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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作家雪森

冷冰离开胡家不多时就接到了雪森打来的电话,于是,他又往林场的方向赶。路上还给雪森买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看了一下时间,刚过十二点,怕雪森等得急,冷冰就没敢耽搁的开车一路疾驰。

越野车穿过林地,一头扎进雪森住的木屋前。

听到声音,雪森从窗口探出头,那迫切的样子在冷冰看来竟有点嫖客找鸡的鬼祟和无耻!

冷冰叫嚷着:“还不给我出来搬东西,瞅啥呢?”他下了车,打开后备箱。

雪森趿拉双拖鞋,一身短裤背心的赶快出来帮手儿,他满身上下唯一齐整的,看起来就只有那扎在他脑后的发辫,显出一种抽象的不被多数人认可的“另类时尚”。

“兄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佛呀!”雪森赔笑着套近乎。

冷冰看着雪森的扮相忍不住嘲弄:“真是不能理解,你的形象怎么跟你写的东西一样让人无法接受呢?”

“幸好我的读者不缺乏见解和品位,要不我可就要失业了。”雪森调侃着,踉跄的接过冷冰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

“真不知道是我没有见解,还是你的读者没有品位?我想他们要是知道你的生活还得靠着我来接济,一定会失望的把眼泪都要嚼碎。”

雪森无暇斗嘴,只狐疑的对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似是埋怨道:“你这是搞什么呀?买了这么多东西,发财了还是抢劫来的?”

“二两切糕你少来逗!”冷冰一手叉腰一手扶在车顶,说:“我最看不上没有技术含量的犯罪,你瞅我像抢劫的吗?”

“是不太像……兄弟,我知道这回你是发大财了!”他赶忙颠儿颠儿的跑回屋里,拿出手提电脑敲出一个新闻网页给冷冰看。

“这么快就上新闻了?”冷冰发现网页上有关于展会展品的特别报道,是《古藤亲情》被高价卖出的消息。

“我说兄弟,现在可是高速的网络信息时代,只要你身处焦点的位置,就必然会被人关注。而且,还必须接纳和理智的应对舆论受众的各种评论,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这些你以后就会慢慢的有所感受了。”

雪森言语忠恳,听得冷冰反倒多了一块心事。

冷冰说:“真不想自己太累,你知道我并不看重这些外表虚华的东西。”他叹了一口气,很快转忧为喜,轻松地说:“行了,不说这个事儿了!来,这是哥哥我犒赏你的。”

冷冰从车子上搬下两个大箱子,多年的兄弟他太了解雪森的喜好了——就是白沙烟和青岛啤。

所以,他这次来就给雪森多带了一些。

雪森是个宅惯了的人,平日里没有特殊的事是根本不会出去的。有些孤僻,而他也习惯了在一个孤独环境下的写作。所以,他的朋友确实不多,但冷冰是他最好的一个。

冷冰明白雪森不是那种抽烟嗜酒成性的人,对于这一点反而是节制的,适量即可。就连冷冰自己都觉得,在烟与酒的轻呷慢饮之间,确实能消解生活里很多的烦闷,他并不反感。

“你也没吃呢吧?正好我订了几个菜,咱俩喝一杯。”

雪森很高兴:“那感情好,这阵子你也挺忙,我们真是有段时间没好好的喝一顿了。”

他们二人进了木屋,小菜儿小酒儿桌上一摆,一人拉了一把椅子,话题也就开始扯开了……

几乎于此同时,胡可在家吃过午饭后也被台里的领导急急召回,重又分配了新的工作安排。

胡可把这个消息说与冷冰:“我现在回台里了,领导让我接手张姐的主持工作,说要我来先熟悉一下,准备下一期的采访任务。”

冷冰对着话筒问:“这是好事,师傅他知道吗?”

“还没和爷爷说呢,这不刚接到通知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这话让冷冰心里暖了一下,他鼓舞的说:“可儿,我觉得你做主持一定行,怎么说还都算是体面一点的工作,以前风吹日晒忙前跑后的,我是看了都心疼。终于苦尽甘来,加油,我支持你!”

“真的吗?”

“当然。”冷冰直言,忽然又想起来的问:“对了,可儿,刚才你说的张姐是哪一个栏目的主持人?”

“这你一定很熟悉。就是张默,《艺人在身边》栏目主持人。”

“啊!”冷冰很是吃惊:“可儿,你现在不是接了《艺人在身边》的栏目主持工作吧?”

“台里领导是这么安排的,张姐准备生小孩就提前……’

冷冰抢过话,好像比胡可还要兴奋:“那可是收视率很高的栏目,可儿,我恭喜你了!”

