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回到住处之后，暗地里骂了自己不知道多少遍，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到底是在想什么呢，如果玉虚去告密他一句，那他不是全白忙活了吗？甚至自己的性命还得交代在这里，无论自己是不是正道的间谍。
别看走的时候是看起来大大方方，潇洒自在，可实际上从李绩走路的速度和姿势就知道，他慌的要死。
这回来没多久，实在是放心不下，怎么的都想着去再探探玉虚的口风，实在不行，她说啥就是啥了。
李绩跑回去的速度更快，几乎是狂奔着去的。回到平日里练功的地方，玉虚还在那儿发愣呢，李绩急冲冲的跑了过去。
这还没等说话呢，玉虚似百合绽放，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看着李绩，主动开口说道：“李衍，你不必担心，我想通了，不会去告诉师父的。”
李绩眯着眼，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她什么时候笑的这般好看了？平日里她那一次的笑容不都是带着弯弯绕绕，笑里藏刀，这一次却是明显的看的出来，什么都没有！
李绩向前伸着脖子，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玉虚淡淡的笑了，嗔道：“呆子！”
李绩深深的咽下一口，这心里更不踏实了，他斜着脑袋，目光瞟着玉虚，心虚得说道：“师姐，您想干什么直说，只要是师弟我办得到的，义不容辞。”
“你就这么怕我去告诉师父吗？”玉虚忍不住微笑着问道。
那一刻，李绩呆了一呆。纵使万千繁花同时绽放，也比不得这一抹微笑，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守护，只是太过短暂，只是一瞬，玉虚便无笑意，而是认真的看着李绩，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绩叹了声气，不知是因为玉虚的答案，还是因为她收敛了笑容。
“说吧。”
玉虚出声催促道，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异芒，似有什么心思在里面。
“也许吧，毕竟我们身为万花楼弟子，却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纵使我说的是对的，那又如何呢？别人不会这么认为的呀。所以，师姐。你就当我刚才说的，全是放屁好吗？”
李绩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无奈。这就像是足以致命的把柄，就这么握在了别人的手上，他拿不回一丁点儿的主动权。
玉虚笑了，若花枝招展，直不起腰来。
李绩就这么无奈的看着她，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李绩突的感觉到什么，水月仙子居然回来了，他身体微微一颤，心中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水月仙子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道：“玉虚，何事如此开心啊？”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里面有那么一丢丢好奇，可是听到玉虚耳朵里，却是像那惊雷炸响在耳边，笑容戛然而止，面露惊讶之色。
虽然水月仙子风尘仆仆的，像赶了许多的路一样，面上也有些疲惫，甚至问玉虚这话也可能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她也是知道一些玉虚和李绩之间的事情的。
李绩脑瓜子直转，连忙搭话：“师父，
我讲了几个笑话给师姐听呢，今日师祖他们二人都没有前来，这练的累了，休息一阵。”
水月仙子看了李绩一眼，随即又深深的看了玉虚一眼，这把心虚的玉虚仙子看的是深深的埋下了头，一直垂到了胸前。
突的，水月仙子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略带深意的看着玉虚，微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为师并不是什么顽固不化之人，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就好，为师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恭送师父！”
“师父慢走！”
玉虚喊的是那么的恭敬，李绩呢，则是平和那么一点，这跟他在剑宗上受到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那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简直是不要脸，他自然是没那么的恭敬了，这种态度也表现在了他对水月仙子等人的称呼上。
这话刚出口，水月仙子都没说什么，她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玉虚狠狠的瞪了李绩一眼，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回过头来，忍不住笑了，原来是欢喜冤家。
水月仙子走远之后，玉虚又忍不住教导起李绩来了。
“李衍，你要记住，对待师门长辈，要用敬语，你这算是什么话，毫无长幼尊卑，随心所欲，这迟早是要出事儿的。”
“唉，是是是是是。”
