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赌场，一行四人一路向墨家行去，三愿转头望着身边的篱瑛，疑声道：“你是怎么寻到这儿来的？”
“说来话长。”许久不见，篱瑛仍是像以往一样一脸恹恹，她轻嘶一声，“那时候离开鹤游之后我就想找到.....”“等一下，”三愿打断她的话，抬手轻抚上她带着淤血的嘴角，微蹙双眉目露寒意，“那群杂碎下手真重。”“没什么。”篱瑛淡淡望了她一眼，三愿轻啧一声：“罢了，回去上过药再说吧。”
羽阙冲墨维略带歉意道：“终究是将墨家牵扯了进来，对不住。”
“事发突然，也没办法，待会儿回去禀告城主一声，问题应该不大。”墨维轻叹口气，说着，他转眼望了眼篱瑛，“话说回来，这小丫头同你们认识？她说的那个人是长荷吗？”
羽阙点头应了声：“应该是。”
“你们要追查的这个长荷还真不是个善茬啊，先是你说的同你们羽家的灭门有关，现下又和那个鹤游扯上了关系，”墨维啧啧感慨：“不是，今天晚上的发展实在太出乎意料了，我不是说敌方，我是说己方；羽阙，你那个青龙司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问这个。”三愿凑过来。
羽阙抿了抿唇：“还记得咱们出发之前我去写了个东西啊？”
墨维一惊：“羽阙你.....不是吧。”
“以备不时之需嘛。”羽阙语带诚恳。
墨维不解道：“若是你随手写的，那些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糊弄过去？”
羽阙稍稍一顿：“我会模仿戚指挥使的笔迹。”
“可是你还私自伪造了青龙司指挥使的私印？”
“怎么会，”羽阙斟酌了一下言辞，“是当初临行前，戚指挥使给了我一张盖有私印的纸备用。”
墨维有点懵，头一次听说哪个为官的能这样把盖了私印的白纸送人。
羽阙解释道：“......我同戚指挥使私交不错。”
墨维干笑两声：“这得多‘不错’啊。”三愿轻嗤一声，补充道：“也没多‘不错’，两家世交，发小儿而已。”
墨维看羽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没想到啊......”他说着一拱手，感叹道，“失敬失敬。”
趁墨维走上前去同篱瑛搭话的空档，三愿凑到羽阙身边，微眯双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可不记得临行前戚哲给了你这样的东西。”
羽阙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其实吧......戚哲有两个私印。”
闻言，三愿望着羽阙，啧啧感慨道：“羽阙，你上辈子大概是救了国这辈子才会有戚哲这样的兄弟。”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戚哲大概是卖了国这辈子才碰上你。”
入夜，墨家，厅堂。
“竟是这样。”在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墨维不可思议道。
墨睿之垂眸微微思忖，继而抬眼，不疾不徐道：“这个长荷先是在十年前引导羽瑾城犯下大案，又在这十年间处心积虑为你创造条件好让你成功打开三生晷，这其中的缘由，要么，是他真的与羽瑾城私交甚笃，做这些完全是为了他；要么，你，和羽瑾城，你们都是被他利用，用来完成他想做的事。”他说着顿了一下，“当然，从你方才所说莹州羽家一役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第一种情况；也就是说，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羽瑾城屠灭羽家；羽瑾城在三生晷中呆十年后出来，成为大妖怪；还有你收集媒介打开三生晷；这些事中必定有长荷的目的，或者他要达成目的必须完成的事。”
羽阙略一点头，沉下眉目轻出口气：“羽瑾城没一点儿踪迹，倒是牵出了一堆关于长荷没头没脑的事。”
“还有，羽公子，”墨睿之继续道，“据你所说，长荷此前一直潜伏在玄武司，是在同羽瑾城交过手之后才叛逃的，那你有没有想过，青龙玄武两司一向不和，你又与青龙司指挥使私交甚好，若是你在做什么可疑的事，玄武司必定不会放过打压青龙司的机会，揪着你不放一路追去莹州便顺理成章；他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个，为了在你放出羽瑾城的时候正好出现在现场，所以才潜伏在玄武司的？”
羽阙一怔，豁然开朗，长荷为什么会潜伏在玄武司......的确有这个可能。
三愿眉梢微挑：“不对啊，以长荷的能耐，就算不依附于玄武司，应该也能查到羽阙的踪迹跟来才对；而且特意出现在羽瑾城面前有什么好处？羽瑾城一定会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不，”羽阙沉声道，“别忘了那时候的情况，他可不是特意出现的，他是在没有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戚哲揪出来的；至于依附玄武司，”羽阙顿了一下，眉目深沉，“我想到一种可能性，当时他的确是希望羽瑾城被抓到的，并且在羽瑾城逃逸后第一时间请命追了上去；会不会他依附玄武司是为了借助妖捕们的力量拿下羽瑾城，只是羽瑾城自三生晷归来之后妖力暴涨，一时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失手罢了。”
言罢，厅堂内一片静默，半晌，三愿轻出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长荷的目的便又多了一种可能性——得到自三生晷归来的羽瑾城。”她说着面色浮现出一抹匪夷所思，“怎么感觉跟养蛊一样......”
羽阙淡嘲地一笑：“还真是。”
正说着，婢女领着篱瑛缓步进来，篱瑛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三愿抽出自己身边的椅子：“坐。”
篱瑛一声不响过去坐下，视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在场众人。
三愿一手撑着太阳穴歪着脑袋望着她，笑意闲适：“没关系，都是自己人，放心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篱瑛顿了顿，缓缓开口，声音沉寂道：“就像我那时候说的，当初有人来来找鹤归的时候，我都悄悄看到了。”
“那个人本来是穿了一件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大氅，是有穿堂风过，大氅的领口被稍稍冲开，我才看到了，那衣领上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标志，我本就对他的身份来意有所存疑，便默默记下了；后来东窗事发，鹤游倾覆，我才想到去找这个人，”她说着顿了一下，低下眉眼，声音又放沉了几分，“如果那个人没有告诉鹤归续灵之法，便根本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若是没有，鹤归有可能四年前便随鹤游去了。——羽阙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