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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真就当了一回红军

故道,平躺在初夏的雨地里尽情沐浴着。

雨天读书,月下饮酒是人生难得的两大美事儿,不过,陪佳人应该是人生最大的美事儿。

正用沥沥拉拉的屋檐水洗碗,我的手机响了,是阿铁打来的,甩着湿手接——

“张主席,祝你青年节快乐!”

我笑:“我还是青年吗阿铁?五一节时候怎么不打啊,我来北京就是做首都牛首都马的,是劳动的啊。再一个,你可记好了,你怎么也像别人那样叫我‘张主席’啊,等我回去你再好好叫,在北京……你要知道,这文联主席和国家主席差别太大了。”

阿铁不好意思地笑:“记住了记住了张……张老师。”

“你这一段儿写新东西没有啊?”

阿铁啧啧嘴:“光顾给‘天下原创’管理贴子了,写的不多……张老师,要是在北京有机会,可别忘了我啊?”

我说不会不会,我还有事,挂吧。给阿铁搭话费,他还不值。

外面的雨下得不紧不忙的。

我提议打扑克。小语同意了,我们于是上床,被子一掀,对面一坐,玩那种最简单的大压小。

“输赢怎么说?”小语问。

“来‘定’吧?输一盘让对方赢一个‘定’。”

“‘定’?”小语又茫然了,她不会想成了“腚”吧?呵呵。

“我们当地的一种小游戏……还真不好描述,举例子说吧,要是你赢了我一个‘定’,你可以在任意时候大喊一声‘定’,我呢,不管当时在做什么动作,除了喘气儿,一动也不能动,直到你说一声‘起定’,我才能恢复正常活动。”

“行,好玩儿。”小语用手洗牌。

“现在我们打‘七**’,谁赢谁先起牌。”

小语又瞪眼了。

“就是剪刀锤头布。我们这儿叫‘打七**’,还是叫打‘七**’有劲儿……来来……七——**!”小语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女人,而且,打七**她赢了是。过了一会儿,打扑克她又赢了我第一局,我输给了她一个“定”。

“你打算什么时候喊‘定’啊?早定早心静,我可等着呢。”我一边洗牌一边问小语。

“那要看本人的心情。”小语起牌。起好牌,我一看,牌挺好的,赢定了,于是,我大大咧咧地抽出一张牌,手一扬,还没等甩出去呢,小语红唇轻吐一声“定——”,我的手就定在了半空,一时间成了木头人儿。小语一下子笑出声来,然后,绕到我身后,一张又一张地从我手里抽走了从“大鬼”到“二王”的好几张王牌,然后,把3啊4啊5啊的几张最小的牌给了我——可我不能动,我又输定了!

扑克打了一上午,到最后结束时,到最后结束时,还欠她两个“定”,我说你赶紧“定”完了不得了,她笑着摇头,说,偏不。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小语又说饿了。其实我早就饿了,但怕说出来会勾出小语的饿而已。胃不骗人,该饿就饿。这个红兵可能是给吓瘫了,一直不露面儿。

门外,还扯着薄薄的雨帘。

我甩着手里的几张人民币:“这和冥币没有区别啦。要不我冒雨进村买点儿吃的吧?呵呵,今天好歹是五四青年节,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它给饿黄了。”“别去,我倒要看看你怎样撑过去,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这不是刁难人吗你?现在只剩下一点面粉了,光喝稀饭吃不饱,要不这样吧,我出去到野地里看看,你先用灶烧着水,在屋里等着?”

小语嗯了一声,开始张罗烧水。

带了瑞士军刀,连头带背地披了块塑料布,我拿着蛇皮袋,冲进雨中,下坝入田野。

五月的田野已经有可食的作物了。

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草庵子。心中不禁一喜:搭庵子的地方多是种菜种瓜的肥地。踏泥踩水地跑过去一看,大喜:居然有一片豌豆!豌豆角子鼓鼓的,正是收采的好时令!

摘了半袋儿豌豆,又发现了一棵香椿树和一棵大榆树,更乐,艳福浅吃福倒厚呢!

香椿树又湿又滑,突噜了好几回才才上去。折下了几蓬细枝。之后,来到了那棵足有一人合抱粗的大榆树前。生机无限的五月,竟然已经有一半树枝枯掉了,树下,零落着几个苍白的榆钱。我一边心意不诚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用瑞士军刀割树皮:为了小语,我就做一回恶徒了。

远远地,我就看到小语在门口站着,看到我过来,她扬了扬手,一声“哥”悠悠地传来。薄薄的雨幕下,手里虽没有青梅,但她倚门的样子还是让我的心隐隐地动了细细地疼。

甩着头上的雨水进了屋,我一边让小语择香椿叶,自己则赶紧洗豌豆,同时给给小语讲豌豆的ABC。

水开了,我先用开水烫香椿叶,一碗热水泼下去,一股浓香就出来了,然后加了细盐猛煞。闻香人更饿,赶紧将豌豆下了锅,好家伙,满满一小锅呢,这下有得吃了。

“哪来的豌豆?不会是偷的吧?”

