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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真相

许宗扬自然不可能认为对方是来问路的,此人摆足了架势,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要跟许宗扬过不去。许宗扬心里奇怪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转念一想,当日被唐纳德暗算,近日来流言蜚语疯传,许宗扬已经猜到有人在趁热打铁。不出意外肯定又是唐纳德的手笔,暗暗鄙视某人成人之美之心没有,抛鸾拆凤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吕殊韵也觉得奇怪,吕二爷也算是真正的道家弟子还俗,道家讲求的是乱世才可下山济世,如果人间没有太大变数,向来是不愿参与这些琐事的。

吕殊韵并不知晓许宗扬与唐纳德的‘恩怨’,眼见此人正紧盯着许宗扬,心道难不成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出现了偏差,许宗扬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外貌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城府极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老道士站在门口,在许宗扬二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无关人等回避。”

吕殊韵被划分为无关人等,这疯女人心高气傲,在没有摸清事实的情况下,打定主意不参与许宗扬与此人的恩怨,做足了看戏的姿态。并没有依着老道士的吩咐回避,返身从屋里拿了个马扎出来,坐在门口,只差瓜子与啤酒作伴。

老道士也不强求,反手将院门锁了,取下令旗别在门环上,表情不怒自威:“许宗扬,你可知罪?”

文绉绉的话令本就满腹怨恨的许宗扬更加不满,言辞毫不留情:“知尼玛的罪,老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唐纳德那根搅屎棍派来的狗。”

嘴上不饶人,心里却在犯怵,老道士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何仙姑已经提醒过他“来之不善”。这会儿再次提醒:“道行颇高,看不出深浅,应该是个高功。这一类人若非天下大乱向来不愿在人间走动,如今摆明了是要治你得罪,你且回想一下,之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许宗扬怒极反笑:“治罪?我唯一的罪行便是心软,没有当场拿鞋底抽唐纳德的脸。”

何仙姑诧异:“那就怪了,对方身为道士,又是高功法师,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惹业因而自断前程。”

许宗扬心里嗤笑:“管他去屎,兵来挡将水来土屯。”

柳绪没有被许宗扬三言两语激怒,从容不迫的收起罗盘如意,取下法剑直指着许宗扬,重复道:“许宗扬,你可知罪?”

许宗扬学了老道士的说话语气,也文绉绉道:“你爷爷我何罪之有?”

老道士嘴角微挑,轻声吐出四个字:“逆天改命。”话音刚落,这才醒悟被人无缘无故占了便宜,恼羞成怒,转念一想,眼下这位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脸色再次恢复平静。

许宗扬怔怔道:“什么玩意儿?”

老道士见许宗扬一脸茫然,已然猜到他并不知此事,心道许宗扬如今就是海底的虾米,掀不起风浪,自然也不急于一时,索性将此次前来治罪的由头道明,省的许宗扬不明不白含冤待雪:“当年蒋丰严破顶神三不谋的条例,谋私、谋财,被苍天惩罚后继无人,而你的出生却是逆天而为,已经搅乱了世间因果……”

后面大概又簌簌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许宗扬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逆天改命、后继无人、蒋丰严及他的出生几句话。恍然间想起了清明祭祖时,为什么老板硬要拉着他祭拜,甚至祭祖完毕后更是让他为孤坟添土,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身为儿孙必须要做的。清明当日无端睡去,梦里名叫蒋丰严的老头曾说了两句毫无关联的话,现在想来,大概是在为香火得以延续而庆幸吧。

所有这些联系起来,蒋佳怡的老爸、许宗扬的老板,应该便是这十八年来杳无音信的亲生父亲,当年那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蒋德文了。

这个世上所见所闻所遇所感并没有偶然一说,事有必至而理有固然,许宗扬命里注定要来晋阳,必然会与亲生父亲相遇,必然会在某一时刻得知他的身世,唯一的变数,却是万万没想到最终竟会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蒋葭伊……出了那种事情。

一瞬间的羞愧、羞愤、无地自容,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脸色变幻莫测,柳绪一一看在眼里,再道:“许宗扬,你可知罪?”

