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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父女情深

地牢内,莫邪和杨浒这对父女时隔许久再度见面,他们即便不是真正的亲生父女,却更甚亲生父女,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也很真诚。起码杨浒从没利用或害过莫邪,而莫邪也从没怪过这个义父或是心中对其有丝毫的不满。

“义父,你这些年在里面还好吗?我听说你前不久被放出来一次,又回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很难受吧。”莫邪还是很心疼这个因为叛变篡位被打入牢中的义父。

杨浒无奈的笑道:“是有些难受了,去了一次外面,感觉恍如隔世,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义父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再给我一次我也会在这么做,因为这就是我的作风,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对你有些不公平吧。”

莫邪鼻子一酸,从小她被杨浒捡到后赐名莫邪,一直以来哪怕她加入了暗香阁去做事,也从来没有陷入过危险之中,原因自然是杨浒将她保护的很好。哪怕是在那场叛乱中她是那么的纠结和痛苦,也从没恨过这个“父亲”。

“我听说杨旷要放出暗香阁的人,却没有父亲的名字,要不然女儿还是去跟杨旷求求情吧,杨旷肯定会看在...”

“不必了,不要去做无谓的事情。”杨浒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道:“我那个侄子是绝对不会放我出来的,他的决定也是对的,暗香阁对野火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放我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先不提我值不值得新任,即便是别人的唾沫都足以让整个大商举步艰难,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

天真的想法或许是出自莫邪的真心吧,她一想到这么多年对自己那么宠爱的义父会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带一辈子,她就更加的伤心,她颤抖的开口道:“就不能开个例外吗?女儿实在不想看着义父在这牢房中终老无依。”

兴许是杨浒也动容了,他苦笑道:“傻孩子,不要为此去责怪杨旷,记住,他是对的,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如果让大商变得更强的代价之一是让我在牢房带一辈子,那么我宁愿从此以后再也不踏出牢房一步,这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女儿在意啊!”莫邪不解的喊道,“义父自己在里面受苦,女儿可是都知道的,为什么义父要叛乱,为什么义父什么都不跟我说,为什么啊?”

这一声声的责问,并不是莫邪真正的疑惑和责怪,她只是站在一个女儿的角度像慈祥的父亲抱怨罢了。

杨浒看出了这一点,自己收养了那么久的义女,他岂会不了解,悠悠道:“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你本来不适合暗香阁的工作,我之所以将你安排进去,同意你跟杨旷来往,实际上更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啊,在这风云变幻的洛阳想要生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莫邪捂着脸蹲在地上,不用猜都知道她在默默的哭泣。

“莫邪,起来,义父有些话要跟你说,这些话义父考虑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接下来要对你说的话,你一定要一直牢记在心底,永远要记住,明白吗?”杨浒突然说道。

莫邪疑惑的擦拭了脸上的泪水,缓缓的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义父会突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等待着。

杨浒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不管如何,你始终是个女儿身,就算你自己没有考虑过,但迟早是要考虑的。如果可以的话,若是你自己没有意见的话,就进宫吧,你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卷入了天下纷争的你,早已没有了曾经的自由和安全,皇宫是大商最安全的地方,义父的意思你明白吧,你对杨旷,怎么看?”

“女儿不解义父的意思,怎么又说到他了?”

“傻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什么的不适合你的身份,你对杨旷如果不排斥的话,义父愿意去跟杨旷商量一下,将你安排进宫中为妃,各种方面也有好处。”

突如其来的话让莫邪方寸大乱,她的确从没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因为有资格说的只有义父一个人,而这么多年都没开口说过此事的义父却在这个场合说出了这种话,让她一下子有些意外。最近谈婚论嫁的人太多了,从皇室的立后,再到崔氏婚宴,各种人都在商议婚事,如今竟也要轮到她了。

“义父,此事,为何非要是杨旷呢?”对于杨旷,莫邪一直有一种很特殊的情结,倒也不是毫无感觉,只是有时候的杨旷,给她一种很冰冷的感觉,虽然不是对她,却也足以令她很害怕,所以说她才会犹豫。

杨旷令人胆寒的地方,只有在他不择手段的时候,但能让杨旷不择手段的,都是在面对绝境的时候,其实并无什么不妥,只是人心对这份行为的感觉罢了。

杨浒跟杨旷,其实是很像的,他们都在平时很和蔼,但一旦到了他们要动手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得不一样。他们作为敌人能互相尊重,也能互相理解,杨浒很懂杨旷的难处,所以也看得出杨旷是真正值得托付的人。

