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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九十九朵玫瑰

第十一章九十九朵玫瑰

岁月匆匆似水流,

几多喜和愁!

而今太平盛世,

衷肠谁与酬?

天生就,

缘注定,

苦中求!

相知相许,

无悔无怨,

可成佳偶?

一曲《诉衷肠》,概括了李庆平与肖霞的爱情故事。

今天,是塔山寺玫瑰庄苑开张迎客的日子。

人们在经济宽裕的同时,往往要追求精神享乐。曾在都市饱受喧嚣的达官贵人,对清静的山光水色尤为崇拜。

经过媒体对塔山度假村的大力宣传,本省各市及周边的湖北、云南、贵州、广西几家颇具影响的旅行社,都应邀前来洽谈合作。经济发达的广州及深圳,也有客商意欲投资。

原先那些闯关的娱乐设施,早已更换一新,特别又在通往塔顶的古道边,新铺了一条盘山轨道。轨车盘旋往返,登塔观景即刻就到。山顶的两根高架铁索直达寺内,十多个吊篮在空中来回转动。老人和小孩不再费力去爬山,可选择轨车或高架吊篮沿途观赏。

塔山寺度假村在广告宣传中郑重承诺;开业半月之内,吃住八折优惠;所有娱乐项目,一律只收半价。

冲着这份承诺,远地的组团游客、近邻的自驾一族,如同赶集一般的蜂拥而来。

最热闹是寺前的大戏台。除了一段开场戏之外,全天都是自娱自乐。有文艺专长或特别爱好的男女老少,排起队伍等着上台展示才艺。游客们既过了演员瘾,又活跃了娱乐氛围。台后坐着几位评审,对表现突出的艺人还颁发奖品。无论中奖与否,人人都皆大欢喜。

有一对热恋中的少男少女,他俩满面春风地来到戏台。稍加思索之后,双双表演了花鼓戏《补锅》的一段对唱;

女;手拉风箱呼(啊)呼的响

火炉烧得红旺旺

男;女婿来补锅瞒了丈母娘

女;操作要留意(呀)当心手烧伤

男;双手烧伤不要紧

女;怕只怕呀——

男白;怕什么?

女;说不服我妈妈娘(啦)小聪我的同志哥呃

男;跑马莫怕山

女;行船莫怕滩

合唱;帮助我的(丈母娘、妈妈娘)改造那旧思想

女;风箱拉得响

男;炉火烧得旺

女;我把风箱拉

男;我把锅来补

女;拉呀拉

男;补呀补

女;拉呀拉

男;补呀补

教育我的丈母娘兰英我的同志妹(诶)

女;教育我的妈妈娘

小聪我的同志哥(呃)

台上的恩爱男女,他俩一唱一和的尽情发挥;台下的围观群众,人人拍着巴掌叫好连天。

远在他乡的李庆平,他在武汉办事期间,就收到了肖霞的电话通知。度假村建设有自己的一份心血,如今开业庆典怎能错过!

自从收到肖霞邮寄的手机以后,李庆平与肖霞的通讯交往日益频繁。虽然暂时两地分隔,但是当面不便直言的心里话,都能及时地在通话或手机短信中充分表达。

李庆平刚好忙完了一个新工地的勘测设计业务。如果乘车顺利的话,正好赶上塔山度假村的开业庆典。他收拾资料放进公文包,就乘车赶往车站去购票。想到即将与肖霞携手言欢,李庆平感觉甜蜜蜜的。

待到李庆平挤到火车站售票处一看,一张通告贴在窗口;往南方向的各次列车暂时停开。

李庆平祥细询问,才知道火车停开的原因;近期“学生”运动风起云涌,一小撮不法分子趁机破坏交通、意欲制造骇人听闻。京广铁路是国家运输的大动脉,不法分子在武汉辖区的南方铁道线上埋下了隐患。公安正在大桥以南进行排查,故此暂停南向车辆的通行。具体恢复日期,尚无明确指示。

