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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绵里藏针 暗中藏锋

“哥哥。”

“大哥。”

冯芸与沈绮俱是唤了一声,让馨予下意识想着避让的心思为之一顿,只得抬起头来,与石秋芳一般和卢廷玉、冯籍、沈维行了个礼,笑着道了一声好。至于江文瀚江文柔并张绮玉三人,馨予淡淡瞟了两眼,便移开视线,并没有说旁的话。

江文瀚原本是定定凝视着那站在中央的瘦弱女子的,然而,见着馨予等人过来后,他那带着些许感叹与疼惜地目光也是为之一变。抬起头他看向原本很是熟悉,但现在瞧着有几分陌生的馨予,见着她淡淡的一眼过去,对着自己等人连一句话也不曾问不曾说,反倒是与卢廷玉三人行礼问好,一时间由不得怔怔出神。

边上的江文柔素日里便是个暴躁性子,虽然知道馨予的身份有了变化,可这么些年她是习惯了馨予的做低做小的,看着她这会子竟是冷漠得仿若自己等人都是没有似的,原本就是有几分恼怒,此时更生出些愤愤来。当下里,她便扭着脸咬牙,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哼声道:“呦呦,李家的千金,原配嫡出的馨予小娘子,您怎么来了,不是看不上我们这一流的么?”

张绮玉在一侧站着,听得这句话目光微微闪动,面上却露出急切之色,只伸出手来拉江文柔。而江文柔虽然性子暴躁,可对着这个表姐的意思,却是颇为听得入耳。见着如此,她心里仍旧愤愤不平,但也努了努嘴,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馨予冷眼旁观,看着这对表姐妹的举动,才是感叹张绮玉对江文柔的影响越发的大了,那边江文瀚那带着几分游移,几分炽热的目光,又是让她生出几分恶心来,当下也不欲多说什么,只侧过身去,与石秋芳三人淡淡道:“我却是有几分倦了。”

她们三人自是知道江家与馨予之间的关系,看着气氛有些凝滞,馨予又是这么一句话,石秋芳先笑着道:“只怕她们与哥哥见了面,少不得说两句体己话呢。馨娘,我们去那边儿瞧一瞧吧。”

馨予正待应下,那边的江文瀚也是开口了:“馨娘。”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一双眼睛也是定定落在馨予的身上,面上带着些许恼怒不满,正要再说些什么。站在中央的那个瘦弱女子忽而哎呦一声,往一侧蹒跚两步,竟就是那么软软倒了下来。她所倾倒的方向,恰恰好,就对着馨予。

略略一愣,馨予眼瞅着这个瘦弱女子就是往自己身上倒去,双眼微微眯起,面上却露出诧异惊慌之色,低低地唤了一声哎呀,就带着石秋芳避开来。也不管这个浑身清素的女子就是那么扑通一声,摔落在地上。

“李馨,你怎生这般恶毒!”不等旁人反应过来,江文瀚先是跳脚了。他面色涨红,又是带着十二分的急切,忙不迭得上前来伸出手就是要搀扶住那个犹自含着泪珠子的瘦弱女子,却被张绮玉伸出手拦住:“表弟,这可不能。”

“你……”江文瀚正是要嚷嚷出来。馨予早在避开的同时,又探出身来,只看着江文瀚这般举动,少不得又站直了身子,看着边上众人的神色变化,唇角微微一勾,轻声道:“是呀,江公子,我怎么恶毒的,我是不晓得的。可您这么一搭手,这位小娘子的名节……”在这个时代,虽然男女大防并不算严苛,但江文瀚伸出手搀扶那个女子,少不得要将她搂在怀里,再要是碰到了什么地方,那可真的是难说了呢。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可那似笑非笑的脸庞,稍稍扬起的眉眼,无不是显露出些鄙夷的味道。若是别的人,馨予或许不会这么想,但若是换做江文瀚,她却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而且,她自认为,这个揣测对于江文瀚这种风流自赏到了自恋地步的东西,那可是实打实的事实,哪里说得上什么恶意不恶意?

“说的是。”旁人倒还罢了,卢廷玉对于馨予这么一个外甥女,虽然仍旧有几分陌生,却颇为关切重视的,又怜她遭际坎坷,听得江文瀚前头的话,心里便有几分恼怒,等着回过神来,立时帮着馨予说话:“这位茉莉小娘子,虽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而就是出来,忽而就是倒下,也不知道是个病重,还是旁的什么。但到底是个女郎,瞧着衣饰,还是个守孝的模样,莫说江公子是个男子,须得避嫌一二,就是瞧着许是病了,没个大夫,也不晓得其中缘由,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家,哪里能随意挪动的?”

