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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虾

当郭奕涵回到家时,正好凌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门,将高跟鞋随意脱在门厅,把身上的皮革小挎包扔到客厅的羊毛地毯上,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到沙发旁,瘫睡到沙发上,两脚顺势悬搭在空中。

一个小时后,门厅进来一个矮小的男人,即使在闷热的五月,他仍然西装革领,干净整齐。他打开了门厅的灯,看见那随意摆放的高跟鞋,栗子色的高跟鞋一只歪倒着,一只侧放着,他顺手将两只鞋摆放整齐后才脱掉皮鞋。

上了式台看见郭奕涵睡在沙发上,身穿一件网纱法式连衣裙,浅蓝的纱裙让她白皙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男人不禁咽了咽口水,也因为腿长的原因,沙发在她的映衬下显得小巧。她两脚挺直悬空,使得她的跟腱格外明晰。

男人脱去西装,解开领带,方才走向睡在沙发上的郭奕涵。他小声地喊了几次“奕涵”,见没反应,便去自己屋里拿了床夏凉被。谁知刚盖到奕涵身上,她就醒了。她微微睁开眼睛,皱着眉头,侧过脸,眼角的余光瞟到那个顶着一头白发的小脑袋,因为吊灯的关系,她又挤了挤眼,再睁开才勉强看清那张脸。中分发型,浓密的狮子眉,纤长的睫毛,亲切的卧蚕,以及那撑起五官的中挺鼻梁。

奕涵确认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哥哥’——金一鸣。她嚅动着嘴唇,轻描淡写的唇语了一句“几点了?”金一鸣不假思索的回复:“一点。”

奕涵使出全身的力气,用那双纤细的手臂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无奈紧张工作了一天的肌肉在放松之后,要再想绷紧就太难,她差点因为使不上劲,又瘫回沙发上。好在金一鸣·就单膝半跪在她身边,见她难以起身,就主动伸手将她扶起,好像摆正一个洋娃娃。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见奕涵还迷迷糊糊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没有,只是稍微有点累。”奕涵说话时还撩起有些凌乱的侧刘海。

“那就赶紧上楼休息吧。”

“......可我有点饿了。”奕涵摸摸肚子,闭着眼睛,好像没力气睁开。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金一鸣因为身高比奕涵矮,现在又半蹲的关系,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在仰望着奕涵。

那一瞬间奕涵脑袋里飘过了很多美食,又在几秒钟通过迅速筛选,以及各种情绪、温度的作用使得最终出现在脑海里的食物就是——凉虾。

“我想吃凉虾。”奕涵本能的说出了这句话。其实就是想说一说,她明白这种甜品在华府本身就很少见,更何况现在是凌晨一点,“根本找不到买吧。”她心想道。

“好,我去买。”金一鸣听完站起身来,一副在奕涵看来很认真的样子。

“啊?”奕涵见一鸣的反应,整个人都清醒了,还以为是没听清随口答应的,待确认眼神后,方才知道是认真地。“你要去哪买?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有一家,放心,能买到。”金一鸣转身进屋换了身夏日行头。

“我也要去。”金一鸣更衣完毕后,见奕涵已精神满满的站在门厅前,背着双手像个小妹妹在等着哥哥带她出门玩。他见状,微微一笑,抛开身高差来说,奕涵确实像个妹妹一样让一鸣又喜又爱又操心。

两人坐上金一鸣的凯迪拉克后,径直开往目的地。

路程大概十几分钟,在涪都区的某条小街口下了车。因为夜深的关系,路上行人很少,从主街上看根本看不出街巷里夜生活的丰富,待进到里面才发现这是华府一片难得不为人知的小闹市。小推车的烧烤店、凉皮店,三轮车的肉夹馍店,还有地摊水果店,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市井夜市。不过考虑到奕涵可能不习惯这种场面,金一鸣就挑了一家有店面的拉面店。

拉面店里座无虚席,两人点了单后只得跟人拼桌,这里鱼目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但唯独没有像奕涵这样光鲜靓丽的人,自打进店后就聚焦了众多男女的目光,就连后厨的人也会偷闲看她几眼。两人拼座的是一对男女,男的剃着背头,脖子挂着一串金链子,夹着一个皮包,有些肥胖,但不至于油腻。女人要年轻些,看上去大学生模样,五官无可挑剔,兴许在奕涵进来之前她是这个店里的‘角儿’。四人中男女对坐,金一鸣、奕涵坐在过道边。

两人入坐后,陌生男人就开始对奕涵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女人则是对金一鸣打量了一番,不过二人这打量目的性却大有不同。男人因为奕涵那压迫性的美貌而出于男人本色的目的打量,女人对金一鸣则是出于那一头白发的好奇以及两人身高差的打量。也许是这两人目光过于锐利,使得一鸣、奕涵两人浑身不自在。

金一鸣忽然想起奕涵要吃‘凉虾’,站起身要去买,奕涵点点头,金一鸣就出门去了。奕涵将头侧向一边,尽量避免跟陌生男人对视,她不想跟这个看着很社会的大哥搭话,但没想到的是旁边的女人先来搭话,女人戳了戳奕涵的手臂,很轻,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反而像校园里胆小的学妹。