滞留在武汉火车站的旅客,有的改坐汽车、有的换乘轮船绕道而去。

李庆平夹在火车站那拥挤不堪的人流中,顿时失去了主意。着急自己走又无法走,留又不能留。上一次深圳失约,已引起肖霞的天大误解。这一次塔山寺约会,万不能再步后尘。由于心里急火上身,加上气温本来就高,李庆平被挤得汗流浃背。他将随身仅有的公文包捂在胸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密密麻麻的人堆,找到厕所去方便。小便完事之后,李庆平走到洗漱间去洗脸。他从皮包中拿出毛巾,随手将公文包放在浴盆边沿。

李庆平洗了一把脸觉得还不解热,索性又将头伸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头发来了。待他取下搭在脖子的毛巾擦干了眼晴,这才发现自己的公文包居然不见了。

这一惊让李庆平顿时傻了眼;公文包里虽然没现金,但武汉这家客户的勘测及设计资料全在包里。更为要命的,肖霞送给的手机和通讯簿也在其中。幸运的是钱包放在裤兜里,还保住了车旅费。

李庆平询问洗漱间的人,有谁见到拿走公文包之人的去向?进进出出不知换了几拨旅客,谁能知道?

设计资料固然重要,手机和通讯簿更为珍贵。李庆平急得象是无头苍蝇,他在候车室来回追寻。盲目鼠窜了大半天,李庆平才垂头丧气地到车站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告诉李庆平;目前正值时局**,外流人员身份复杂。失主对窃贼没有线索,侦破工作难度很大。估计一时半会是把握不大,建议他就近找个旅店住下。一旦有所发现,便方便及时进行联系。

事己至此,别无良策。李庆平只好住进车站旅社,翘首以待早日破案。

勘测设计的草稿,李庆平临行之时早已销毁。如果不能追回,必须要回工地进行返工。若要重新设计,三头两天是无法完成的。看来这一回,塔山相会又要失约了。

由于心情懊恼不已,李庆平的思想十分混乱。他不想过早地把情况告诉单位,也不想让肖霞知道担心。抱着侥幸心理,他度日如年的缩在旅社等候消息。待到第二天上午,他便急不可待地跑去派出所打听。在毫无结果的情况下,李庆平留下旅社的电话,退回旅社决定再等一天。

肖霞和母亲在塔山度假村开业的第二天,就应邀前往香港。此行的任务,要与香港的一家五星级度假胜地洽谈联营。签订合同之后,她俩必须在那里参加培训一个月。

肖霞动身远行之前给李庆平打了几次电话,对方每次都是无法接通。改为发送短信,也都显示失败。肖霞不知原委,气得在心里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傢伙,关键时刻为什么总是掉链子。上一次在深圳相约,他生病造成误会差一点散了伙。这一次塔山庆典,他不但不见人影,而且音信全无。由此可以想象,这个男人的感情靠不住。

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肖霞忍痛踏上长途班车转道香港去了。

李庆平耐着性子在旅社等到第二天中午,正想返回客户那里去。派出所突然打来电话,声称刚刚找到一个公文包。他听到这个消息,赶紧跑到了派出所去辩认。

值班警官告诉李庆平:“巡逻仓库的一位警察,他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胀鼓鼓的公文包。那个皮包被丢在草丛中,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的东西与你失窃的物件相似。”

李庆平看到警长出示的皮包,顿时喜出望外。警长并没交给失主,他询问李庆平:“你先说说,你的包里放有哪些物品?”

李庆平回答:“我失窃的包里有一套完整的建筑设计资料,还有一部诺基亚牌的手机。除此之外,便是一本通讯簿和一套换洗的衣裤。”

警长点头称是,他郑重声明:“照此说来,这个公文包应该就是你的。但是值得说明的是,里面并没有发现手机。也许是小偷逃到库房开包查看,从中只是拿走了手机。他认为资料和衣服都不值钱,丢弃在地就逃之夭夭。”

李庆平很赞同警长的分析,他双手合十的鞠躬拜谢:“找回资料就算是万幸了,我十分感谢公安同志!”