这话一说,江文瀚的脸色已经带出些青色来。他抬头瞪了张绮玉一眼,阴沉着道:“我不过一时情急罢了,便说的话得罪了人,也不必拿着这位可怜的小娘子作伐子。”说完这话,他还少不得多瞧了那躺在那里的唤作茉莉的瘦弱女子一眼,颇有几分怜惜温柔之色。

馨予瞧着恶心,又有几分好奇,便多瞧了那位茉莉小娘子几眼,登时由不得微微挑了挑眉头。先前瞧着一竿子的熟人,倒没仔细打量这个茉莉。现在细细看来,却是个楚楚可人,风流袅娜一流的人物。那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三分苍白,七分愁绪,双眉细细如画,微微蹙起个尖儿,虽是双眸紧闭,却也微微颤颤的,粉唇带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红,原不甚分明,但在那白皙的肌肤,乌黑的发丝的映衬下,竟透出七分柔婉,三分妖娆来。加之那一身素淡,真真应了那句女要俏,一身孝的话了。

也难怪了,这个江文瀚瞧着她活似爹娘般护着。他素来便是个瞧着美人儿,就有几分挪不动身的。只是心思也大,又自视甚高,满以为女子但凡见着了他,多是要倾心的。也因着如此,女子冷淡他三分,陌生的便让他生出些不屑来。要是熟悉的,可不得使了劲的恼恨。而女子若是钦慕他,他自是洋洋得意,要是个娇弱的,却也能让他生出些怜惜的心肠来。

馨予在心底冷笑,正待说话。谁知边上的沈维先开口了,他神色淡漠,瞟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江文瀚一眼,便道:“此间事馨予小娘子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一时受了惊吓,江公子何必一味对着一个女郎咄咄逼人?一口一声的,却让人想不分明了。”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正抬头看向自己的馨予,见着她神色淡淡的,眼底闪过些光亮,又道:“这位茉莉小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忽而现身此地哀哀哭诉,说着是家门不幸,遇人不淑之类的。我等路过,正待离去,却为她所攀扯住。江公子不知所以,也是言辞利利,愤愤不平。”

正是说这话,那位茉莉竟又是嘤咛一声,身子略略颤抖了几下,就是缓缓苏醒过来。她慢启秋波,轻转玉面,抬眼间那雾蒙蒙似秋水般的眸光就是落在了江文瀚的身上。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烧,却还是垂下眼帘,低声唤了一声:“江小郎君,我……”

“茉莉小娘子。”江文瀚忙是应承一句,他面上带着些许兴奋的潮红,又有几分自得,先前这茉莉小娘子只一双眼睛落在冯籍沈维的身上,并不曾多看自己几眼,但到了现在,还不是如幼兰小娘子似的,也只瞧着他一个了?

馨予在一侧看着,唇角微微抽搐了半晌,就是撇过脸去。这个茉莉,可没面上瞧着的娇弱。你说一个女子,忽而出现在这个有一定相亲意味的官宦人家的踏青游赏之路上,又是这么样的容貌,便这些都不说。她先前倒下的时候,姿态优美,起身苏醒的时候,不但恰到好处,还能显得秀美可人,要没个排练,没个演技,才是稀罕事。

也就江文瀚这样的蠢货,才是认为这是个娇弱俏佳人吧。

心里这么想着,馨予神色里也带出三分不耐烦来,看着冯芸沈绮并石秋芳俱是皱眉,她也不欲多留。只不过,先前自己在江家受的罪以及那贾氏李幼兰的事,总得回敬江文瀚些许吧。由此,她微微一笑,看着那茉莉又是要说话了,便先插了一句话来:“看来江公子贵人事多,我们也不打搅了,竟还是先告辞了。只盼着您莫要忘了,世间桃李杏兰,繁花极多,可这花中哪个是主,哪个是次了。”

说完这话,她也不再多言其他,先与卢廷玉屈膝一礼,道了一声告退,再与石秋芳一般,与冯籍沈维两人告辞。如此,便径自而去。而江文瀚,在稍稍一怔后,也是立刻想明白了,登时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那位茉莉却是个颇有几分能看人眼色的,见着这般情景,心底也猜出三五分来,当下见眼圈儿一红,泪珠儿便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面还低低地抽泣起来。一句一声,一声一句,不是爹爹娘亲,便是奴家命苦。婉转之中,倒是三三五五透出些意思来。

卢廷玉、沈维并冯籍三人见着如此,相互对视一眼,也顺着馨予等人离去的地方,跟着退场,独留下江家三人与那茉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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