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刚刚醒来，有些迷茫，过了半天才清醒，不仅没有害羞，反而落落大方地看着离歌。
平静而淡泊的眸子让人的心灵都平静下来，若山涧流水，如竹林幽溪。
离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偏过视线，强装平静道：“早饭好了。”
徐初眸子转瞬即逝一抹笑意，取出两个碗，将雕刻着昙花的碗和汤匙递给离歌，离歌很自然地接过。
两人吃了早饭，离歌将碗和汤匙洗干净，外面就是厚厚的雪霰，很容易清洗，少女将洗干净的碗和汤匙收了起来。
“那个，你能不能将我的包裹也收起来。”离歌语气不确定地问道，他的包裹不大，但有些重，能收起来的话也就少浪费一些力气。
徐初转过头看，眸子看了离歌一眼，没说话，离歌叹气，道：“抱歉。”
随即重新将包裹背了起来，徐初噗嗤一笑，百花盛开，伸手将离歌背起的包裹收了起来。
离歌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回过头来就看见徐初笑着，很好看，或者说很美，尤其是那双眸子，清灵而出尘。
“抱歉。”离歌诚恳说道，第一次说是因为那唐突的请求，而第二次则是错解了她的意思。
“没事。”徐初平淡说道。
白猫跳到了离歌头顶，懒洋洋地趴着，一双妖异的眸子时不时看向周围，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昨夜的雪霰后半夜虽然停了，但仍旧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霰之下也是被覆盖的草叶，从而很滑。
“砰”
正想着，离歌脚下一滑，直接趴在了雪地上，好在周围都是草木雪霰，倒也没让衣袍摔脏，也未摔痛。
不过在少女面前如此狼狈，还是让离歌有些不满，好在徐初只是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让离歌好受了许多。
“雪天路滑。”离歌解释了一句，徐初微微点头，眸子略含笑意。
趴在离歌头顶的白猫在离歌跌倒的时候就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直到离歌站起来之后，才重新趴在头顶。
“你学过道法吗？”徐初开口说道，声音清脆悦耳，如林间天籁，泉水叮咚。
离歌摇摇头，他了解过修行，现在也在修行，却没修炼过道法，或者说，没来得及学习道法。
“喵……”
趴在离歌头顶的白猫轻叫，爪子拍了拍离歌额头，似乎再说，我教你。
徐初微笑，道：“道法，自然之法，修行到了，感悟深了，自然就会了，你现在倒也不急。”
离歌点头，抬头看向前方，飘渺的山峰，如同虚幻，淡淡云雾缭绕，这就是孤峰，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近乡情怯，之前有些思念，如今看到了，反而有些怯意，害怕那山间的草木清风，昼夜星辰，将他遗忘。
“你在害怕？”徐初平静说道，一双清淡眸子抬头看向孤峰。
孤峰很孤，很险，如一把剑，剑尖指天，桀骜不驯。这样的孤峰，唯有一条道能够上去，但那条道不是人走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成就。
“近乡情怯。”离歌
摇摇头，向着前面走去，再如何情怯，东西还是要取回来的，上面或许记载着他的身份，来历。
厚重的雪霰渐渐融化，天气由阴转晴，一轮大日悬挂天空，并不炽热，但足以融化雪霰。
离歌额头生了一层薄汗，冒着热气，就连白猫也不愿意趴在头顶，反而跑到了徐初怀里，让少女抱着。
“再有两天，估计就到了。”离歌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行走之间还保持着奇特的呼吸韵律。
修行，从不是简单事，他未锻体，未引气，未养神，一步登天，踏入开识，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此刻，他在锻体，引天地之气，自然之息，以呼吸之法融入自身，强健体魄，自然耗费更为巨大。
徐初微微点头，虽然一步开识，天赋平平，但为人认真，一步一个脚印，也算不错，此刻修行，当有不小成就。
入夜，雪霰随消，寒意尚存，离歌架起火堆，驱散寒意，自己呼吸吐纳，引气养神。
徐初目光微怔，盯着火堆，似乎陷入了惘然，白猫则趴在徐初怀里，极为乖巧，懒懒打了个哈欠，瞥了离歌一眼，团成了一团。
天地自然，道法自然，人存与自然之间，修行于自然也息息相关，开识之后，谓之息尘，更多人则称为尘。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返尘归元，聆听自然之音，这就是以后的修行。离歌此刻，不过是在踏实基础，只有如此，才能更上一步。
“你怎么了？”离歌问道。
“没什么。”
