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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七章 前奏

黎子何站在殿外, 凝神想要听到殿内的动静,奈何耳边只有阴飕飕的冷风, 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悦儿,低眉顺眼静静站着, 暗道妍姚二妃性格迥异,连着身边的宫女性格也是截然相反,妍妃表面温顺,小橘却是狐假虎威嚣张得很,姚妃看来跋扈,这个悦儿却是安分守己,难得的沉稳内敛。

正在沉思间, 听到殿内一阵杂乱之声, 好似有重物倒地,乒乓响动,紧接着是顾妍琳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滚!滚出去!滚!”

黎子何瞥了殿内一眼,便见姚妃嘴角上扬, 很是快意地踏着步子缓缓走来, 双眼里未曾褪去的恨意好似剑光锋利无比,目不斜视地走过黎子何身边,不发一语,自顾向宫外走。

悦儿给了黎子何一个跟上的眼神,抬步跟在姚妃身后。

黎子何也垂首跟上,突地想到姚妃的病症,若是为了对付顾妍琳有意装出来的, 如今顾妍琳已然垮台,是不是她的病也会随之痊愈?

对于顾妍琳曾经说过的,姚妃以此博取云晋言同情的说法,黎子何不敢苟同,若云晋言真爱姚妃,她无需这些手段,若不爱,那些疯癫的症状只会令他更为讨厌她。那病若真是装出来,能达到的目的只是扰乱后宫罢了,让人不时想起季黎,想起六年前,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小橘,做贼心虚!

可姚妃能猜到这番举动会让小橘心智动摇,助她除掉顾妍琳?

顾妍琳被打入冷宫,可说是机缘巧合,姚妃未必能聪明至此猜到每一步吧?若真能被她料全,只能说,当年,自己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

想知道到底是真是假,日后逢雷雨天多多注意桃夭殿便是,脉象是否正常,一探即知。

随后的几日,黎子何隔日替云晋言诊脉,始终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与往日有异,可细细研究过自己的言语举止,并未觉得哪里不妥,沈墨也应她要求,配制了一些使得嗓音更加低哑的药,只是药效比较缓慢。

自那日被姚妃淋得一身水,又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殷御医卧病不起,躺在家中休养,黎子何便每日去桃夭殿问脉,姚妃竟未多加刁难,不似往常非打即骂,甚至从脉象看来,体内有郁结之气,身子也因为小产弱了许多。

黎子何有了机会便会细细打量桃夭殿,表面看来与往日的红鸾殿无异,可留了心思仔细观察,才发现很多地方的确是翻新重建,而且偶尔可以找到大火留下的痕迹。

那场大火黎子何很是好奇,只是苦于无迹可寻,曾经想到刚入太医院时,和殷平大声喧哗口无遮拦的御林军副总管的儿子,那人名林怀轩,本来殷平在时,二人时常掏出宫中所谓“秘闻”在医童中大肆宣扬,自从殷平走后,他也老实起来,对黎子何更是能避则避,想要从他嘴里套话,还需要等待时机。

至于他曾经说过的,姚妃圣宠不衰的原因,是在搜集季府谋逆罪证时立了大功,当时黎子何不知所谓的谋逆是指的什么,如今看来,无非是指证曲哥哥刺杀平西王。

每每想到这里,黎子何的心便一阵收缩,不由自主地抽疼,当年曲哥哥与姚儿“情投意合”,却因为她的身份爹极力反对,曲哥哥执意要明媒正娶,只等她及笄便打算迎娶过门,两人关系自是非同一般,若说她知道曲哥哥刺杀平西王一事,甚至手里握有证据,也不无道理。

尽管深知宫中谣传十有九错,即使往日情同姐妹,即使曾经打死她都不愿相信姚儿会背叛,可种种巧合碰在一起,偏偏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让她如何说服自己不去怀疑?

只是近来后宫事故太多,顾妍琳刚刚被打入冷宫,云晋言也对她有所怀疑,此时再去招惹姚妃,实在是不智之举。

黎子何听着沈墨的意见,按兵不动,等着郑相和顾家互相撕咬,几日之后,朝中果然有人参了郑颖一本,而内容居然是郑颖凭权仗势,抢虐娈童。

这个众人皆知的秘密突然被人挑明,搬到皇上面前来说,私人家的龌龊事情突然被当做“国家大事”,说成是身为丞相,有辱国体,朝中暗暗耻笑郑颖的官员有了依仗,抓紧了机会狠狠地打击,将郑颖哪年哪月哪日在哪里抢得男宠多少名又于哪年哪月哪日将男宠虐之伤残甚至惨死搜集得整整齐齐交了上去。

朝中一时沸沸扬扬,有人缄默不语明哲保身,有人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大肆渲染,郑颖饶是脸皮再厚,这等丑事被人递了折子当成朝廷重事来商议,也是觉得颜面无存,第二日便告了病假闭门不出。

恰逢十五,黎子何从桃夭殿回来,收拾了药箱便打算去丞相府看暮翩梧。

“等等!不许去!”

