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事情太过复杂，你们想搞得简单一点，把失控变为可控，需要一点时间。”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在我们理出线头之前，请你们先行休息一周吧。岘港最好的酒店，你们会玩的开心。就算即将生死决斗，也要抽空享受生活不是吗？”
说话间酒店已经到了，下车，何知乐还没醒盹，蔫头耷脑，迷迷糊糊跟着走，像是走入一场由茵茵绿树、碧蓝游泳池、私家海滩和璀璨灯光组成的幻梦里。
……
“红鲤鱼……与与与与与绿鲤鲤鲤鲤鱼与驴驴……”
天刚蒙蒙亮，何知乐就被断断续续的绕口令吵醒了。睁眼，高桥靖彦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鼓着腮，费力地发音。
窗户开着，白纱窗帘飘动，清风里有海的气息。何知乐从床上坐起来，眺望窗外，能看见远方白浪层层的黑蓝大海。这里远离闹市，静谧得似乎能听见缥缈的潮水声。
“你你你醒了？”高桥靖彦回头来，看着何知乐。
“嗯。”何知乐打着哈欠点头。
“这个红红红红鲤鱼的绕口令好难，总是有yu音，我我我我的家乡话发这个音很难，你你你你能教我什么容易一点的绕口令吗？”高桥靖彦问。
“可以。我想想。”何知乐摸摸头发。
“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牛奶，刘奶奶说牛奶奶的牛奶不如柳奶奶的牛奶，牛奶奶说柳奶奶的牛奶会流奶，柳奶奶听见了大骂牛奶奶你的才会流奶，柳奶奶和牛奶奶泼牛奶吓坏了刘奶奶，大骂再也不买柳奶奶和牛奶奶的牛奶。”何知乐机枪似地说。
“哦！好好好好厉害！”高桥靖彦惊了，小声说，“可是还是好难……”
“简单，换个停顿多点的。”何知乐打了个响指，“出东门，过大桥，大桥前面一树枣，拿着竿子去打枣，青的多，红的少，一个枣，两个枣，三个枣，四个枣，五个枣，六个枣，七个枣，八个枣，九个枣，十个枣；十个枣，九个枣，八个枣，七个枣，六个枣，五个枣，四个枣，三个枣，两个枣，一个枣，这是一个绕口呤，一口气说完才算好。”
高桥靖彦忽然沉默了。他低头，脸色阴沉而沮丧，犹豫了一会儿，吐掉了嘴里的薄荷糖，翻身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何知乐有些尴尬，自己打击到他自信心了？
尴尬了就想逃，何知乐披了运动外套，蹑手蹑脚出门去。
打开房门的时候，对面房间的房门同时打开了，面色惊惶的尹梦诺。
“见窦豆了么？”尹梦诺劈头盖脸地问何知乐。
“没啊。怎么了？”何知乐摸不着头脑。
“窦豆丢了。她手机还搁屋里的。我今天早上醒来以后，发现我怀里抱着的是大抱枕。人没了。”
“你别紧张，可能她去吃饭去了？酒店不是有超大餐厅吗？”
“窦豆偷瘾还没改，我怕她忍不住顺手牵羊。异国他乡的，万一被抓起来，很麻烦！”尹梦诺说出了她的顾虑，“你现在没事吧？我们分头去找找她！这孩子一定得看住了！”
何知乐还没有反应过来，尹梦诺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远了。她那架势像是真的很焦急，如果不是经历过类似的麻烦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大概窦豆没少惹麻烦。每次都是尹梦诺给她擦屁股。
何知乐耸耸肩，把手抄在兜里，往反方向走。那就分头找找吧，不过这么大的酒店，上哪找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去？
早上五点，酒店里安静而空荡，只能看见很少几个晨跑爱好者匆匆出门。服务人员倒是随处可见，门童像标兵似昂首挺胸站在各个大门口，向路过的每个人问早安，食堂的下手推着装满蔬果的推车跑过，马上就要开放早餐了，打扫客房的姑娘推着清洁车，车上挂着一条又一条洁白的毛巾。让人想起竹竿上晾晒的挂面。
何知乐东瞧西看，寻找窦豆的身影。
屁股突然被狠狠踢了一脚。何知乐差点嗷地叫出来。捂住屁屁惊恐地回头。
“你怎么消极怠工啊！慢悠悠的！磨洋工吗？”尹梦诺横眉冷眼，气喘吁吁地，像是刚狂奔过，“跑起来！抓紧时间找到她！别偷懒！”
何知乐怂了，小跑起来。
尹梦诺又追上来踹了他屁股一脚。
“干嘛啊我不是跑起来了吗？”何知乐揉着屁股急眼了。
“跑错方向了！那边我都看过了，你去后面的楼看看，我去前面的楼，找到了互通电话。我要结结实实把那小姑娘揍一顿。”
尹梦诺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没影了。何知乐嘟囔说简直是个暴力狂。
穿过碧蓝的游泳池，绕过连排的白色沙滩椅和遮阳伞，何知乐钻进方块似的小楼。门口的门童啪地立正，说先生早上好。气势仿佛部队的卫兵敬礼喊首长好。
何知乐吓了一跳，拼命点头地说早上好早上好，一猫腰钻进门去。
没走两步就遇到穿白色奥黛的女服务员，奥黛是中文对越语Ao Dai的音译，越南的国服，看上去有些像旗袍，可以将女性的身体弧度勾勒的优雅而性感。这个服务员耳朵上戴着耳返，腮边小话筒，妆容精致又微笑动人，一看就是高级别的服务生。
“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看见满头大汗奔跑的何知乐，奥黛开口了。优雅地转过身来。
“那那那什么……”何知乐刹住脚步，竟然开始结巴，一来突然被美女搭讪有些不知所措，以前没怎么有过这种经历，二来对方普通话标准的听不出来是本地人，吓了一跳。
“我在找人。”喘了几口气，何知乐终于捋直舌头，“我朋友丢了。”
“我可以联系总台，让全酒店的服务人员帮忙找一下，能描述一下您朋友的外貌衣着吗？”
何知乐大喜过望，没想到还有这么周到的服务，那自己就不用瞎跑了，“一个比较矮的小女孩，大概一米六高，穿白毛衣和牛仔裤，昨天扎的是马尾辫今天不知道，眼睛很大，长得很可爱。中国人。衣服有紫罗兰和薰衣草的香味。头发有葡萄的香味，因为用的是葡萄香的洗发水。大概就这些。”
奥黛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按动话筒，温声细语地对着总台说了几句。何知乐一个字也没听懂，大概说的是越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