与此同时,肖霞和母亲香玫已与港方签订了合作协议。要在香港学习这么久,她俩必须更换手机号码。因为大陆与港、澳、台均为国际通讯,不但资费昂贵,而且当时的无线网络也很难通畅。

香玫换卡之后就与肖晖报告了消息;肖霞想将新卡号告诉李庆平,可还是无法接通。她断定,这回是真的发生情变了。

再说李庆平在武汉滞留了三天,终于从车站派出所领回了失窃的资料。往南方向的火车已经重新开通,他刻不容缓地买了站票赶往长沙。与单位做了工作交代,他便请假马不停蹄地跑到汽车站。时间已是当午,开往东平的客车正好从站内迎面驶出。李庆平奋不顾身的冲向车前,双手招呼司机停车。司机被吓得一个急刹,害得车内的乘客几乎倾倒。那司机从车门伸出头来,气得大声斥责道:“怎么搞的?你不想要命了吗?!”

李庆平连忙道歉:“实在对不起,十分抱歉!我急着要去东平办事,请你让我上车。因为确实心急,所以有些冒失。”

司机审视此人,悻然不悦地批评他:“我看你不像失常之人,下次切莫如此冒失。出行在外安全第一,出了事故如何了得?”

李庆平点头如捣蒜,他虚心地接受教训:“师傅说的很对,我下次一定改正。”

司机招手喊道:“赶快上车吧,别耽误了大家的旅程。”

李庆平乘坐的班车,回到东平已是夜晚了。他胡乱吃了些东西便租了一部三轮车直奔塔山而去。找到父亲一问,才知道肖霞与母亲昨天已去香港。这时的李庆平,俨然泄了气的皮球。只怨自己情随事迁,几多机会都擦肩而过。长达五年的情感波折,不曾经历难解其味。

第二天清晨,李庆平再也等待不及。他早早的走到肖家宅院,正好与出外晨练的肖晖不期而遇。

李庆平迎头赶上,大声称呼:“肖叔叔早上好!”

肖晖见到李庆平,惊喜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见到你呢?”

李庆平回答:“本是早该回来的,只因在武汉火车站皮包被小偷盗窃,所以等到昨天半夜才租车回到塔山寺。”

肖晖深表遗憾地跟李庆平说:“你是我们塔山度假村的功臣。开业那天,我们期望你参加庆典。肖霞更是日思夜想,希望趁此喜庆之机与你相会。之前你答应得那么肯定,怎么突然就音信全无?害得肖霞坐立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原故呢?”

李庆平唉声叹气地诉说:“上天不作美,我们的机遇总是擦肩而过。上一次的深圳相约,被我的手术所耽误;这一次又偏偏被我在武汉遭遇失窃,等了三天才搭帮警察找到资料。我快马加鞭地星夜赶回,结果还是错失了见面的机会。也许我们注定是有缘无份,守候了五年终久还是不成连理。”

肖晖宽慰他:“人生的道路并不平坦,哪有那么一帆风顺。只有久经风霜的爱情,她才显得难能可贵。我和你香玫阿姨苦恋了整整十年,有情之人终成眷属。这种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情,才算是相依为命的真爱。”

李庆平对肖晖夫妻的传奇经历早有所闻,他毫无顾虑地坦白:“我与肖霞早年在大学定情,至今算来也有五年了。虽说是好事多磨,但是长此为情所困犹如苦海炼狱。我想请你告诉我;肖霞现在的祥细地址和电话号码是什么?我昨晚回到东平总是打不通她的电话。”

看到李庆平心急如火,肖晖只能实情相告:“她们要在香港的合作公司里学习一个月时间,所以手机换成了那里的新卡号。由于肖霞尚未与我通话联系,我只知道她妈妈的手机号码。看你问得这么心急,我代你打通谭阿姨一问就知道肖霞的号码了。”

李庆平感激不尽,他毅然决然地表示:“我这次一定要和她当面表白,还望肖叔叔予以成全!”

