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老凯恩斯

诺丁汉带着那张椅子整个地向后翻去,发出一声巨响,松木高背椅在巨响声中化为片片木片,诺丁汉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下。

“这么轻松?”齐格飞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抽搐着的诺丁汉,一脚跨过了他的身体。

在他之后,谢特兴奋地欢叫了一声,踩着诺丁汉的肚子跑了过去。

西伊基跟着看了一眼地上面露惧色的诺丁汉,突然眉开眼笑地跨步迈了上去。

一声惨叫。

齐格飞打了个寒战,但却无暇回顾,眼前已经有闻讯而来的卫兵扑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最先进门的卫兵一眼就看见了被西伊基踩在脚下生死不知的诺丁汉,整个人打了个哆嗦,仿佛看见了河马蹂躏鳄鱼的难得一见的画面。

他刚刚喝问出来,齐格飞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迎头向他撒了过去,一片白茫茫,仿佛凭空刮起了一阵雪风暴。

卫兵的头一下子被埋进白色之中,眼中仿佛瞬间刺入了上千把细碎的小刀,不由得惨叫一声,拱起身子,像只虾米版在地上翻滚起来。

齐格飞顺手抄起他跌落在地上的手半剑,反手插进了自己背后的剑鞘里,剑鞘太空,手半剑在里面晃荡着。

谢特经过时拔出了卫兵腰间的护身匕首。

西伊基经过时犹豫了一下,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之后,留下了一具白条条的翻滚着的人体在地上。

刚走出门口,就撞见了一队女仆,捧着托盘,里面装满了各种佳肴珍馐。看见一行人气势汹汹从会客室冲出来,齐齐发出了一连串刀挂锅底般刺耳的尖叫声。

齐格飞飞快从女仆们身边掠过,顺手抓起女仆队列中最年少的一只,厉声问:“老爵爷在哪?”

不到十三岁的少女扁着嘴巴,尖声哭叫着:“我不知道!老爵爷在地下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格飞转身就扑向下楼的楼梯。

谢特掠过这对女仆,女仆们身上的首饰就仿佛被一阵旋风席卷了一般,空空如也。

当西伊基也掠过这队女仆身边时,女仆们震惊地发现,她们手里的托盘一下子轻了很多。

当齐格飞在旋转楼梯上转过几个圈,到达一楼时,他突然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空空荡荡的橡木地板,并没有地下室。

那么,地下室在哪?

谢特一脚踩在地板上,又跺了跺。

没有地下室。

妈蛋,被骗了!

齐格飞脑中纷乱如麻,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此刻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下去,这个点那个贵族会不吃饭而躲在地下室里?更何况,那些女仆们明显是端着宴会用的酒菜,贵族宴会,身为家主的老爵爷会不在宴会厅?

蠢了!

齐格飞狠狠一跺脚,转身向楼上又扑了上去,此刻他距离伯爵府的大门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只要冲出去,凭这变故的突如其来,马蒂亚斯是万万反应不过来的。

但他怎么能丢下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呢?

冲下来容易,想要冲上去可就难了,方才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奔逃,让整个伯爵府的卫兵都没能反应过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在楼梯上耗了那么多时间,又在一楼犹豫了片刻,已经有卫士从楼梯上拥挤着扑下来。

“都给我让……”齐格飞伸手到怀里摸石灰粉,可一模却摸了个空,方才已经把最后一些都用干净了。

谢特顺手抄起楼梯转角从东方漂洋过海贩运过来的南宋汝窑花瓶,抡圆了向卫士们砸过去。

明晰如玉的青瓷花瓶在粗糙的盾牌面上化作偏偏粉碎的瓷片,伴随着这一声脆响,某人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片刻之后,楼上传来一声苍老的咆哮:“小兔崽子们给我小心着点,那花瓶把你们卖了都赔不了!”

谢特点点头:“居然是真品。”抬腿又勾起摆着花瓶的檀木茶几向拥挤成一队的卫士们砸过去。雕花精致栩栩如生的纤细的檀木茶几被卫士们生锈的长剑在空中砍成了碎片。

木头破碎的声音几乎把那颗苍老的心脏刺爆,楼梯上又想起了那沧桑而嘶哑的怒吼:“住手,都特么给我住手,小兔崽子们,马上给我滚!别再碰我的宝贝,不然我亲手阉了你们!”

