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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王寅放炮

大帐里,杨邦乂、牛皋、王寅三人对坐。

杨邦乂沉默数息,看着王寅道:“贤侄,宁武关险要难攻,辽人又拒不出战,官家所限时日已过数月,如之奈何?”

杨邦乂只要是在军中,向来只论公,不讲私。可这次他却破例了,他与牛皋翁婿相称,现在又与王寅叔侄相待。杨邦乂心境变了,这是他从军几十年伤得最重的一回,这也或许是他一生最后一场战役。

“叔父,宁武关与偏关一样,关口狭窄,地势高险,霹雳车不能发挥作用。偏关,是辽人大意,我们诱敌出战才侥幸得逞,如今忽突兀思必然不会重蹈忽不思勒的覆辙。小侄以为,要么绕道其后,断敌补给,迫敌出战,要么大军压上,血战。”

“王寅兄弟,这宁武背后就是朔州,王显和、高宠将军已经绕道去取,只是朔州乃是辽宋边防重镇,一定防备森严,取之不易。而大军血战,我军上下不过两万人马,宁武关里却有三万大军,怎么拼得过呢?”

“牛兄弟,这,王寅惭愧,叔父,您可还有其他办法?”

“你可知‘炸药’为何物?”接下来,杨邦乂、牛皋对王寅详细解释了炸药的来历及作用。那王寅初次听说炸药之威,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后又感念杨麟小小年纪,学识渊博、见识非凡,这次既然有机会见识这般先进力量,王寅当然乐于参与。

虽说杨邦乂在西北带兵多年,麾下心腹不在少数。但更多的还是各地混编的厢兵,又有汪伯彦等朝廷任命的“监察人员”,杨邦乂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用炸药炸开宁武关,还是十分困难的。

王寅建议,让心腹之人在雷雨之夜,使用炸药,让其他人以为是巨雷将宁武关劈开的,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杨邦乂、牛皋斟酌再三,认同了王寅的建议。

而后,宋军就开始等待雷雨夜晚。一等就是半个月,连汪伯彦都在取笑杨邦乂,说他就受了这么点小伤,就胆小怯战,龟缩不前,上下军心渐渐陷入低谷。

宁武关里,忽突兀思身体略有好转。当日那三箭,有一箭射透左腰,伤了脏器,关里军医想尽办法,才保住他的性命。好在杨邦乂在关外对峙这么多天,一直没有进攻,辽人们心想杨邦乂定是受伤极重,才会这么“乖巧”。

忽突兀思这天召开了对峙多日以来最正式的一次军士会议:“众位将军,本将先前大意,让宋人射伤。而宋将杨邦乂也被我们的勇士耶律元赞射成重伤,这一个月过去了,宋军没有发动攻势,你们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将军,属下认为,那杨邦乂必定伤得很重,无法领军,这才不敢来攻。”

“还是我们耶律勇士的箭射得好啊,大家都知道耶律的箭法奇高,箭头又喂了剧毒,杨邦乂老迈,哪里受得住这等重伤,说不定已经伤重而死了,现在关外那些宋人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多谢坡里括将军夸赞,耶律愧不敢当。以我看来,杨家子伤重之外,主要还是兵少,赵宋皇帝一向不信任武将,真是难为他杨邦乂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们耶律元赞不仅武艺了得,还这么幽默,真是难得难得。哈哈哈哈……”

耶律元赞也跟着笑了几声:杨家子,是你们当年无情义在先,我耶律元赞发誓,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耶律说得没错,杨家子已经不可怕了。但是,我们却不能心存侥幸,我死去的弟弟就是证明。而且,我大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还望诸位同心协力,保我大辽南面安宁。”

忽突兀思在杨邦乂来宁武之前,就已经收到辽国南院大王耶律淳的密信。知道了大辽原来隶属的女真部落已经在阿骨打的带领下起兵反叛,阿骨打、吴乞买兄弟勇武善战,多次击败大辽军队。军中更有传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大辽皇帝震怒之余,已命各地驻军派兵北上,要一举灭了女真各部。眼下的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都已抽调大量驻军北上。而恰巧这个时候,赵宋皇帝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居然派人北上攻辽,偏关、宁武关乃是辽南门户,紧要异常,所以这才抽调了合不勒支援偏关,耶律元赞支援宁武关。