肖晖认真的答复他:“你俩的事情我不能包办。我代你打通电话,你可以自己去说明白。”

肖晖拿出手机拔通了香玫的电话。当说出李庆平问及肖霞电话之事,肖霞夺过母亲的手机掐断了通讯。她余怒未消的跟母亲说:“李庆平那号人,我们不用搭理他。几次都口是心非,可见他并非实情相待。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多读了几年书而已。自以为是个大学生,总做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我就不相信,除了他我就一辈子嫁不出去。今后妈妈和爸爸也不要理他,更不能将我的电话告诉他。那种总是失信的人,我再也不愿......”

香玫规劝女儿:“别那样评论人家,我认为李庆平是一个诚实可信的正直人。他不但工作积极能干,思想品德也十分优秀。这次失约惹你伤心,肯定是碰上为难事情了。要不是诚心实意,他事后还赶回塔山去找你。”

肖霞气嘟嘟地哼唧:“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要把他好好的晾一晾。让他也亲身经历,那被人遗忘的滋味。”

香玫提醒女儿:“你们都不年轻了,应该要懂得珍惜。这样将终身大事当作尿筒似的,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那边准备向肖霞进行解释的李庆平,知道她很生气地挂断了电话,感觉到肖霞对这次失约产生了很大意见。几次对她无意中造成的伤害,极有可能让多年的感情付之东流。想到这些,李庆平几乎央求肖晖:“这一次的误会非同小可。请你把阿姨的电话和学习地址抄写给我,我要去香港与肖霞当面解释清楚。”

肖晖见李庆平心意已决,便点头称赞:“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追求爱情中应该积极主动。你们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总不能这样长此拖延下去。你今天有此决心,我赞成你不妨去香港大胆一试。”

李庆平来不及办理护照,他直接去深圳找到旅行社随团到了香港。由于人生地不熟,他被复杂和繁华的市井弄昏了头脑。香玫母女学习的度假区位于市郊,市内没有公交直达。

烈日当头,酷署逼人。蒸笼似的街头巷尾,到处是大汗淋淋的过路人。李庆平事先与旅行社有言在先,自己仅为借名过关。进关内之后,他便下车独自活动了。在街头一阵徘徊,李庆平被热浪烤得口干舌燥。他从街边的士多店买来一瓶饮料,喝进肚里便从汗孔冒了出来。

时下正值三伏季节,火辣辣的太阳格外炫目。李庆平望着那川流不息的车辆呼啸而过,头昏眼花得找不着北。看来,仅凭自己的努力是很难找到肖霞的。

夕阳西下,天将渐渐地黑暗下来。李庆平只好招呼一辆的士,打听去度假区的行程与车费。租金虽是贵了一点,但司机言定保证代为找到人再收钱。

话说肖霞拒绝了李庆平的联络之后,她的心情总是忐忑不安。想想自己与之为情困扰多年,只因天公屡不作美。似这般拴又拴不紧、扯又扯不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好象一只迷途的羔羊,站在十字路口无所适从。

时间已是黑夜了。

灯红酒绿的度假村自助餐馆里,走出了两个一胖一瘦的外国醉汉。他俩己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各自手里还提着一瓶洋酒。两个大胡子勾肩搭背的摇晃着脑袋,口里叽里呱啦地说着胡话。

肖霞就在这家餐馆做前台的见习经理。她赶来换班的路上,恰巧与那两位醉汉迎面相遇。醉汉远远望见灯下那娇艳欲滴肖霞,绿眼珠顿时放出红光来。他俩人拦住肖霞,用生硬的汉语说:“美丽的宝贝,我要你陪我们喝酒。只要你跟我俩玩得高兴,我愿意付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肖霞吓得后退两步,正告他俩:“我是大陆来这里学习酒店管理的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应召女郎。”

醉汉淫笑道:“这样更好!大陆妹子清纯可爱,我们可以加倍付钱。”