可是话刚出口，玉虚仙子的脸色就更难看起来，忍不住呵斥道：“李衍，回答的话，一次就够了，你这种态度，明显就是敷衍。”
“额...是...”李绩话刚出口，硬是止住了，只说了一个字儿出来。
玉虚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李绩那是听得头都大了，关键是还不敢跑路，这个时候他就一点不觉得玉虚可爱美丽了，只觉得是个唠叨的老婆子，赶紧住嘴的好。
看到玉虚一个眼神示意，李绩还不得不一直跟过去，这脸上明显的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玉虚全然没注意到这些，依旧是滔滔不绝的给李绩讲着需要注意的事情，小到吃饭喝水，大到正魔对敌，反正是她能想到的，基本上是说了一个遍。
以前呢，李绩还没发觉玉虚居然是一个这么古板的人，直到他和玉虚的接触变得多了起来之后，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被玉虚说教个半天，李绩就渐渐的懂了。
说真的，李绩看着玉虚这样子，心里一直在琢磨着水月仙子是怎么教导，才能教出这么一个古板的弟子出来。
用李绩的话来说就是，白瞎了那么好看的一副面庞。
而且李绩注意到一点，就在刚才玉虚示意他跟上去的时候，她是在站在原地等李绩的，在李绩跨过她半步之后，她才开始迈动脚步。李绩清楚，这是森严的大家礼节。
这么一算呢，她正好就是落后李绩半个身位，不多不少，无论走多远，走多久，都是如此。
她虽然表现的很是不满，但是这一次和自己独处的时候，她居然严格的按照夫为妻纲这一制度来执行，行事说话，就像是严格的妻子在规劝误入歧途的丈夫。
李绩暗中的提醒玉虚，可是她全然充耳不闻。她的叨叨念念，只是希望李绩能做一个对万花楼有用人，好让她日后省去许多麻烦。
李绩眉头紧皱，这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着玉虚，惊疑的问道：
“师姐，你究竟是怎么了？”
玉虚不答，她只是甜甜的笑着，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李绩人都傻了，这玉虚是吃错什么药了吗？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难道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刺激到她了？李绩不由得这么想到。
玉虚活脱脱像一个贤妻良母，温柔的说道：“李衍，今日之后，我会好好的做李家的媳妇，做一个乖巧、贤良的妻子，相夫教子......”
“可是......”
“李衍，我玉虚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做过一件十分疯狂的事情，你陪我吧，好不好？”
玉虚愣了愣，噗嗤一笑，在摇了摇头后，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师姐你想要做一件什么事儿呢？”李绩皱着眉，忍不住问道，这心里越发担忧起来。
仿佛是看穿了李绩的担忧，玉虚背对着李绩，低声喃喃道：“李衍，你知道吗？其实我找到了我的亲身父母，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找到了。”
李绩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我终于找到了他们，他们虽然都是凡人，而且已经年迈，家中虽然凄苦，可是儿孙满堂，好一片的其乐融融。
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在后院的祠堂，我连一片灵牌都没有，只有大女灵位这四个字。”
说这话的时候，玉虚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李绩不看也知道，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们...他们当年只是把我当做一个钻钱的工具，卖给了万花楼，换取了十两银子。”
玉虚似是说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语气重了起来，声音也尖了许多。
十两银子，李绩想起了从前，那还是很多很多年前，他还在那个贫穷的村子，家里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十两银子，还要给他和他的哥哥去买书，还让他们去学堂。
现在想想，自己的父母原来是那般的疼惜自己吗？他苦笑了起来，那若自己是个姑娘家呢？
他不知道，也没有去想。
玉虚突然的转过身来，水灵灵的大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她靠在了李绩胸前，呼吸急促了许多，喃喃自语道：“李衍，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陪我去做完这件疯狂的事情，我便答应日后乖乖做李家的媳妇。要么我便杀了你，然后自杀，一了百了。”
李绩本来想说，就以现在的实力，玉虚全力和他交手，也不见得能赢了李绩，可是这话怎么可能说出来。
李绩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这个女人说的，她绝对是做的出来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到时候别惹出什么祸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