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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黄昏的家庭

2014年10月10日,可能是赵黄昏至少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直到回家之前。

本来打算和商易成一起回家,可惜他说他要去趟学生会。在打扫完教室已经不早了,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学校。

对于商易成来说,可能晚回家两个小时没什么关系;对于赵黄昏而言,哪怕再逗留一下,赶到下一波地铁,后果都将不堪想象。

离开学校,乍一看手表已经五点三十五,比上次回家还晚了五分钟。太阳已经全然不见了,在深紫色的天空笼罩下,有种别样的凄凉之感。黄昏似乎想到什么,在这空虚的天色下,忽然紧张起来。

他的目光涣散,四处游荡,直到停留在一处共享单车停车场。他准确地发现一处断开的车锁,想必上一个用车人忘记了关。黄昏立即跑上前去,抽出那辆共享单车,骑向地铁站。

在街道外侧的人行横道上,有一辆自行车在人群中穿插而过,几次险些撞到行人,引来路人的抱怨甚至谩骂。赵黄昏全然不顾。当他终于来到地铁站,时间是五点四十二,他终于松了口气,赶上了三分钟后的那班车。

正如情绪abc理论所说,影响人们情绪的并非事物本身,而是人对事物的主观看法。反之,主观看法又由人现在的心境所决定。俗言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是这个道理。赵黄昏在地铁中,再一次听到卖唱声,竟觉得有些动听。自己之前明明相当讨厌卖唱,上次也是,和商易成一起回家,那呕哑嘲哳魔音贯耳连他都受不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两次路上竟然不再讨厌卖唱,可能因为自己本身心情好吧。

华园新城,他现在所住的园区。这里于2007年才竣工,当年为了全国迎奥运,各城市均在进行种种建设工程。新建立的园区十分漂亮,走在园区内部就像逛公园一样,有假山有水池有树林,还有散步的老人和奔跑的孩子们。

新园区的楼房颜色鲜艳,还有巨大的阳台。很多业主都在阳台上种花种草。园区管理严格,非业主卡无以进入。相比之下,隔壁的三地公馆房子是清一色的土灰色,五层楼高,随便出入,无人管理。毕竟那边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十年来,新中国飞速发展,变化肉眼可见。

为何赵黄昏对三地公馆如此熟悉,因为那里是他曾经的家。在小学五年级前,他一直居住在那边。08年后随着母亲一起搬来,新的家面积接近过去的两倍,即便算不上豪华,也是非中产以上不足以居住的。

一些人正在他家的楼下摆摊,他闻到大量的腥味扑鼻而来。不知谁家有在聚会准备大餐,这种无聊的事是黄昏最不关心的。

他径直走进单元楼,敲了敲家门。

“宝贝儿子你回来啦!”妈妈开门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黄昏没有说什么,走进书房卸下书包,随后出来客厅躺在沙发上。以他的体力来说,怕五层楼已经太勉强了。

“咦?大儿子怎么不理妈呀,看你今天好开心的样子,遇到什么好事了?来给妈分享一下。”

“没什么事,班里来了场大扫除,别的没事了。”

母亲过来黄昏身旁,一起躺在沙发上,准备向儿子分享她的“好事”。

“儿子,你肯定不知道,我们一楼家的阿姨,竟然是你姑奶的表弟的女儿。”

噗,黄昏觉得很无语,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该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黄昏发现,餐桌上竟然只有水杯牙签摆在那里。往日自己回家,老妈早就做好饭等着他了。

“妈,饭呢?”

“今天妈没做饭,认到亲戚大喜事啊,我们决定在楼下聚会一次,这不等你回来呢。”

“跟我有关系吗,,都不认识。”

“亲戚啊,怎么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当你长大遇到什么事情,工作同事不会真心帮你,最后还得靠亲戚人脉。虽说远亲不如近邻,既是远亲又是近邻的阿姨你更应该认识下。”

简直服了,真没法理解老一辈人脑子里想法是怎么回事。

“行吧。”既然老妈没做饭,也没别的办法,就当混顿饭。人是不可能改变别人想法的,何况对方是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娘。

走下楼去,只见餐桌上摆着一大桌美食,有螃蟹蛤蜊等海鲜,有鸡翅鸡腿,还有家常炒菜。桌下坐着一大群人,看样子就在等老妈。当然这些人黄昏一个都不认识。

老妈跟他们形式化地问好,随后带黄昏坐下。

“儿子,来跟叔叔阿姨问好。”

这时候要是来句“叔叔好阿姨好”,简直像带小孩子迎接客人的场面,尴尬死了。赵黄昏一言不发,也没有吃东西。

“儿子,咋那么没礼貌。”母亲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黄昏心里想的是,你用那么尴尬逗小孩一般的方式让我问好,我才不干。

“哈哈哈,你儿子还蛮可爱的,几年级啦。”一位叔叔问道。

听到这话黄昏立即皱起了眉头,自己不就长的小点,把自己当小学生了?