肖霞知道,与这种醉鬼是无法解释的。她打定主意,急欲逃避了事。肖霞看准时机,转身向大门的岗哨跑去。两个醉汉赶忙紧追其后,差一点抓住了她的裙子。门卫听见肖霞呼救,赶紧拦住两位醉汉予以制止。那醉鬼借酒撒疯,挥动拳踋将门卫打翻在地。肖霞见此状况,吓得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两个急红了眼的恶魔,紧跟着肖霞追出门外。肖霞心慌意乱,穿着的高跟鞋把脚扭伤了。她忍痛跑了几步,禁不住摔倒在地。醉鬼淫心顿起,把肖霞按在地上说:“臭妹子!看你还往哪里跑。有钱给你你不赚,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霞的尖叫声招徕了四、五个围观的群众,他们都不敢近身解救。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予以严厉谴责,无人去制止醉汉的暴行。

被打翻在地的那位门卫,他挣扎着爬到值班室打电话报了警。

两个醉鬼见围观之人无一干涉,他俩便肆无忌惮地耍起橫来。一边将瓶里的白酒倒进肖霞胸口,一边动手撕扯她的裙带。眼见得肖霞的裙子被撕成布片,她呼天抢地也无济于事。在孤立无援的挣扎中,肖霞被醉汉剥离得只剩下最后的内布了。

恰恰就在此时,李庆平乘坐的出租车找到这里来了。车子刚一停稳,李庆平就火急火燎地夺门而出。没走几步,但闻有位女子疾呼救命。李庆平听见那似曾熟悉的声音,跨步冲近一看,果然是自己朝思暮想而千里追寻的肖霞。眼见两个暴徒将她撕得衣不蔽体。其中一人还骑在肖霞身上,正欲对她实施奸污。另一同伙压住肖霞的双脚,不让她双脚乱踢。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李庆平怒火中烧。他一个箭步冲到暴徒跟前,一脚将那个骑在上面解裤傢伙踢翻在地。那人醉意未解,被踢得就地打滚爬不起来了。另一位压住肖霞双脚的暴徒,看到那同伙遭到了突然袭击。他趁着李庆平低头去扶肖霞的时机,抓起地上的酒瓶狠狠地向李庆平头上砸去。

李庆平的头部受到猛力一击,瘫倒在肖霞的身旁失去了知觉。

酒店的两位保安闻讯赶来劝架,其中一人也被暴徒手中的半截烂酒瓶戳伤了眼睛。一阵警笛呼啸而至,两辆警车同时赶到。那位门卫捂着伤痛,向警察报告了案情经过。警察夺掉暴徒手中的半截酒瓶,将两名外籍醉汉一同押上了警车。

李庆平被抬上另一部警车,肖霞披着破烂不堪的裙子,也与李庆平同车而坐。她抱起李庆平的头,将之靠在自己胸前,奔向医院去进行抢救。

沿途中,肖霞回想自己在广众之下受此大辱,旁观者竟无一人制止。搭帮李庆平舍生忘死地出手相拚,才解救了自己免受强bao。毕竟是情能比天高,危难见真心。想起之前对他的无端猜疑,肖霞羞愧得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警车将昏迷不醒的李庆平送入抢救室之后,找来了一件护士的外套给肖霞穿上。在外等待的时间中,警官问讯肖霞的受害经过。警官对李庆平救人的事迹大为赞颂,他对肖霞说:“李庆平是见义勇为,媒体和政府都要大力宣扬。他的治疗开支不用你们担心,你就暂时留在男友的身边安心照顾他。”

香玫由度假村的总经理和酒店经理陪同,风驰电掣的驱车赶到了医院。看着女儿惊魂未定的样子,穿着白大褂只是坐在抢救室外面,香玫这才放下心来。她从上到下打量着女儿的身体,仍然担心地询问:“你伤得厉害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肖霞扑到母亲身上哭了起来,她抽泣着诉说:“我倒没什么大伤,只是吓得魂不附体了。可李庆平在解救我的搏斗中,他被歹徒用酒瓶打破了头。现在一直昏迷不醒,恐怕是凶多吉少。”

