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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鸩酒诈死计,杨麟脱户籍

杨麟的行刑日期在二月初一,初二是“龙抬头”日,皇帝是要避开这天的。

正月最后的这一天,皇帝终于恩准杨家人去大牢里见杨麟的最后一面。

杨邦乂一个人闷在书房,始终不肯前去,赵月奴只好带着张氏,王氏,还有杨麟的妻妾子女们一同去了大牢。

见到家人的那一刻,杨麟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出几滴滚烫的泪珠,他无比热爱他的家人们,她们,就是他的整个世界,是他的全部所有。

“四郎,不许哭,你是杨家儿郎,不许轻易流泪。”赵月奴上前抱住儿子,这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杨麟破涕打趣道:“娘亲,孩儿哪有流泪,孩儿是在这黑屋子关久了,眼睛干,想滋润滋润罢了。”

随后杨麟又与两位姨娘见了礼,两位姐姐远嫁西北后,多亏杨麟膝前尽孝,又有孙儿们的陪伴,才让这两位老夫人觉得世间还有如此多的美好。

赵月奴知道他们夫妻见有很多话要说,便提前拉着姨娘出去了。杨麟跟许久不见的爱人们柔声细语的打完招呼,这才关注起他的五个子女。

朱璇、程素素拉过两个小儿子道:“夫君出征时,他们尚未出世,夫君回来后,又不许探视,以至于至今他们还未取名字哩。”

杨麟哈哈一笑:“夫人们辛苦了,为夫有罪。”

然后搂过朱璇的儿子,道:“男儿当有铮铮铁骨,这个就叫杨铮吧。”

又抱过程素素的儿子说:“除了铁骨之外,行事还要多加谨慎,此子便叫杨慎。”

杨衍、杨德、杨湘怡跟杨麟见了礼之后,朱琏就让王婉容、李师师等带着孩子退到一边。

“夫君,娘亲跟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这次灾祸不小,恐怕……”

杨麟示意留声,轻问道:“父亲是何态度?”

“爹爹?娘亲跟我们说,他不知道就是态度了。”

杨麟自顾一笑:“老爹还是怕我辱没了祖宗声名啊,忠义的杨家将,用数代人的鲜血铸就的荣誉,怎能就这么毁在我的手里。”

众女人跟杨麟一样,都感到十分的愧疚。

赵金罗率先打破沉默:“夫君,这天牢守卫如此森严,城内有城防军数万,皇宫有精锐金枪班,城外有数十万禁军,要如何脱身呢?”

杨麟抖了抖双手铁镣,回到当前话题:“这正面硬来,是不行的,且不说孟仁只有几千锐士,就连上城里各镖好汉,也凑不过万数。要是在闹市劫法场,或许还能趁乱脱身。可惜,皇帝是赐酒,而且,就在这里执行。”

折美鸾道:“若是在这里,旁人是进不来的,除非……”

众女异口同声道:“除非什么?”

折美鸾轻咬银牙,有些不确定:“妾身也说不好,不知道除了监斩官外,送酒跟验尸之人,是不是钦定的。”

“酒,难道要用掉包计,那验尸又如何过关?”

杨麟想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鸾儿平日里不声不响,却提出了一招妙棋。”

“诸位夫人听我说,皇宫中的御医可是跟为夫关系不一般,杨老太医告老还乡后,太医院就以史堪为首,钱浪乃是名医钱乙之子,也是经我举荐,史堪才愿意教他那些奇门怪招。可这小子比他老师史堪还怪,前两年他跟我说无意中发现几种小动物,加几种毒虫草药什么的,经过提炼熬制,可制成一种麻药,其效果胜过华佗的麻服散。”

“那又有何用?毒酒入喉索命,不疼又如何?”

杨麟一把拍在性急的折美凤娇臀上,手感弹滑无比:“谁说它的效用只是不疼啊?我听他说,这种药可令人暂时窒息,仿佛死去一般。而且,一般的仵作,是根本验不出来的。”

“假死药?”听到众女惊讶的轻呼,杨麟也很是忐忑,钱浪说的可抗拒毒虫的小动物,他大致猜测,或许是猫鼬,也或者还有蜜獾。这些都是他所知小形动物里,毒物的克星。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实验成功没有,若是出了意外,为夫可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金罗妹妹,还得再辛苦你一趟。现在爹爹、夫君都只是一介草民,也只有你能进太医院找到钱太医了。”

“琏姐姐这是说哪里话,麟哥是我们共同的夫君,身为妻子,当然愿意为丈夫付出一切。”

杨麟苦笑不得,忙拉住赵金罗,温柔的摩挲她白嫩的小手:“我知道你们都爱我,关心我,可这却不是能大张旗鼓的行动的。”

“你们想想,想我死的人,这东京城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要是金罗明目张胆去找钱浪,有心人又怎么会不起疑呢?”