“我哪能干那事儿,当时虽然地里没有人,但是,我学习红军叔叔当年长征时的做法,把五枚硬币放在庵子里了。”

“那要是让其他人拿走了呢?”小语信了竟然。

“骗你呢,我会把钱往野地里扔?倒是打算让那个红兵替我们转给主人几块钱呢。”说着,我从袋子里拽出了镇“袋”之宝——一块好大的榆树皮。

“天哪,你这是哪淘来的?”小语用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树皮呀?滑腻腻的,干吗用的?”

“我叫你尝尝鲜!榆树皮!难得!”我开始用瑞士军刀削榆皮外层的老皮。

“尝尝鲜?这树皮能吃啊?”小语根本不信。

“当然了。这里层的嫩皮甜滋滋的,连点儿渣儿都没有……”我削了一小块白白的嫩皮递过去,“尝尝?”

“榆树结的榆钱我吃过,有卖的,可以做菜馍,这个……”。小语看来看去的,不敢吃。

我又削了一块稍大的,直接塞到嘴里:“吃啊,药不死你……我也是十几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嗯……真鲜美……比qq糖可美味多了,真正的绿色食品哪!”

小语便皱着眉试探着浅嚼:“忒滑了也……粘着呢……从来没吃过……味儿是很正……”

“这是我们豫东唯一可以吃的树皮。记得小时候,家里擀面条儿,因为当时白面少,其他的面粉又没有筋骨,擀不成面条儿,我老爸就揭些榆树皮来,去掉老皮,晒干,弄成碎块儿,再在墩窑子里……就是书上说的石臼,捣碎了,然后,用箩筛出细面面儿,掺到玉米面或者豆面里,这样,擀出来的面条又滑又甜,比白面的还要好喝,我从来都没喝够过。”

“多擀些就是了。”

“想得美,要是都揭那榆树皮,榆树还不得绝种了?我老妈还说,这榆树是穷人家的救命树,不到大灾之年没有人舍得吃它呢。”

“你这是干吗呢?现在是大灾之年啊?”

“我们没有吃的了还不算是大灾之年啊?”我把更大一块榆皮递到小语手里,“这东西美容应该,含那么多粘物质,胶原蛋白少不了。对了,连各路神仙都吃它呢。”

“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了吧,善男信女烧的那香可就是用榆树皮做的呢。”

小语哦了一声,轻轻摇头,表示第一次听说:“这么说,我们也算是神仙了?”

“是,是神仙里面要饭的。呵呵……”

咕嘟咕嘟的,豌豆的香气就煮出来了。小语竟然一副馋相,站在灶边,双手交叉了等着掀锅呢。

我们的午饭:一小锅水煮豌豆,一小盘儿盐渍香椿,两碗尽可能稠的稀饭。

“刚出来那天我说我们像红军,你偏说是土匪,现在你看看,昨天你吃了茅草根,今天你又吃了榆树皮和香椿叶子,停会儿我再给人家几块钱……你说这不是典型的红军作风吗?”我一边大侃,一边用手帮小语挤豆粒儿,一个豆夹噙满了水,细得线一样的水柱子射了我一脸。

小语咯咯地乐着用手指着我水淋淋的脸,一边说着“是是是”,真是少有的开心状态,就像铁树在隆冬夜忽然花开那样让我暗暗惊喜着。

刚吃完,林岩的电话就打来了。小语看了我一眼,开心地说:“睡得好……吃得更好……你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享受……再见。”

我乐:“这也叫睡得好吃得好啊?”小语嗯了一声,“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去三省庄见那个你说的大人物啊?”

我刚想说“快了”,我的手机也响了。

一看,是老婆的,就赶紧走到门口。上天有灵是咋的,好像老婆不打给我个电话就不平衡了。

老婆很急地问我在哪儿呢,我停了停下,说在外地。老婆噢了一声,很放心地要样子,然后带着点歉意说:“给你说个好事儿,别烦了,咱院子里的竹子又发芽了,有七八棵,长得可旺了。”我回头看了小语一眼,欣喜地说:“那好啊。”

老婆又压低嗓音说:“前两天给你说罢了,过两天我再给你个惊喜。”我说:“这会儿说呗。”

老婆说:“不,这会儿说就没有意思了。你忙吧,手机费贵。”我嗯了一声,她在那边叭地亲了一下,挂了。

我转过身,很欣慰地冲小语一笑:“我院子里的竹子又发出来了。”小语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便说了那天我们家砍竹子小语生病的巧事儿。我说:“也许你的灵魂真的是一杆清竹呢,我这边一砍,你那边就病倒了。”

小语用一种成分复杂的眼神罩我一眼,无语。

空气湿润润的,零碎的蛙声试探着次第迭起,像是在相互询问出太阳的日子。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雨总算停了,红兵也来了,带着馍啊菜啊一兜子吃的。我让他赶紧找辆机动三轮车把我们送到三省庄。他一听就问是不是去找太奶奶,我问他怎么知道。他笑了,说找他的人多了,大部分都叫她撵回来了,说她是老寿星,就是脾气怪,说她人缘好,说相当年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恁厉害,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她家砸去,她家也从没招过贼。”

和小语对视了一眼:这个老人该有多少神奇在身上啊?