香玫惊讶地说:“传闻见义勇为的青年原来就是李庆平,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警官答道:“已经及时送进抢救室,看他的伤势是非常严重。他是一位让人敬佩的英雄好汉,我们期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酒店经理深表遗憾:“都怪我们的防范失误,我愿为此承担全部责任。”

度假村总经理也很内疚:“度假村是责无旁贷,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代表公司在此声明;一定要请最好的医师、一定要用最好的药物,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救治这位大英雄。”

说话间,抢救室的房门打开了。主治大夫摘下口罩,出门告诉人们:“伤者的性命总算保住了!他的伤势很严重,而且伤到了脑部神经。恐怕一时半会很难清醒,也许还会留下失忆或健忘的后遗症。至于何时能够康复,就要看他本人的意志和毅力了。”

肖霞本能地冲进抢救室,看到李庆平已经剃光头发。绕上纱布的脑袋,衬映那张苍白的面容。一股怜悯之心,立刻涌上肖霞的心头。她跪在手术床前,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触景生情,肖霞泪流满面地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为我千里追寻,完全是真诚所至。我不该对你无端指责,更不该还对你橫加猜疑。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全心全意的侍奉你。我是你的肖姑娘,请你原谅我的过失;我是你的霞妹子,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只要你能够醒过来,我保证再不离开你;只要你能够醒过来,我一生一世陪伴你。我坚信你不会记恨过去的误解,我坚信你一定能挺过这道难关。”

肖霞的热泪点点滴滴都洒落在李庆平脸上,此情此景感动得旁人都悽然泪下。李庆平忽然抬手揩拭满脸的泪水,眼睛也随之慢慢睁开。肖霞握着他的手,激动又惊喜地叫道:“醒了、醒了,李庆平醒过来了!”

医师和众人都围拢过来,发现李庆平果然睁开了眼睛。主治大夫笑逐颜开,他高兴地说:“爱情的力量真正伟大!这么重伤的病人很快醒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李庆平朦朦胧胧地看见眼前站着一圈人影,他急得张口大叫:“你们不要拦住我,我一定要去寻找霞妹子!”

肖霞双手握紧李庆平,兴高采烈地说:“我就是肖霞,我就是你的霞妹子!我就守在你的身边。无论将来是富贵或者贫穷、无论日后你是健康或者残疾,我们永远都不离不弃。”

李庆平木呆呆地环顾身边的众人,紧锁双眉无从相识。他推开肖霞的手,大惊失色地质问:“我怎么躺在这个地方?你们都是什么人?”

香玫凑近李庆平,和颜悦色地说道:“我是你的谭阿姨——也就是霞妹子的母亲,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李庆平答非所问:“我要去找肖霞,我要向她解释。”

肖霞重新抓住李庆平的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眼光。神志不清的李庆平尚且念叨自己,这充分表明他心里时刻都装着这份挚情。肖霞感激涕零,她声泪俱下地哭叫:“你仔细地看一看,我正是你要寻找的肖霞。过去的一些误会用不着解释,我相信你的心中唯有对我一片真诚。”

李庆平凝视良久,与眼前之人似曾相识。他将信将疑地对她说道:“你虽然相貌很像肖姑娘,但我要找的是真正的肖霞。”

肖霞止住哭声,委婉地劝慰李庆平:“你会找到肖霞的,她也正在找你。你在这里把伤治好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李庆平仰望肖霞那份真诚的眼神,十分信任地点头同意。

自从李庆平醒来之后,就被安置在特别病房进行治疗。他的所有医疗费用,概由度假村暂时预付。

肖霞丢下所有事务,专心在医院陪护李庆平。

住进单人贵宾病房的头一天,李庆平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玫瑰花。那是一束插满九十九朵玫瑰的精美鲜花,整个房间都香气四溢。

李庆平由于头痛难忍,熬到半夜才打针催眠。一线阳光从窗口投入,他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肖霞坐在床边笑脸相迎。李庆平贪婪地呼吸一口清香,诧异的问:“香气从何而来?”