人还未动,便被冯宗英一声怒吼喊住,吼道:“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太医院呆着!”

黎子何心中一笑,面不改色道:“大人何事?”

“好端端的去什么丞相府,上殿御医什么时候沦落到去给丞相府的人看病了?”冯宗英白胡一颤一颤的,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瞪着眼睛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皇上,让他换个人给郑颖那个义子看病去。”

说着冯宗英转个身打算出去,被黎子何一手抓住:“大人,皇上既已下令,子何遵命便是,更何况子何对那位公子的病很感兴趣,若是由我亲手医好……”

“医医医!到时候连个人毛都没了,还医个什么医!”冯宗英听他这么说,一下就急了,最近宫里风言风语,传郑颖虐娈童,传得绘声绘色,让人毛骨悚然,看看黎子何白白净净的模样,这万一……万一……

冯宗英扯开黎子何的手,不耐道:“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子何不敢。”黎子何面上恭敬,心里早已被暖意蓄满,只是暮翩梧,她定是不能放弃和他见面的机会,只能客气道:“大人的心意子何心领,在丞相府,子何定会小心。”

“你!”冯宗英怒气上涌,自己连他是沈墨的徒弟都不计较了,替他担心受怕,他居然不领情,怎么着他也是堂堂太医院院史,真是没面子!

冯宗英“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黎子何,不知好歹!好心当驴肝肺!被郑颖吃了也不干他的事!甩着袖子气鼓鼓地走了。

黎子何无奈笑着摇摇头,背着药箱出门。

丞相府不出意料的愁云密布,门庭冷清,来回下人也是步履匆匆,神色晦暗,见到黎子何,怀疑地来回上下打量,见他一身御医装束,未多问便引他到了后院。

已近冬日,原来绿草茵茵繁花满布的后花园显得有些萧瑟,随风而落的枯叶漂在中心的湖水之上,泛起波光粼粼,徐徐盘旋着在水中游弋,湖边一抹亮白被木色轮椅掩去一半,那人,明明静坐不动,却好似要随风而逝。

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暮翩梧回头,眼角微弯,刚刚弥漫雾气的双眼变得清明,对着黎子何浅笑。

黎子何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竟是比自己的手还凉,皱了皱眉道:“进屋可好?”

暮翩梧颔首,笑意更深,抽出手欲要推动轮椅,被黎子何拉住,抓住他的两只手放在一起,塞到袖子里,嘱咐道:“湖边寒气重且湿气甚,若是无事,少来为好。”

说着起身,推动轮椅前行,抬眼左右打量后院,好似除了他二人,再无旁人,诺大的花园显得有些空荡,绕花园而建的房间倒是不少,可间间房门紧闭,不似有人居住。

暮翩梧的房间靠右,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净舒适,黎子何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房间看似普通,实则每件物什都价值不菲,郑颖对暮翩梧,厚爱?呵……

黎子何坐下便要为暮翩梧拿脉,暮翩梧抽开手,叹口气道:“黎儿,不用了。”

黎子何不顾他的反对,拉过他的手,认真道:“即使不能医好双腿,把身子调理好也是必须。”

暮翩梧轻笑,老实伸出左手。

其实不用拿脉黎子何也能猜到他的问题所在,体内寒气集而不散,导致体弱气虚,尤为畏寒,与她当年一无二致,只因二人病因相同,她在城外雪地里昏迷了几个时辰,那他呢?又是何时才被郑颖捡到?

黎子何执笔,照着沈墨曾经给她开的方子,只是少许改动,便可用在暮翩梧身上了。

“郑颖今日出去了么?”黎子何一边写着,一边问道。自从被人参了一本,便听闻他闭门不出,可今日,他也不像在丞相府的样子。

暮翩梧颔首道:“每月初一十五必会出门。更何况近几日出了这么大的状况。”

黎子何嗤笑,神佛若真有双眼,他郑颖便是下地狱的第一人!

