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夏尔

话说出口,褚一已经是被逼到最后的退路上了。

弑父、政变、暴虐、杀戮……等等等等这些属性,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白雪公主的身上,或者可以说,是不可能出现在原本的白雪公主身上的。原著中的白雪,善良,漂亮,纯真,几乎是世界上最完美最美好的存在——而这个世界在白雪七岁之前,剧情走向也是正常的。所以最终导致暴君白雪出现的原因,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狼人的诅咒。

褚一他并不了解狼人的诅咒是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始于狼人的诅咒,从七岁的弑父开始,白雪公主世界就已经崩溃了。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白雪公主剧情的崩坏,那么就应该解决掉这个从小红帽世界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狼人弄出的诅咒。

但貌似已经将一切看透了的褚一却也明白——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鬼诅咒,也不知道怎么解除它,这个谎言一旦被戳穿,他不能跑不能跳依旧是死路一条。

但是白雪却似乎是被褚一说出的话惊住了,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可名状的不可思议,然后竟然闪过一瞬的软弱,接着蓝色的眼眸似乎变成了亮晶晶的宝石,身体比之前更加激动地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因为激动她洁白无瑕的双颊已经飞上一层粉红色,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传出来,她伸手似乎想要触碰褚一,却又放下,死死地抓着王座的把手。

“我……能相信你吗?”白雪终于将嘴里的话吐出了口,沙哑的声线将褚一吓了一跳。褚一没有想到他自己的话能给白雪这么大的触动,有些莫名其妙,他咬了咬嘴唇,看向白雪。

“……那个……我不知道,但我会竭尽全力,殿下……”褚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赶忙顺杆赌咒发誓自己一定值得相信,但是看着白雪那不明所以的眼神,褚一还是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果然……”白雪却没有因为褚一的回答生气,反而突然展颜一笑,不同于早前面具一般的假笑,也不是观看焰火时候癫狂的大笑,更不是毫无感情的冷笑,而是好像七岁之前的白雪跨越时间出现在此才能露出的,毫无杂质的微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焦距,似乎在看着褚一,又似乎在看着更加遥远的什么东西,“……是不会说谎的魔镜呵。”

“那么,白雪陛下。”褚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能给我说说小红帽、狼人、诅咒的事情了吗?”

“恐怕不能了。”突然,一个声音从屋顶响起,是一个妩媚无比的女声,而听见这个声音的白雪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有抬头,但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夏尔。”

褚一一愣,只见他眼前一闪,一个戴着十分宽大的红色尖顶法师帽,穿着红白金色相间,衣角镂空着复杂法阵花纹的女人从天上落在王座之前,悬浮于破碎的桌子之上。

褚一没能从她法师帽的阴影之下看见她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褚一,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几乎能够与白雪不相上下,甚至连年龄也应该是差不多的。

魔法吗?这里果然不是童话,是扑街西幻小说吧?褚一看着漂浮着的小红帽,在心中默默吐槽。

“夏尔大人亲自到来,真是受宠若惊。”白雪低沉的声音响起,随着她话音而落,周围随即响起了无数脚步声,一支两百余穿着火红骑士装的骑士已经将红帽女巫团团围住,他们一言不发,皆是手按在腰间的骑士剑上,引而不发却如临大敌。

“听闻白雪女王得到了一件好玩的东西,我便来看看。”被白雪称呼为夏尔的小红帽慢悠悠地说道,“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

“既然他不是你的造物,那么从现在起…….他是我的了。”白雪从王座之中站了起来,淡淡地宣布了褚一的归属权——如果不是语气冰冷无情,褚一一定会十分感动。

“它是谁的,从哪来的,都不重要。”夏尔凭空而立,慢慢说道,“你应该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

“呵。”白雪不置可否,不屑一顾,“我知道,但是,他是我的东西。”

“怎么?多少年了?我们的白雪小公主还在做着幼稚的梦吗?”夏尔的语气渐渐冰冷,但是话却越说越多,“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什么?你还在幻想着什么?多少年了?嗯?你已经不是你了,我也不再是我了……”

“你……什么都不懂!”白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大声吼道打断了夏尔的话:“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去死!”吼完之后的白雪似乎平静了下来,她重新坐回了王座,再次冷冷重复道:“我的东西,你动动看。”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谁是无辜的?小女孩?”夏尔冷笑,“谁都是罪人,所有人都得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的不只是你。我也付出了无数代价。”白雪丝毫不退让,“如果你想,你就试试。”

随着白雪的话,原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骑士又重新出现,他们一齐“锵”地将手中的骑士剑拔出,丝毫不掩盖对女巫夏尔的杀意。但是夏尔却毫不在乎,连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死死地看着王座上的白雪。

就在所有人都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吸引了白雪和夏尔的注意:“那个,能不能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褚一站在镜子中举着手,小心翼翼的样子。

夏尔微微扭转脑袋看向褚一,但是在褚一的视觉中,只是那个宽大的红帽子转了一下,隐藏在红帽之下的脸褚一依旧没有看见,她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弄出来的东西,我也不想知道,你背后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毫无意义。但是你却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就由不得我注意了……说吧,你是想被砸碎还是被烧融?”