莫邪的安危是他唯一的挂念了,皇宫无疑是最能保护她的地方,所以他才会这么突然说出来。谁知道他们还能见几次面,若是不趁早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他就算死也心不安。

“因为杨旷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杨浒明白突然塞给自己女儿一桩婚事很突兀,但是他作为父亲也必须去这么做,他怕自己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女儿不愿意呢?”莫邪倒也不是真的不情愿,只是试探性的弱弱问了一句,希望听到更多的解释。

“那,义父也不会逼你,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的确该你自己来选择,但义父的话,不管你听不听,你都要牢记在心,这对你是有好处的。”杨浒依然是那般的慈祥。

莫邪咬着唇仔细的想了想,给出了属于她的回答:“我知道义父是为了我好,但这件事情,我还是希望自己来,就算是要去找杨旷,我也想单独跟他说,义父就不要插手了。”

果然是长大了啊,杨浒看着莫邪越来越有主见,其实是很欣慰的,哪怕跟自己的意愿有所违背,却也是女儿成长的表现,试问哪个父亲会不愿意见到子女的成长呢?

“好,义父就等着你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答案吧,如今暗香阁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如今也算是能得到多少的救赎吧,如果你有能力,记得多帮帮他们,他们这些年实在是辛苦了。”杨浒心心念念的也有自己曾经的手下,暗香阁是他的心血,也是他自己的执念。

暗香阁要被放出,其实是属于杨浒一方面的救赎和解脱。

“义父放心,暗香阁的人都是女儿的亲人,他们陪着女儿长大,保护过女儿,教导过女儿,在女儿心中,他们跟义父一样重要,只是还是没有义父那么好。”莫邪此时竟还有些俏皮的说了这些话,略显苦涩。

他们的见面,注定是悲伤的,谁都是身不由己。事情发生了,结果也尘埃落定了,剩下的,就是大商的未来了。篡位叛乱,也是大商的一部分,杨浒的做法虽然有些过激了些,但他的确是为了想让大商回到那段强盛的时期,这与他的身份和夙愿,并无矛盾。

而击败他的杨旷,也是抱着同样的信念。天下乱的太久了,正因为纷乱,才会有杨旷的早年丧母,才会有大商曾经的丧权辱国,才会有叔侄相残的一刻,才会有父女分离的悲伤,每个人都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无关对错,是环境造就了结果,所以要想减少这些悲伤和无谓的牺牲,就要终结者纷乱的环境。

莫邪会如何选择,杨浒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着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照顾一下自己的义女,其他的事情,已经与他无关了,他现在是囚犯,是罪人,能留一条命,实属不易了,他是个心狠的人,同样也是个知足的人,所以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交给年轻人来办吧。

“义父在里面要注意身体,女儿给义父带了点饭菜,都是以前义父爱吃的。”莫邪慢慢的拿起地上的篮子,打开盖子里面都是热腾腾的饭菜,想必也是价格不菲。

杨浒愣了愣,苦笑道:“真不知道该不该吃这顿饭,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是吃惯了牢饭,如今再给我吃这么好,我怕以后的日子会更难熬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杨浒还是接过了那个篮子,欣慰的看了眼莫邪,苦笑连连,就这么在牢房的环境中坐在地上吃起了里面的饭菜,还真别说,时隔已久的山珍海味吃起来,还的确是那么的可口丰盛啊。

......

......

“说说吧,你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了,不知道外面多危险吗?”刘绝尘坐在对面问着被他拦住的张止嫣,“你的身份你跟杨旷的关系,不应该啊。”

张止嫣一副平淡的脸,毫无波动的回答道:“这与你无关,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再说了,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济世堂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羸弱,大不了我也可以去找竹姨。”

“你可算了吧。”刘绝尘摆摆手道:“竹姨一个人在山里清净,你大老远的又去打扰她老人家,没这个必要,你要是嫌我烦或者有难言之隐我也能体谅,但是你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很危险,因为你跟杨旷的关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随时都有可能陷你与不义之中。”

“我承认我的确冲动了,但你就觉得你能保护我?”张止嫣有些不耐烦道:“你真的太高看自己了吧。”

刘绝尘倒也不恼,调侃道:“我倒还真不是高看自己,我也的确没把握能护住你,但起码我父亲能,谁也不能小看我父亲鬼谋这个称号吧。”