肖霞手指花篮,神采飞扬地告诉他:“那九十九朵玫瑰,暗示你和肖霞的爱情长长久久。只要你觉得喜欢,今后每天我都给你献上一束玫瑰花。”

李庆平侧脸一看,那束美丽夺目的玫瑰娇艳欲滴。再回头看看身旁的姑娘,更显得婷婷玉立。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耿耿于怀地问:“你到底是何方神仙?为什么给我送来这样名贵的鲜花?”

肖霞回答:“等你恢复了记忆,就知道我送你玫瑰的用意了。这里是香港的特别病房,今后就由我日夜在此陪护和侍候你。”

李庆平下意识地说:“玫瑰花很美,只是有点破费钱财。你是香港人,我们无亲无故,实在不好麻烦你。”

肖霞猜想;哪怕李庆平口里说自己像他的恋人,就证明他对旧情存有一丝印象。何不借助他的那份念想,因势利导的启发他的回忆。想到这些,肖霞凑近李庆平说:“我知道,你原先很喜欢肖姑娘唱歌。你如果乐意,我也给你唱一首歌曲好不好?”

李庆平只是点点头,表示并不反对。

肖霞沉思了一会儿,她想到了在爱晚亭与李庆平同唱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肖霞坐到李庆平的身边,拉住他的一只手,饱含深情地唱了起来;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花儿为什么这样鲜?

为什么这样鲜?

哎……鲜得使人鲜得使人不忍离去,

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

李庆平随着肖霞演唱的节奏,禁不住也跟着哼唱起来。唱毕,他突然说道:“这首歌曲,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肖霞惊喜地问他:“在哪里听过?你是和哪个合唱的?”

李庆平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头叹息:“记不起来了!”

肖霞耐心的鼓励李庆平:“不必着急,你一定会慢慢地想起来的。”

第二天清晨,李庆平病房的柜上又换上新鲜的玫瑰花。花丛边还特意悬挂了一张精美的卡片,它以粉红色纸片剪成心形,文字是用大红水彩笔书写而成。

李庆平伸手取下卡片一看,只见上面有一行熟悉的字句;但愿情长久,千里共婵娟!

肖霞手提饭盒推门而进,只见李庆平手拿卡片陷入沉思之中。她拿过那张卡片,提醒李庆平:“这两句诗文,是霞妹子在长沙学习的时候,写信给你的知心话。你和她在食堂秘密地传书谈情,好像特务交换情报一样。那些经历犹如谍战,你应该不会忘记。”

李庆平闭上眼睛苦思冥想了一阵,这才迷迷糊糊地说:“好像有点印象,但却模糊不清。你对肖霞那么熟悉,难道你们曾经在一起共同生活过?”

肖霞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于思维尚有障碍的病人只能循序渐进,弄不好反而事与愿违。

第三天一早,袭人的花香又在病房弥漫。李庆平习惯地深吸一口香气,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陪伴我的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肖家姑娘?她为何天天都给我献花呢?”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李庆平的外伤已基本痊愈。只是记忆尚无进展,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港方不但结清了医药费,而且从醉汉那边追补了李庆平一笔后期康复费用。香玫和肖霞的学习期限也已结束,母女俩带着李庆平回到了塔山寺进行疗养。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李庆平的身体和智力已不适应脑力工作,长沙的设计院出于人道也一次性补偿他一笔金额。声明待他康复之后,可以回去继续工作。

肖霞的心思,主要都放在照料李庆平的身上。她每天都坚持到景区给李庆平采摘一束玫瑰花,为的是那份不变的真诚。肖霞展望沿途那一片片鲜艳的玫瑰,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那首电影插曲。

朝霞夕阳里,总能见到肖霞与李庆平牵手散步的倩影;举止言谈中,时刻听到肖霞与李庆平回忆过去的故事。李庆平对肖霞所说的往事似懂非懂,但他最后总是那句话:“我一定要找到肖霞!”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睡在玫瑰苑二楼的李庆平,此时正在梦想联翩;

李庆平梦见自己正与肖霞身穿大红喜袍,双双在雕龙画凤的客堂里举行婚礼。李跃进端庄大方地坐在堂前,在堂旁的礼仪先生高声呐喊:“一拜天地!”