卫士们面面相觑,剑刃垂了下来。

谢特耸了耸肩,从墙壁上扯下一张孟加拉来的幼虎皮挂毯,卷起来擦了擦手:“都给我让开。”

卫士们看了一眼头顶,如果上面那位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有多癫狂。

一边这么想着,卫士们一边向后退去,于是场上出现了无比离奇的一幕,三个人沿着台阶缓步而上,二十多个卫士全副武装,却战战兢兢地一步步向后退。

终于回到了宴会厅门口,齐格飞一眼就看见扶着栏杆浑身颤抖,仿佛的了疟疾的老爵爷,当他看到谢特拖在手里的虎皮挂毯时,立刻发出了仿佛猫被踩了尾巴一般的尖叫。

“混蛋,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都说了放你们走了!”老爵爷尖声高叫起来。

齐格飞点头示意了一下,谢特立刻把虎皮凑近了挂在廊柱上的油灯。

“啊!不要,不要!”老爵爷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你们要什么就说!哪怕是要这玩意都行,拿走拿走,不要在我面前伤害它们!”

谢特终于没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这老爵爷倒是有趣,既然都要给我们了,居然还那么心疼我们弄坏。”

老爵爷立刻鼓着眼睛看了过来:“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就知道那些东西值钱!太低俗了!这些东西都是有生命的艺术品啊,你们要拿走就拿走好了,为什么要弄坏他们,把那么美好的珍品搞坏很好玩么?”

谢特和老爵爷斗嘴的时候,齐格飞一直在沉心四下打量,却发现簇拥在宴会厅门口的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清一色的贵族,却没有看见马蒂亚斯和夏尔的踪迹,等到老爵爷话音刚落,他边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同伴呢?”

老爵爷一怔:“同伴?什么同伴?哦,你说和你们一起的那小女孩啊,马蒂亚斯说他带去处理了,唉,真是奇怪,平常看这小子也不是那么猴急的人啊。”

老爵爷一开口,卫兵们就哄笑了起来,连带着爵爷身后的那些贵族们,这个老头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家的贵族形象,公开谈论这样的话题,惹得那些贵族们一个个都捂着嘴窃窃私语起来。

当然,如果是有几世积淀的贵族,当然不会这么鲁莽无理,可是这个老凯恩斯爵爷当年就是个铁匠出身,因为很早的时候就随着埃蒙斯大帝参与了帕拉汶之战,后来从库马尔堡防御战开始,埃蒙斯大帝的每一战他一战没落全部参加了,积军功才混到现在的伯爵位置的,平民的习气怎么也没有祛除。

所以,这样略显粗鄙且惹人无限遐思的话落到三人耳朵里,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尤其是西伊基,眼中猛地射出两束嗔怒的精光,他一把推开齐格飞,金刚一般三步两步走了上去,肥肉都化作了横肉,在愤怒的脸庞上颤抖着。

“你,你说什么?”西伊基竭力控制才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冲上去捏死这个老爵爷。

老凯恩斯看了一眼肉山大魔王般顶上来的西伊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我说,我儿子把那个小姑娘带去天牢的审讯室了,你以为干什么去了?这小子虽然挂着治安官的职务,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地上过工的。喂,我警告你啊,天牢戒备森严,你们这几个小子要想干什么最好放弃念头。在我家里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们要是去找那个小姑娘乱搞,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卫兵们又是一阵哄笑,难道“乱搞”这两个字也能挑动他们的神经?

齐格飞脸上一红,拍了拍西伊基的背:“走了,既然夏尔不在这里,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西伊基点头应了一声,突然歪着脑袋想了想,一阵旋风般冲向了老爵爷。

本来三人已经掉头,老凯恩斯也就转身准备走进宴会厅,卫士们也就准备继续“护送”三人离开,却不妨西伊基突然杀个回马枪,狂冲之下,西伊基的体型仿佛一颗出膛的炮弹,一个随便提着盾挡在他面前的卫士被西伊基迎头一撞,连人带盾整个地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上,扯下半幅不知道哪个画家画的金黄色的麦地上空的乌鸦来。

老凯恩斯也就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西伊基一把抓住,说也奇怪,就在西伊基劈胸揪住老凯恩斯的领口时,缠在西伊基胳膊上的格莱普尼尔之链就蛇一般绕上了老凯恩斯的身体,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老凯恩斯紧紧缠了起来,让他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西伊基犹豫了一刹那,既而决定这么难搞懂的问题就不搞了,他把老凯恩斯抗在肩上,转身跑回了齐格飞面前:“那个家伙要是敢不放人,就让他爹揍他……要是他敢对夏尔做出什么,咱哥仨就爆他老爹的菊花!”

围在三人周围的卫士们整个地一颤,下意识夹紧了大腿。

西伊基发出得意的笑声,当先扛着老凯恩斯跨步下楼,在卫士们的围观之下,冲出了伯爵府的大门。

刚出大门,一阵密集的乱箭当头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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