对于这点倒还真是无话可说,这世上还没人敢对刘远梅的人出手,反正现在是没人敢了,江湖这三年被刘远梅杀的安静了太多,远离庙堂的刘远梅可以说是江湖的皇帝了。

这就跟有人敢去挑战古劲松,毫无底气的去招惹怪物,是这世间最愚蠢的事情了。因为这个世上能战胜怪物的人,还没有出现,敢去挑战,本身就少有人能做到了。

张止嫣无奈道:“无论如何,我不想待在洛阳了,我知道你很好奇,你也可以胡乱猜测,但我是不会跟你说的。”

“行行行,我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顾及到咱们同门一场的份上,我干嘛要来招惹你啊。”刘绝尘有些头疼道:“毕竟已经少了一个了,我不想再少了。”

张止嫣苦笑道:“大师兄的死,已经是发生了,即便我们都不希望他死,但还是死了。你跟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大师兄的死,你还会这么关心同门吗?”

刘绝尘顿了顿,才回答道:“实话跟你说吧,的确是大师兄死后,我才明白空竹宅那段岁月对我来说算什么,我们打过、闹过、吵过、比过,无论我们是否会在未来厮杀,但那段回忆,却是最真实和美好的。”

“这真是我跟你少有的共同想法啊。”

“那么你觉得杨旷是怎么想的呢?”刘绝尘突然问道。

张止嫣悠悠的低下了头,似乎本能的不想言及杨旷,可不久后还是说道:“算了,就跟你说说吧。我很爱他,可是我却不能懂他,他想要的,似乎不是美好,而是一种夙愿,那份夙愿压的他太累,也让我很累。”

刘绝尘就知道是二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没法感同身受,却也回答道:“他从小就天赐大恨,他的母妃死在了南夏铁骑之手,自那天起,那家伙从来都是孤僻古怪,我以前经常因为不爽他那副阴沉的脸和幼稚的言论,而对他拳脚相加,如今看来,他倒是最执着的那个。”

张止嫣自然最清楚,她从小就被杨旷吸引,即便是孤僻的性格,但她总是能从中找到亲近感,久而久之,变成了爱,但这份爱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他们二人经历的不同,杨旷从荣华富贵变成了丧母逃亡的皇族,而她不过是个从小被竹姨捡到的孤儿罢了。一个心怀天下,一个向往自由爱情,怎么能在未来越艰难的环境中真正的互相理解。

伤痛是彼此的,她很悲伤,也明白杨旷也很悲伤,只是两人都很坚强,这是竹姨教会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点,两个都很要强的人,是很难向另一方妥协的,尤其是已经身在皇位无法改变的杨旷。

“反正最近一段时间,你不能离开,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洛阳才经历了断念教的反击,你可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刘绝尘的态度变得坚硬起来。

“你说什么?”张止嫣愣了神,转而紧张道:“洛阳被袭击了?现如今怎么样了?那边出什么事了?”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他的嘛。”刘绝尘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没事的,他好得很,还一举驱逐了敌人,顺便提前端掉了人家一个重要的据点,让断念教吃了很大的亏。”

张止嫣总算是送了口气,哪怕已经离开,但心心念念的还是杨旷的安危,听到杨旷没事其实已经足够了。刘绝尘的调侃其实也无伤大雅,事实谁心中都明白,只是在彼此中留下一步尊重的距离。

即便杨旷跟张止嫣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刘绝尘也不会如此的幸灾乐祸,他改变了很多,自从知道人命宝贵之后,他也人情了现实,在熟人一个个离去的过程中,他学会了更多的温柔,却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更多的鲜血。

为什么要沾上鲜血,因为从来不存在没有牺牲的和平,江湖人人追逐名利,他们其实才是最恶毒的人,哪怕刘远梅这边沾上再多的鲜血,却也是为了江湖的太平,人人都觉得刘远梅是江湖最大的魔头,可这都不过是他们被阻扰的怨恨和不服罢了,人心便是如此。

所以要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就必须狠下心,什么都无法放弃,也就什么都没办法做成。

“我累了,你总有地方给我歇息吧,我答应你暂时不离开,但不代表我想走的时候你能拦得住。”

“那是自然,我也不敢惹你不开心啊。”刘绝尘是拿她没办法,小师妹的暴脾气,向来是空竹宅公认的第一,以前刘绝尘就算有胆子去招惹大师兄,也不敢去招惹小师妹啊。

“世子,她就是...”普陀趁着张止嫣离开,开口道。

“是的,就是她,你也知道我不能放着不管,父亲那边要是有什么反应,我也不管,反正你得帮我。”

普陀抿了抿嘴,道:“这还真的挺为难的,世子你可真会难为人啊。”

“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这样的人呢。”刘绝尘无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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