“这几日府中男宠陆陆续续被他偷送出府。”暮翩梧推动轮椅,行到窗边,轻轻推开,看着窗外一列紧闭的房门,眼神恍惚,淡淡道:“往日,那边都是男宠居住的地方。”

黎子何心中一顿,像是被重物狠狠敲了一下,隐隐的疼痛轻缓泛滥开来,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其他男宠被送走,可他,刚刚被郑颖收作义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因着这次风波被送出府。

“黎儿,郑颖觉得此次是顾将军借势生事,想通过此事辱他名声,打击他在朝中地位。”暮翩梧好似未察觉黎子何的异常,自己又开口,将话题转移到朝廷局势之上。

黎子何隐去情绪,那折子是谁上的,恐怕只有上折子的人和云晋言自己知道,无非是想挑起郑颖和顾卫权的争端,只是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未必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黎子何不语,担忧扫了眼窗外,暮翩梧笑道:“后院无人,无须担心。”

黎子何颔首,问道:“郑颖打算如何?”

“忍。”暮翩梧的眸中好似又蒙上一层雾气,只看着窗外,轻声道:“这事本就是他理亏,息事宁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你教他的?”黎子何不解。

暮翩梧轻笑,点头。

“你不想他与顾卫权起争执?”若郑颖息事宁人,照顾卫权的性子,怕是不会追究到底。

“不。”暮翩梧肯定回答,道:“此事我只能劝和,郑颖的劣势太过明显,劝争,只会让他怀疑我的用心。要激化他与顾卫权的矛盾,此事只能是个导火索,如今他越是退让,心中闷气愈盛,若是顾卫权再欺他一步,郑颖必定再稳不住,欲要反击。”

暮翩梧对着冬日几近透明的阳光,浅浅一笑:“气极反咬,那一口,才咬得够狠够重。”

黎子何只觉得被他的笑容刺到,心中猛地一沉。暮翩梧说得对,人总是要变的,他不再是往日那个心思单纯的小梧,受尽磨难的蜕变,她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可生生看着曾经干净的眸逐渐混沌,好似看到一朵极美的花在眼前被人摧毁,想要保护而无能为力的无奈,还有不可磨灭的歉疚。

“黎儿,我们先找机会除去顾家可好?”良久的沉默之后,暮翩梧突然开声。

黎子何抬头对上他的眼,未反应过来,问话已经出口:“为何?”尽管这一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可他要对付的,不是郑颖么?他眼中闪烁的,是从未见过的兴奋,甚至掺着一丝血光,令人心惊……

“让人从顶峰跌落,才跌得更惨更疼。”暮翩梧好似在说一句极普通的话,带着笑意随口回答。

黎子何蹲下身子,握住他的双手,仰面认真看入他的眼,道:“暮翩梧,这件事你不管可好?不管顾卫权先倒台还是郑颖先被除掉,你在丞相府里好好保护自己便好,其他无需操心,你信我,无论如何,一定让郑颖罪有应得!”

暮翩梧抬手欲要轻轻抚上黎子何的脸,眸中雾气渐渐散开,眸光却突地一暗,手上动作戛然而止,停在半空的手指动了动,最终缩回来,从袖间抽出一条帕子,轻轻擦着黎子何的脸,笑道:“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尘……”

“暮翩梧,答应我可好?”黎子何拿下暮翩梧手里的帕子,咬住话头不肯放。

暮翩梧举起的手臂有些僵硬地放下,垂下眼睑,暗芒从眸中滑过,再抬眸,已是一片清明,固执道:“有些仇,要亲手来报,方才解恨。”

黎子何无言以对,无法说服自己的事情,她没有立场去说服别人。静静收拾好东西,开门出去,身后暮翩梧说的话突地让她脚步一顿。

“那沈墨……你小心为妙……”

黎子何回头,不语,看着暮翩梧想要一个解释。

暮翩梧轻叹一口气道:“每每提及此人,郑颖便言语支吾,我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黎子何仍是不语,转身,快步离开。

郑颖抢虐娈童一事,皇上派人去丞相府查过一番,毫无所获,再者,权贵家中有几个娈童,实属正常,此事便随着冬至的来临不了了之。

冬至大节,宫中设宴大庆,朝中官员放假一日,晚上入宫赴宴,与君同欢。

沈墨自是不愿参加,黎子何也打算借口身体不适,窝在小屋里休息一日,哪知今日一早诊脉时云晋言特地吩咐让她出席,避无可避,那便只有面对了。

冬日的晚霞分外暖人,烧在西方一片绯红,流云好似镶了一层金边,让人恍惚以为正值夏日,黎子何看了一眼缓缓西沉的夕阳,眼里有了一丝温度,红日有升有落,她的人生也该如此,有落,便有升。

回到小屋细细打量自己全身,重新固定自己的喉结,确定没有纰漏才决定出门,刚开门,一个人影挡住刚刚的夕阳,背对阳光,脸上的阳光反倒更加分明,带着几分柔色,一丝恬淡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双眸,一如既往的闪亮。

沈墨静静站在院落里,对着黎子何轻笑:“我与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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