰宫主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年他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意气风发,受邀参加了无归山庄的武林大会。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明媚照人的澹台轻羽。她着一身杏色留仙裙,笑得比天底下所有的花都美。(未完待续)

谁的江山与我何干》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言情小说,笔趣阁转载收集谁的江山与我何干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