胡可自己都觉得这个喜讯来的有些突然:“你想不想知道《艺人在身边》栏目下一期的采访人物是谁?”胡可神秘兮兮的问。

冷冰开起了玩笑:“你对工作的保密性可是要提高啊!”

“对你不用。”胡可笑。

“那下期会采访哪路大人物?”

“就是你!”

“可儿,你这个玩笑可闪着我神经了!”冷冰没怎么当真。

“我哪里会骗你,这事儿等晚上下班再和你说吧!”胡可问:“你现在在家?”

“在林场,小菜儿小酒儿准备和雪森小酌一口。”冷冰如实汇报。

“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晚上还有聚会呢!”胡可提醒着,怕他万一再喝多了啥都不记得了。

“知道,下班我去接你!”

“好,那我就去忙了,张姐还在等着我呢!晚上时候小心开车,我等你啊!”

冷冰放下电话,雪森就鬼头鬼脸的凑了过来:“咋?兄弟我可都听的清楚呢,刚才谁呀?唠得挺黏糊呀。”

“胡老的孙女,小可儿。”

“就是你说的那个电视台记者?”

“现在是主持人了。”冷冰口气里粘带着炫耀。

“是啊,从记者到主持人这跨度还真是挺大的。”雪森仰头一口啤酒,继而拿出一包烟分给雪森一支。

冷冰接过烟,点燃,说:“她确实挺能干的,很不错的女孩!”

雪森一脸笑眯眯,转而说:“冷冰,你这感觉可是有点不对了?你必须要清楚,像我们这种人在没有彻底洗白自己之前,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终是过路的风景,来不得认真的。”

冷冰沉默的听着,他明白自己多年来的煞费苦心的努力,为的就是能如常人一样自由轻松的生活。然而,有些路但凡走过必留痕迹,即使已经成为过去,那可以接受自己的又有几人?

如果可以,冷冰只希望一种简简单单的生活,那该多好……

雪森大口的灌了一口啤酒,顿了顿说:“冷冰,我真想不通你白净的面容之下,怎么就生得一颗盗心?”

“这叫近墨者黑,但盗亦有道。”冷冰辩白。

雪森搬出他的理论强调,说:“社会如笔,生活如墨,人贱似纸,盗也无可道;纸脱离笔墨,毫无价值,盗若有道,就不成贼。”

冷冰抽着烟,思讨着说:“娥若近火,因取暖,娥若扑火,是自残。”

雪森问:“你觉得自己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前者。”冷冰答的直接。

雪森说:“你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却于生活渐行渐远,但又挣扎在得与失的欲求之中。”这是冷冰非常矛盾的心理。

雪森感同身受:“人总是会在得与失之间产生忧患,它们相互并存,牵牵绊绊,或明或暗。”

冷冰问:“雪森,做贼这行你有过后悔没有?”

“还真没想过,你呢?”

冷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有过犹豫。不过,你刚才的比方如果换一个角度我更赞同,我认为人如笔,社会如墨,而生活才是纸。至于如何勾画和描摹,那浸透在生活纸背的一点墨,或暗淡或生辉,都将是我们的命运!”

“命运?”

“对,命运!”

……

关于命运的问题冷冰同雪森都无法作答,他们共同陷入一种沉默。但终将发生的,仍会继续。只因未知的眼前路,一样掺拌了他们美好的对生活的祈愿:是每个人都有的对情感的基本欲求——爱与被爱。

冷冰和雪森随性的享受着时光,一瓶啤酒下了肚儿,冷冰就已有了些微微的醉意。雪森本想劝说他在陪自己喝一点,但知道冷冰晚上还有事,雪森才没再坚持,只自顾自酌引出话题,谈了一些彼此的近况和以后生活及事业的规划。

雪森说:“我准备写一本关于我们书!现在,我所有的精力都觊觎在了这部作品的创作上,我觉得它一定是我最为满意的作品,它是一段经历和记忆认真的整理和记录。我认为有些人,有些事,有必要使其浮于阳光下,接受世俗的洗浣和众人的审视,这其间又或多或少会有你和我这十年来生活的影子,对!这部书就叫《十年》。”

冷冰说:“你是一个精神生活重于一切的人,也是一个懂得享受和感慨的人,而我却平凡且现实的多,眼下最重要的,我还是希望我母亲的生活可以好一点,能够多一些时间来陪陪她,尽一份孝心,看着她幸福安稳的生活。除此,我现在还没有顾念太多。”

这确实是冷冰的心里话。

“那我们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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