雨后的土路很难走,全是卧牛坑,机动三轮车努得黑烟直冒喷儿喷儿直叫。

走了好大一会儿,阴云下,隐隐地浮出了一个郁郁葱葱的大村子。

红兵停了机动三轮车,一指,敬畏地说:“看到吗,就是最西边那个大院子,那就是她老人家的。我可不敢再往前开了,她老人家不喜欢闹腾。”

那是一个绿意淡然的大院落。

下了车,我塞给红兵十块钱,说了豌豆地的位置,让他转给人家,然后,握他手拍他肩就此别过。

此时,下午三点半。

我们走向那个大院落。脚下一呲一滑的,泥里,青草野花杂踏。

院落和村子距离有好远,孤零零的,好像一个人就那样情愿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地方。让我一下子想起了老家的那棵银杏树,它,就是不屑与群树同立的。

雨后的微风如云后缓移出的弯月,入怀渐浓。隐约,有咚咚的锣鼓声传来。

离院子越近,院子便越绿,青砖垒就的院墙上,已经爬满了枝枝蔓蔓的丝瓜或梅豆。等走到离院子不足一丈,看到一个高高大的青砖门楼时,更是看到有那伏地而生的细叶细茎的缠地草,就像宽幅的绿带将整个院子围得团团而转。

小语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竹子!”然后几步抢到我的前面,直奔院门就去了。

真的,葱茏的竹子正妙妙亭亭地探出高高的院墙,不知有多少棵。

小语刚到大门外,半掩的大门里忽然顶出一条黄毛狗来,只站在门缝处,不凶恶却顽强地叫着,样子傻傻的。

小语赶紧退了回来,求援地看我。

我作好了狗扑咬我硬撑的准备,不过,很奇怪,那条狗并没扑过来。

门是黑门,门板厚到奢侈,厚到让人觉得心寒,多像油漆了数遍黑桐油的棺材板啊。

正想喊一声“有人吗”,那狗忽而哼呜着扭转身,只剩下一条轻摇讨好的尾巴在门外晃悠。

一扇门吱呀了一下,一双不大不小的脚,穿着黑鞋的脚,从长长的青石门槛后面平静地半抬,但又放回到门槛以里的原处,然后,我们看到了一张老人的脸——

心里“呀”了一声,我突然就有了一个让自己莫名激动的念头……

这是一个白发老人,一个白发不掩当年红颜的女人。白透的头发不是盘成一个髻,而是固执地剪成了那种清纯的学生发型。眼神,惊人的清亮,像泡在深井里的圆月,摄人。然后,我才看到岁月风蚀下的她皱纹下的脸。我应算是个识美的男人,分得清什么是美丽什么是好看。我能从一个女人身上,不管她有多老,读出“气质”读出“高雅”,只要她身上俱来着。

老人站到了门前,黑色的斜襟排扣儿布衫和黑色的旧式裤子完整地现在我们面前,她背后的门板上,竟嵌着一个老式的菊花状铁搭扣,褐黑色,门鼻里是斜插的铁门栓,下面,闲垂了一个铁门环。这一切,与老人的白发和皱纹对应成了一种无声的尊严,可以拒人拒鬼于千里之外。

一时间,我和小语不知道说什么,被老人震慑到尴尬讷言。

“你们是……”不高的一声问,苍老而异常清晰,能令人惊讶到这声音不是吐自老人的口齿。

“我……我们是从北京来的……太奶奶……”我赶紧用普通话应答,“小山……他,我们是朋友……我也算是小山的老师吧……”

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和什么人说话结巴过。我想,要是侯清远老师见了这老人,他准要流泪。

老人轻轻地啊了一声,身子向门后靠了一下,眼神一下子柔和起来,“北平来的啊?那儿……现在好吗……”老人的声音颤了颤,不知为什么,是因为她仍然习惯把北京唤作北平吗?

“太奶奶……”小语竟然上前了一步,“北京还好,您好吗?”

老人一愣,竟给了小语一个笑,点了一下头,那应是对那句情真意切的“您好吗”的褒奖。

“你们俩是……”老人侧了身子,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几竿青竹了,那是愿意我们进入的表示。

我看了看小语,沉吟了一下:“太奶奶,我们,我们是好不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这个很边缘的答案让老人噢了一声,眼神居然也更柔和了,说了声“进来”就慢慢地转了身子。

我和小语又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谨慎地跟上。

我走在最后,门里门外之间,我有意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在当今极少见的铁门环,门环与铁搭扣儿先是碰出了一声脆响,然后,那响声便越来越淡,如脚步渐行渐远,且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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