“你敢?”白雪针锋相对地说道。

“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夏尔说罢已经举起右手对着褚一,而褚一已经能够看见夏尔右手掌中凭空出现不断旋转着的火球。

“那个……女巫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肯定有些什么误会,能不能听我解释……”褚一一个头两个大,几乎绝望,赶忙大叫出声。刚安抚好一个暴君白雪,这个冒出来的女巫又要杀他,以后谁要是再跟自己说无限流第一个世界是新手任务自己不大耳刮子抽死他。

白雪看着夏尔手中的火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咬牙道:“你会后悔的。”

“我以为我们两个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了。”夏尔盯着白雪,有些失望地说道,“小女孩。”

“骑士!”白雪已经举起了一只手,随着白雪的动作,周围的骑士已经双手握住骑士剑跨进一步,将包围着夏尔的圈子缩小了一步。

看见白雪似乎已经动了真格,夏尔已经气到极致,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炼金镜子想跟我翻脸吗?你这么多年还在坚持着什么……”

“仇恨!”白雪突然神经质一般尖叫,开口打断了夏尔的话,“绝望!毁灭!我这么多年已经只剩下这些东西了,我本已经认命了……但是,即便是……”说到最后,白雪的语气已经渐渐虚弱下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东西到底欺骗了你多少,但是,醒醒吧,这来历不明的魔镜,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的阴谋!这么多年来,我们距大业已经只差几步,你想功亏一篑吗?”夏尔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白雪怒吼道,“更何况,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我们的面前!尸骨都不剩……”

“锵——”一道锋利的破空声将夏尔的话打断,白雪的秀发缓缓散开,垂落在王座之上,一支发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夏尔的法帽射穿并且带着它直接定在了夏尔身后的墙壁上,夏尔金色的长发因为少了法师帽的束缚也垂落下来,长度比夏尔的身高还要长,竟直接从悬浮的夏尔身上一直垂落在红色地毯上,而夏尔的容貌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褚一眼皮一跳,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小红帽竟然跟白雪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发色白雪是纯黑的而小红帽是金发,以及白雪的瞳孔是水晶一般的蓝色而小红帽夏尔的瞳孔是火焰一般的红色以外,她们长得就如同双胞胎一般让人难以区分!

难道都因为是格林兄弟笔下的人物,所以才长得一样吗?褚一忍不住冒出了个奇怪的想法。

“你配提他么?”白雪冷冷地说道。

似乎是被白雪的话气疯了,夏尔怒极反笑,“很好,真不愧是被称为千古第一暴君的白雪女王,很好!那么就让你看看被称为终焉血色的红帽女巫是什么样的吧!”

夏尔看也不看褚一,只是伸出右手虚抓一下,褚一就已经浮到半空。

“你根本阻止不了我!”夏尔咆哮着。而褚一虽然是面镜子,已经没有了人类的身体,但是他依旧感觉到呼吸困难。依旧还是死了吗?在这暴走的世界?无论怎样努力,怎样小心翼翼都逃不脱死亡吗?褚一尽力用余光看向白雪。

白雪盯着暴怒的夏尔,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但是却没有笑,她的瞳孔已经涣散,别人已经看不清她是在盯着夏尔还是褚一,亦或者是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看着白雪现在的样子,夏尔冷哼一声,低沉念道:“解离术!”一道复杂的魔法阵在夏尔身后一闪而过,随即,褚一便感觉到一股钻心一般的疼痛,他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在无限撕扯着,这种感觉瞬间便几乎要让他呕吐出来——但是他已经变成了一面镜子,是没有胃的,所以他甚至连叫唤一声的力气都已消失——褚一的那面魔镜,在空中肉眼可见地碎裂成齑粉,黑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打着旋飘散在空中。

果然,自己还是太弱小太愚蠢了,就这么死掉了真是可笑……褚一最后的意识伴随着视觉的彻底消失而消散在黑暗之中。

但是就在下一瞬间,褚一的视觉如同之前首次苏醒一样,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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