忽突兀思也知道,现在辽南军区实际上就是个空壳子。除了现在关内的三万大军,辽南几乎已经找不到其他上万成建制的军队了。就连重镇朔县,也只剩下数百兵马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身为宁武关主将,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宁武关安全,不能让宋军突破。因此,只要你杨邦乂止步于前,我就尽量不去招惹你,一切以稳为上。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天空开始聚集大量乌云,宋军们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杨邦乂从麟州带来的炸药是先用配好的药粉装填在结实的竹筒内,样子有些像超大号的炮仗。然后将这些“大炮仗”用细麻绳紧密的排列捆绑在一起,与二战时期的样式相仿。再在外面用厚厚的油布包裹,将各管引线接在一起,最后用木箱罩住,这样既能防潮,亦能防止运输碰撞发生意外。

王寅提前将那些神密的木箱悄悄运出大营,趁着夜色来临之际,摸到宁武关下埋伏起来。只要大雨开始,辽兵必定会躲在垛口里避雨。纵然有部分士卒仍在巡视,但没有火把照明,王寅所带人员又不多,再有大雨掩护,要被发现是十分困难的。

半个时辰后,雨点开始大起来。偏关、宁武关地势较高,无法开挖护城河,只在关下挖了一条不大的壕沟,不过这条小沟早在宋军先前的试探性攻击中,用土石填得差不多了。王寅让手下的人将木箱小心抱在怀里,然后三三两两的靠着崖壁缓缓靠近关口。关口城门洞进深较大,城门在门洞三分之一处,城门后面三分之一还有一道千斤闸。因此,王寅的任务不简单的是炸开外面的城门,还要想办法越过城墙,摧毁千斤闸。

“陶宗旺。”

“有,王统领有何吩咐。”

“老陶,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你是我婶娘(赵月奴)推荐的人,这次能不能炸开关口,就看你的了。”

“王统领放心,我老陶是挖坑建墙的专业户,主母这次让我来帮忙,我还能丢了她的脸?放心。”

“那就好,还有,不要叫我统领,我只是个队正。一会儿我带人翻过城墙,到里面把炸药安在千斤闸下面,你在地上扣洞的时候小声点,够安放炸药箱的大小就够了。到了寅时,我们一起点燃引线,然后你们快速撤出,小心把自己埋了。”

“王统…,王大哥你也要小心,点了以后,快速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等牛将军的大军攻进来,你们再出来。”

雨越下越大,天空电闪雷鸣,伴随呼啸的狂风,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暴力”。阿里奇透过大牢里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暴雨,沮丧更甚。自他逃出偏关,来给忽突兀思报信后,就被忽突兀思以脱逃罪关押起来。他也知道临阵脱逃是杀头的大罪,但是高宠实在太吓人了,他转身逃走纯粹是身不由己。现在忽突兀思对战杨邦乂,没空收拾他,等战事结束,自己也就该获刑被斩了吧。

王寅带着他的两个助手,摸出勾绳(古代夜袭爬城墙的专用工具),用力向城垛甩去,雷雨夜里,铁钩碰触城砖发出的响声不值一提。三人拽了拽绳子,确认勾得紧了,这才悄悄顺着绳索爬了上去,然后再用绳子将墙下其他人绑好的炸药箱陆续轻轻拉上城头。

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理论上是没有人愿意开战的。因为双方弓箭俱无法使用,全靠贴近战,而攻城的一方尤为艰难。所以城墙上的守卒们,几乎都在塔楼或者垛口隐蔽处避雨。

王寅窃喜,连忙招呼助手猫着腰往城门口摸去。城门洞里相对干燥,挨着千斤闸有五六个辽兵睡得正香。王寅示意助手不要乱动,然后掏出靴子里的匕首,一个闪身窜上去,捂住一个辽兵的口鼻,对着后心只一刀,那辽兵还没醒转过来,便已被结果了性命。王寅迅捷不留手,转瞬间,城门洞里的辽兵便躺了一地。王寅确认周围十步之内再无活口,才招呼其他两人抱着炸药箱到了千斤闸下。

千斤闸的龙骨是以韧性极强的良木制成,龙骨大小为二十公分见方;外面有铁衣包裹,再用铁钉铆死;整个千斤闸重达数千斤,坚固异常,冲锤难破。就算要开启也至少需数名壮汉同时操控绞盘,实乃城池防御之重器。王寅三人将带来的炸药箱绑到千斤闸各支撑点上,将引线布置完璧,草草掩蔽了辽人的尸体,捡起刀枪,就近找了个地方隐藏下来。

丑时刚刚过去,一直警惕的王寅便隐约听见城门外约定好的猫叫声,这是发动的时刻到了。王寅叫起助手,掏出火捻到千斤闸下快速点燃引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城门口,跑到一处稍远的房舍旁才停下来。

这时,一条巨大的闪电划过漆黑的雨夜,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宁武关城门被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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