李庆平牵着头罩丝巾的新娘子,齐刷刷地拜天谢地。

礼仪先生又喊叫:“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恭恭敬敬地拜见双方大人。李跃进和肖晖顿时喜笑颜开。

礼仪先生提高嗓音再喊:“夫妻双拜!”

李庆平低头过猛,他与新娘两头相撞。

礼仪最后高喊:“同入洞房!”

一阵响彻云霄的鞭炮炸响,吓得宾客们逃之夭夭。李庆平顾自牵着新娘共进洞房花烛,他迫不及待地掀开新娘的头巾。还没看清新娘的面貌,突然灯火都熄灭了。随着“啪啦”一声巨响,新娘顿时化作一束玫瑰腾空而起。

李庆平抬头遥望远遁的新娘,急得也跳上云端。一个雷声当头炸响,自己被击落在地。

李庆平吓出满身冷汗,失魂落魄的在各地寻找新娘。

李庆平忽然翻身而起,在半夜里打着赤膊跑向门外。他如无头苍蝇般的在走廊奔跑,口中还不断念叨:“你别走,我一定要找到你!你别跑,我来了。我找你来了,你不要走……”

隔壁住着的李跃进听到儿子在外胡说,慌忙开门查看究竟。待他跟着儿子跑到楼梯,只见他一个跟斗便滾到了地下。

李跃进一边急速下楼,一边高喊起来:“我的儿呀!深更半夜你往哪里跑啊?看你这么不小心,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同楼的房客都被喊叫声惊醒了。他们纷纷跑来查看,只见躺在地上的李庆平犹如死尸。他的额头撞出了核桃似的一个大疱,楼梯扶手的柱子都破撞脱了一根。李跃进扶起儿子的头部,心如刀绞地说:“苦命的儿呀!你真是多灾多难。受伤的失忆症还没治好,现在又增添了新伤。照此发展下去,你的灾难几时才算完了?”

正说着,肖晖一家闻讯赶了过来。

李庆平虽说摔得不省人事,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一束玫瑰花。肖霞摇动李庆平的身体,急得哭叫起来:“庆平哥,你醒醒。你赶快醒来,千万不能就此倒下。你要挺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李庆平伸手抓住肖霞,似醒不醒的说:“霞妹子,你别走!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肖霞扑到李庆平身上,激动得哭喊连天:“我不走, 我不离开你!你也许不太明白,这久以来我一直都陪伴在你的身边。屈指一算,再差一天就有百日了。自从你在香港遇难,我已为你奉送了九十九束玫瑰。”

李庆平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地递上手中的那束玫瑰。他向肖霞躹了一躬,无比感慨地说:“我好像大梦初醒,也许这就是那第九十九朵玫瑰。让我心爱的人如此操劳,我的心情十分的愧疚。”

肖霞听到李庆平的言辞和举止与往前大相庭径,也将信将疑地接过他的玫瑰花。与他对视了片刻之后,肖霞狐疑地问他:“听你刚才的言谈举动,你好象真的恢复记忆了!你再说说,你真的可以认识我吗?”

李庆平坚定地点点头,自我解嘲的说:“没想到因祸得福,这一跤摔得太有价值了!”

在旁呆着的李跃进扶起跪地的儿子,指着站在周围的人们对他说:“我的儿,你能认识这些亲人吗?”

李庆平走向肖晖,亲切地叫一声“肖叔叔!”;他又来到香玫跟前,热情的呼唤“谭阿姨!”。李庆平拉着跟在香玫背后的小男孩,笑着对他说:“这位肯定就是肖平小弟了!”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惊叹:“李庆平真的恢复记忆了!他的神志也彻底正常了!”

肖霞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她捧着手中的那束玫瑰,又一次扑进了李庆平的怀里。

请看第十二章《阳光灿烂的乡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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