“我看你在出神。”
“没什么。”徐初依旧说道，语气平淡而自然，一双淡泊眸子望了过来，让离歌微微一滞。
“你受伤了，还是很重的伤。”离歌平静说道。
“孤峰上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拿下来。”一口气说完，离歌长出了一口气。
徐初双手抱膝，目光出神，道：“孤峰很危险。”
“那是对你们，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那么，为了我，你要伤害的朋友吗？”徐初转过头来，眸光微瞥，清澈而淡泊。
离歌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沉吟了片刻，道：“你需要什么？”
“一朵花，一朵普通而又不普通的花。”徐初轻声说道。
这朵花在孤峰上有很多，遍地都是，所以普通，但在孤峰之外，任何地方都没有这朵花。
“很难。”离歌叹息道，孤峰很特殊，上面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很特殊，每年都有无数人来到这里，但从未有人带走过什么。
冥冥之中有着一股力量，近乎命运，阻止着人们带走这些东西，无论那人是强，是弱，是修行者，还是普通凡人。
“我可以试试。”离歌认真说道，他不知道徐初要孤峰上的花儿做什么，但他可以帮她。
徐初眸子微动，微笑道：“它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离歌无言以对，徐初低着头，声若蚊鸣，道：“谢谢。”
一夜如此，安谧静寂，直到天光破晓，大日初升。
离歌吐纳着天地之气，依旧那么走着，他们的运气还算好，自从白猫之后，没遇到其他的妖兽，也许是他们靠近大道的缘故。
天气愈发冷了，虽然已经开始修行，但离歌还是感觉到了秋风寒意。
小步跑动着，呼吸富有韵律，不过片刻，就出了些微薄汗，但如此一来，秋风吹过，反而更冷了几分。
白猫被离歌的小跑抖醒，略带着不满，跳到了徐初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团成一团。
“你修行到那一步了？”徐初问道，林籁泉韵。
“还有三天，差不多引气。”
“有些快了。”徐初微微摇头，有些不理解。
“你既知道基础的重要，重走修行之路，又为何要走的这么快？”
“我不知道。”离歌沉吟了片刻，认真说道。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修行，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三天还是他少算了。
“我看看。”徐初伸手，芊芊玉指搭在了离歌手上的。
玉指温凉，内蕴温热，若上佳美玉，晶莹剔透，离歌有些害羞，他从未这么亲近过女孩子，除了离清，歌华。
徐初收回了手指，思考片刻，一双眸子闪过好奇之色。
离歌的修行真的很奇怪，平平无奇的天赋，一步开识，现在重走修行之路，竟然如此之快，而且基础扎实，底蕴深厚。
“没问题。”徐初说道，不知道是说没有问题还是没找到问题，不过离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也就没怎么听清楚。
“喵……”
白猫打了个哈欠，喵了一声，离歌惊醒，一下子收回了手，努力让已经平静下来，道：“怎么样？”
徐初讶异之色更浓，还是说道：“没问题。”
“哦。”
“你没接触过女孩子？”徐初问道，看离歌似乎是和富家少爷，又怎么可能没接触过女孩子呢。
离歌摇头又点头，声音微低，显得有些低落，道：“自从离清，歌华之后，我就一个人生活了。”
“她们是我十岁时的侍女，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她们被杀了。”
说这件事的时候离歌声音很平静，但徐初还是能听出来一种畏惧，惊恐和不知所措的颤抖。
“谁？”
“落二。”离歌说道，没隐瞒什么，或许是他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
“落二。”徐初喃喃道，美眸清澈而淡泊，精致面容上出现一抹震惊之色，落二，这个名字，真的很吓人。
从极北到天涯，从东海到内陆，所有有传承修道之人，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代表一个时代，一段黑暗杀戮的历史。
随即看了看离歌，摇摇头，应给不是那个人，若是那个人，又怎么可能让离歌出来，也不可能轻易让离歌说出这个名字。
天色微阴，下起了小雨。徐初抱着白猫，离歌则是一路修行，终于到了孤峰之下。
孤峰高耸入云，险峻至极，流云飘散，细雨微渺，唯美而淡渺。徐初抬头，清澈眸子微瞥离歌，白猫也趴了起来，毛发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