“姐姐,你好漂亮。”女人说起话来虽然带着点虚情假意,但是却也是实情。

“谢谢。”奕涵大概听惯了,也只是礼貌的回复她。

“这裙子是哪个牌子的呀,我也好想买一条这种连衣裙。”说着女人示意想摸一下。

“这是S。”奕涵拿起裙角给女人试了试手感。

“啊!就是那个吧,最近那个模特,叫林什么的拍的广告。”女人一脸发现宝似的模样。

“嗯,对。这家衣服真的很不错,风格非常适合年轻人穿,质地也不错,性价比很高。”奕涵一个劲的在各种夸,活像一个推销员。

“我最近就想买这个牌子的衣服,就是身边没什么人穿。”

“这个嘛,因为设计师也是刚刚归国不久,算是新晋宠儿吧,以后应该会大卖。”

对面的男人知道插不上话,对女人的话中话又是故作不懂,就一个劲闷头吃面。两女人聊了好一会,直到金一鸣买了四份凉虾回来。都是圆盒子装,白色长条的凉虾配着冰块安静的泡在红糖水里。

“来,凉虾。”金一鸣打开一盒给奕涵,一盒放到自己面前。然后转头面向那对男女,说:“要不嫌弃,这两盒你们吃吃看。”

出于防备心,陌生男人客气的回绝,女人没有,通过刚才跟奕涵的聊天觉得这两人不会是什么坏人,就接受了,因为拉面辣子放多了也顺便想吃点甜的缓缓这股辣劲。

刚吃一口的女人,那一口冰爽的劲,让她浑身焕发精神,闷热的疲惫一甩而过。接着女人打趣的看向金一鸣,问道奕涵:“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这一问差点没把凉虾刚入口的金一鸣给呛到,反观奕涵眉头紧锁,见金一鸣那反应,迷人的嘴唇慢慢嘟起。

待金一鸣缓过气来,连忙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是她哥哥。”话音刚落,奕涵立马反驳道:“谁是你妹妹?!”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夹杂着一股怒气。见状,金一鸣都迷糊了,完全搞不懂奕涵的怒点在哪,难不成是她觉得当妹妹吃亏了。

一旁的女人感觉气氛不妙,立马把话题转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你们看我哥帅不?”女人眯笑看着对坐的男人,男人听这话也是差点被面条呛死。

“咳咳咳。”男人把脸转向墙面不停地咳嗽。

“没事吧,老哥。”女人对这意想不到的情况略感抱歉,她伸手过去想拍拍男人的背,只是此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和金一鸣一对比,显得俗套又不得体,于是把手又收了回去。

“谁是你哥?我怎么成你哥了?!”男人说话带着点东北腔调,听上去不像生气的调子。

“那好吧,你什么都不是。”女人发现男人没接上自己的话,为避免氛围进一步恶化,干脆埋头专心吃凉虾。

不过这一出倒是取得了意外效果,金一鸣、奕涵被这大哥反差的形象和语调弄得想笑而不敢笑。正是这时金一鸣又一次递给男人凉虾,说:“吃点这个吧,不然嗓子呛得难受。”男人也发觉嗓子眼辣得慌,便接受金一鸣的好意。打开凉虾,见这晶莹的冰块配着红糖水,嗓子直冒烟,不用勺,直接喝,他要是脱了衣服,活像新版《水浒传》里喝酒的李忠,呆萌中还透着一丝可爱。

“哇,真爽。兄弟这是什么玩意儿?”男人顿时精神振奋,感觉不过瘾,想求个明白。

“凉虾,就隔壁阿姨那卖的。”

“是嘛?哎哟,我得再去买点儿。兄弟,麻烦腾个位。”说着男人拿起小夹包,乐呵呵的出店了,完全忘记刚才女人给他整的那一茬。

“哎,一遇到好吃的就忘事儿,这德行。”女人见男人那反应,有些不屑。

“这不挺好的嘛,活的快乐自在。”金一鸣说。

“一般吧,人到不坏,只是没什么前途。”女人说完,将目光死盯金一鸣,又一次打量着。金一鸣并没有注意到,以为只是礼貌性的看着自己说话,但是逃不过奕涵的眼睛。女人们有时就像头上装有探测器和雷达,能侦测和识别敌我关系。女人感受到奕涵的虎式盯盯,也没放在眼里,继续跟金一鸣搭话。

“要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的话,那哥哥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女人终于开了大招,奕涵自然坐不住,可她又不能替金一鸣拒绝,立马把目光转向金一鸣,希望他能读懂。

金一鸣反应很平常,思考了一会,说:“等我去借个纸笔。”

金一鸣起身后,女人立马朝奕涵笑了笑。“姐姐不介意吧?”

“管他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奕涵表面假装镇定,心里却慌作一团。

“给。”金一鸣递给女人写好的联系方式。

“哈哈,我现在就要加你。”女人掏出手机正准备操作时,男人回来了。

“来,兄弟我多买了两盒,正好还你刚才那两儿。”说着男人从袋子里拿出两盒凉虾。

“客气了,你喜欢吃就多来点吧。”金一鸣推辞道。

“没事,我的够了,这是特意买的,收下吧。”男人说着,还拍两下金一鸣的肩膀。

“好吧,好吧,谢谢了。”金一鸣接过两盒凉虾,一盒放到奕涵面前。

“妞儿,吃好了不?咱走吧。”男人给了女人一个眼神。

女人看好事被坏,也没办法,起身跟金一鸣、奕涵道别后,二人径直出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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