折美凤一掐杨麟的后脖颈子:“那你还在磨蹭什么,该怎么办,还不就实说来。”

杨麟示意大家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众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听杨麟又叹道:“杨家将的声威,我杨麟不敢玷污那么一丁点,父亲视之胜于性命。我会求父亲将我赶出家门,脱离族籍。从此,我杨麟,杨再兴,不再是杨家将的后人。”

朱琏大惊:“夫君如何说出这等话来,爹娘听了去,莫不是要伤心死。”

“琏儿,娘亲只要我活下去便是安慰,至于父亲,希望他老人家能明白我吧。”

初一这天一早,杨家送了新的户籍名册至开封府。杨邦乂声明,其子杨麟不学无术,恣意妄为,有负家国;又流连欢场,行为不检,辱没门风。是以将其逐出家族,划去名目,从此恩断义绝。

消息传到宫里,满堂上下,连赵佶都狠狠的吃了一惊。自己的独子,也能割舍,是真的在乎荣誉么?哼哼,马上就要阴阳两隔,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臣来请旨,送杨麟上路。”

赵佶看去,却是监斩官白时中到了。

“御酒朕已命梁师成备好,你再去太医院取了颌下鸩羽,与他下酒吧。”

说罢又唤门口的徐宁:“行刑重地,为防万一,你亲自带五百金枪手,前往护卫。”

白时中出了大殿,便往太医院取鸩羽,徐宁快步跟上道:“既是官家令本将前往,敢请与大人一路。”

徐宁虽是武夫,却被赵佶信任,白时中不好拂了面子。

到了太医院,恰巧钱浪、史堪皆在。白时中傲气道:“陛下有旨,令本官取鸩羽一用。”

史堪一脸不屑:“什么杂毛鸟,自己找。”

白时中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徐宁连忙拉住:“现在不是闲暇时候,陛下的大事要紧。”

白时中暂忍恶气,又问钱浪,钱浪略行一礼,便去盒子里取了几叶鸩羽用纸包了。

白时中要去接时,钱浪道:“此物剧毒,大人要徒手接去么?”

白时中惊得一哆嗦,不敢去接,却向徐宁递了眼色。徐宁轻叹一声,搓着手上去接了过来。

钱浪轻拍纸包叮嘱道:“统领可仔细些,万莫出了岔子。”

徐宁、白时中带着仵作及金枪班数百人阵势浩大的到了天牢门口,这时,皇城司、三衙禁军已清理了附近街道,数千人把持道口。如此防备,纵使有万人劫牢,也非易事。

徐、白正要带人进入大牢,却听见有呼喝争吵的声音。

“我家四叔今日行刑,婶娘们送顿断头饭,有何不可?”

徐宁走过去询问,才是杨沂中领了杨麟妻儿在外请求送上断头酒。

“白大人,好歹也让人走前吃顿饭,莫做饿死鬼,再说,您看,三公主也在里面呢。”徐宁找过白时中,轻轻商议着。

白时中不好明里得罪公主,只得上前给赵金罗请了安:“公主见谅,若是这一家子十几口都进去,是难为小人了。”

赵金罗对姐妹道:“且让妹妹进去为夫君践行,可好?”

朱琏点了点头,其他人亦无异议。

到了牢笼前,赵金罗亲手端过卫兵手中的御酒问:“白大人,徐统领,我夫君不是一般平民,这酒我送于他喝便罢,还请你们在门口等候。”

白时中正要张嘴,却见徐宁又向他轻摇了摇头,转身将纸包交给了赵金罗:“公主严重了,公主行事,小人自是信得过的。”

赵金罗走后,白时中颇有怨愤:“统领只是来压阵的,本官身为监正,岂能不在当场?”

徐宁不以为然:“陛下要的是杨麟的命,可不会要公主的命,一会儿大人进去验尸即可,何苦再去得罪公主?”

白时中想想不无道理,便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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