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相信，从我出走书店半年以来，竟鬼使神差地以这种方式再一次联系在一起。
摆在我面前的仿佛只有两条路。
答应严利，亲手毁掉约定书店，然后让末子他们从此恨我一辈子；拒绝严利，静待局势发展，我可能从此错失对付余彦的最好实际，大仇难报！
此刻，我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好像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我的人生都会缺失掉很重要的一部分。
严利也看出我此刻的窘境，继而说道：“我知道张总跟杨总的关系很不错，你们是大学同学，一切风风雨雨过来的，要背着他做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真的很难。可是你再想想你另外一个朋友赵然，他当初是怎么对待你以及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郑建的？他似乎没有被人际关系的事情困扰过吧.......所以他能迅速抓住自己想拥有的东西.......而你只能在这里犹豫，最后失去机会，什么都拿不到.......”
“既然你知道赵然，那你知道赵然的结局是什么吗？”
严利面不改色：“我当然知道！他跳楼自尽了，但是对我来说结局并不重要，我只想实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搞垮、搞臭余彦。而我举赵然例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的确因为自己的手段实现了目的，他成了智行的副总不是吗？如果他中规中矩地过着日子，你觉得他能到那一步吗？答案是很现实的，绝对没有可能！既然有非常人的野心，那就一定要有非常规的手段，要不然只能混吃等死.......除非你告诉我，因为你的朋友情谊，你放弃了对余彦的报复，你也忘了余彦对你和白药做出了什么事情.......”
不得不说，严利说话真的一针见血，她也的确在蛊惑人心方面有着很强的能力，就算她不在余彦手底下担任事业部经理，我相信她也能在演讲领域独树一帜。
“看来我们真的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我还没办法把欲望和情感如此分割开.......给我点时间，这对我来真的是一个很难走出的一步.......”
“看来张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好，我等待你的佳音！但时间不能太长，商场是瞬息万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余彦就能找到新的拐点，没有人是永远停滞不前的，包括你的仇人，甚至你视为最亲近的人.......”
严利说完，便跨上包、戴上一幅墨镜离开了咖啡厅。
我留在原地，又恍惚了好一阵子。
其实站在严利的角度上看，我的确是那个最合适毁灭约定书店的人，杨肖、末子都对我有着绝对意义上的信任，这种信任在商场上其实是很难得的，我完全可以利用这种信任达成目的，随便以一个谎言都可以让约定万劫不复.......
说来真的可笑，当初约定书店代表着我们四个人在欲望的都市里最后的信仰，而我是那个最先背弃信仰的人，他们还对我保留着最纯真的善意，这可能是人性里最光辉的一面，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其实也是人性最大的弱点。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我看见严利的车缓缓行驶出我的视线......
她是一个精明的人，也是一个母亲，当这两种符号同时刻在她身上时，我竟然看到了一股莫大且决绝的能量，原来恨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强大，变得无所畏惧.......
凌冽寒冬笼罩下的城市变成了古怪的地域，我坐在开着空调的咖啡厅寒冷无比；严利身处严寒之中熠熠生辉.......
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样一个女性的形象，她强大坚韧，背负着深仇大恨，却依然能对人保持微笑，可谁都不知道微笑之下藏着杀人的刀！
........
下午，我在办公室批改文件时，依然是心不在焉的。
甚至在电梯里，我都不敢往十二那个数字看上一眼，一股深沉的负罪感积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边恍惚、一边不断地抽烟，墙壁上的时钟就这么“滴答滴答”着，一直到夜幕降临。
可我没有开灯，置身于黑暗里，只有从窗户里透来外界的霓虹光。
手机响了，屏幕恰时亮起，是苏雅打来的电话。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她中午是想叫我回家吃饭的，可我也忘了给她回消息。
苏雅有些不悦：“张扬，现在都晚上八点了，你都没给我回消息......你晚上有应酬吗？”
“不是，我忙忘了.......”
“那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公司办公室里呢。”
苏雅顿了顿，继而关切地向我问道：“老公。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有点失落啊......”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了吧.......”
“你撒谎。你一说谎话就会下意识地加上语气词，你谁都能骗，就是骗不了我。”
苏雅果然还是了解我，连这种细微的变化都能被她捕捉到。
还没等我说什么，苏雅继续说：“你等着，我这就过来。”
随后她就把电话挂了，看样子应该是会开车过来。
.......
在这段时间里，我打开了办公室里窗户，让外面的空气带走办公室里所有的烟尘，然后又清理了烟灰缸里的烟头，等空气好了些我才安稳地坐下等待着。
我做这些小事就只是不想让苏雅跟着我一起焦虑，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因为白药牵扯到苏雅身上，就算苏雅平时不跟我提白药，我也知道这是我们之间难以交流的禁忌。
只是半个小时，苏雅便直接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我挤出了一丝笑脸，她却皱着眉头看我。
“诺！这是给你煮的鸡汤，本来我是等你回家了一起喝的，结果谁知道你到现在都还在办公室里.......”
苏雅边说边打开保温盒，从里面取出碗筷，又耐心地乘汤给我。
我没什么动作只说：“我不饿.......”
“快喝，你又不是小孩，还要我拿勺子喂你吗？”
拗不过她，我只得端起碗喝起来。
“喝慢点，挺烫的.......对了，杨姐还在公司里吗？我给她也带了一份。”
“你去她办公室里看看，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