要是黄昏自己在外面,遇到陌生人这样问,自己当场转头就走。在这坐着已经算给老妈你面子了。

见大人动筷子了,黄昏开始默默的吃东西。在学校的好心情一回来就没了,此时他只想赶紧吃完饭,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喜欢的事可不是玩电脑,在家里玩电脑是被老妈绝对禁止的。散步、赏风景、看书、写作,这是他喜欢的事。和人交际是最讨厌的事,有人的地方就会惹他不悦,明明别人总是什么话都乱说,不顾自己感受,自己反而还要顾及别人感受,不然别人还要生气。

“我儿子都高二了。”老妈代替他回答。

“这么大了?别我女儿还大一年。不过我女儿上的是市五中。”

阿姨说到这里,脸上那喜悦的表情早被黄昏看得一清二楚。很明显是在炫耀。洞察人性这方面,几乎没几个同龄人能超过赵黄昏,当然只是静静的看就行了,当个观察者,自己不参与还是挺有趣的。

“哈哈,我儿子是海航中学的。”老妈自豪地说。

“真的假的?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学霸啊。”

你们爱谈啥谈啥,别提我行不行?让你们说我了吗?拿自己成绩来吹嘘,我的成绩跟你有关系吗?又不是老妈你教的,拿自己来攀比,这是赵黄昏极其讨厌的事。

“学习很忙的,作业还没写。”

黄昏想赶紧逃离这种烦人的场面。

“是吗,看来好学校学生也不容易啊。”阿姨说。

结果老妈和他们又开始谈天说地,完全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想起以前跟老妈出来聚会,自己说要走,结果被老妈回家以后一顿骂,说他不懂事。搞得他现在想走也不敢明说。明明老妈你才是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人。

得找个借口离开,看着一桌的海鲜,黄昏想到了什么。

“我有点不舒服,反胃想吐。”黄昏捂着肚子,装出一脸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海鲜吃坏了?你们别人有事吗?”

“不应该啊,海鲜是我今天新买的,活蹦乱跳的。”

“你先回家休息吧。”老妈终于同意让他离开。

离开压抑的饭局后,赵黄昏本想在园区内散散步。虽说天色已暗,园区内五彩斑斓的灯光筑成另一道风景。

当他来到一处小树林里,看到一家三口在外面玩耍。孩子大概小学,天真烂漫地边跑边跳,说着奇怪的话。

每当赵黄昏看到如此局面,总会引起他某些过去的回忆,令他伤感万分。

越看心里越难受,算了,他决定直接回家。

回到家,诺大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有些空旷。据说过大的房子会吸收人的真气,让人身体变差,当然赵黄昏并不相信这样的迷信。但是,一想到和自己身体有关的事,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他关掉所有灯,只留下自己书房的灯打开,随后坐在书房,拿出他珍贵的纸——那是学校考试时发的草纸以及空白答题纸,颜色白里透黄,质量极佳,写起字来既不过于浸湿,也不像打印纸那么硬导致写字笔油断断续续。

这些纸他不舍得浪费,仅用于自己最重视的事,写作。

说来尽情学校事情变多,黄昏没法再像过去那样,做个透明人安心写作无人打扰。现在他如果在教室写,当有人过来叫他的时候,看到他在写文的话,以高中生的好奇心必然要追问。但他希望,写作一事暂时在班里密不公开。而且一会儿下课一会儿开会的,总要打断思绪。

于是只好回到家再动笔。太多灵感积攒了一星期,再不写恐怕会慢慢流失了。他提起笔,很快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将刚才的不悦之事全然忘记。

熟悉的开锁声将他意境打断,完了老妈回来了。不知为何,这一次黄昏的直觉告诉他,此文必不得让老妈看见。他连忙拿出两个作业本放在桌上,将文章藏在本下面,翻开一本作业写起来。

“儿子在学习啊,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没事了。”

“那太好了,我看电视去啦,不开声音,不影响你学习。”

老妈走后,黄昏将作业本下面的文章重新拿出来,刚才的思绪全断了,只好读一遍刚才写的文字,试着顺下去。

客厅里传来写风吹草动,黄昏惊得心蹦蹦跳,连忙扣上作业本。待外面没声了,才敢再次拿出来写。

就这样,断断续续不知重复了几次,终于还是快写完了,只差个结尾。他看下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话说老妈很长时间没动静了,不像她的作风啊。平时闲不住的她看电视时候都是一会儿起来一趟。

当他回过头,却吓得目瞪口呆。

老妈就在他的后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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