许宗扬霍然抬头,眼神复杂难明,心头如有一团无名之火在燃烧,语气森然道:“关老子屁事!”突然踉跄冲上前,也不管能不能打得过老道士,只想把心里的怒火发泄一番。何仙姑能感受到许宗扬心灰意冷,心知此时的许宗扬已经没有理智可言,甚至不排除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她本就心善,因此而得道成仙,不愿许宗扬受伤,更顾不得老道士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捆窍上身。

有上仙助力,许宗扬步伐逐渐稳健,然而距离柳绪不过一步之遥,身形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被定格在原地,失去掌控,动弹不得。何仙姑心头大骇,明显能感觉到分身被奇怪的力量禁锢了,成了寄居在许宗扬体内的旁观者,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日施展在高镇雄身上的定身术神通,被反过来用在许宗扬的身上,许宗扬心中苦笑,碍于口不能言,否则一定会感叹一声:终日打雁,到头来反被大雁啄瞎了眼。

……

许宗扬,年岁十八,家住偏远小村庄,高考失利后前来晋阳闯荡,单亲家庭,与母亲相依为命,亲生父亲在他尚未出生的时候便抛家弃子走了。

以上便是吕殊韵得到的全部资料。

蒋丰严逆天改命,许宗扬逆天而为,亲生孙儿……蒋丰严的大名在晋阳这些大家族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蒋丰严当年对丁家所做的事更是被晋阳居民所熟知,大概也猜到做了这种缺德事后肯定会遭报应,当初蒋丰严无疾而终便是最好的证明。

结果一切都只是为后续的惩戒拉开了序幕,蒋丰严富不过三代、后继无人、香火无法传承才是真正的惩罚,目的便是要让蒋家彻底断子绝孙。谁都没想到,蒋丰严竟然有这种能耐,瞒天过海,为许宗扬逆天改命,令他逆命而生。

眼前这个青年并不是老母鸡,而是金凤凰。

之前许宗扬表现出的茫然不解,吕殊韵大概也猜到只怕许宗扬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否则绝不可能心甘情愿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蒋葭伊当司机。自然也能看得出蒋葭伊对许宗扬毫不掩饰的爱慕,暗叹真是世间冤孽人间悲剧,突然看到许宗扬如同慷慨就义冲向老道士,吕殊韵暗骂一声蠢驴,随后眼前出现的一幕令她怀疑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许宗扬好似在与人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定在原地,很难想象他是怎样找到着力点和平衡点的,竟然没有摔倒。这念头刚刚从吕殊韵的脑海里闪过,耳畔传来噗通一声响,许宗扬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摔在地,眼神似要杀人,却有心无力。

她一直对所谓的三教九流嗤之以鼻,大概也是因为吕二爷对她太过苛责,久而久之想成理所当然,认为这些人物不过是市井之徒。半个小时前她的认识出现了偏差,现如今更是被彻底颠覆。

许宗扬没必要演戏,老道士也不是抱着走秀一场的目的来的,只见对方取下另一幅令旗,迈着奇怪的步伐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吕殊韵骤然发觉眼前似乎被一团云雾遮掩了。

云雾中,许宗扬从原属于他的身体里被剥离,老道士从袖口取出个铜制的奇怪铃铛,叮叮当当摇晃了几下,许宗扬成了上了发条的木偶玩具,‘身体’机械的转向老道士。

老道士晃动令旗,许宗扬的身形也跟着左摇右摆,表情痴呆眼神黯淡无光。老道士如同变戏法,从袖口又取出个黑色的小瓷瓶,拔掉瓷瓶木塞后,把瓶口对准了许宗扬。令旗再次挥舞,许宗扬跟随着老道士的指示缓缓走向瓶口。

眼看目标即将达成,柳绪心头大定,耳畔陡然传来一句轻柔的女子声音:“咏春,吕殊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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