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了几杯，李察把服务员赶走。
“庄锋，你渴望力量吗？”李察神秘兮兮问。
庄锋愣了愣，迷惑的看着他。
李察继续道：“追求力量是生物天性，没人不喜欢力量。权势是力量，财富也是力量。不过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真正的力量是自身实力。”
“这话贫道必须点赞。”庄锋笑了，“我们做道士的，追求的就是自身修为。”
“得了吧，还道士……我曾经也是华夏人，据我所知，道士都很淡泊，才不追求力量呢。”就是见到吸血鬼完全不讲道理，喊打喊杀的，李察心中加了句。
“那是他们想不开呗。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道士，世俗财富对我也是浮云。但只要自己有实力，财富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比如道爷和慧完的事务所，利润丰厚着呢。
“所以，你是个假道士。”李察哈哈大笑。
“胡说八道，贫道只是拒绝顽冥不化，思想紧跟时代潮流而已。”
李察盯着庄锋的双眼，缓缓问道：“那么你觉得，为了获得力量，自己能够做出多少牺牲？”
“牺牲？”庄锋不解，“凭本事追求的力量，为什么要牺牲？别逗了李察，你说的可能是假力量。”
李察哂然：“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庄锋摆手：“开玩笑，一无所知？我是道士诶！反正贫道比你专业，需要人做出牺牲的力量，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力量。行了行了，咱是吃饭来的，怎么讨论起这个奇怪的话题来了？”
李察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追问。
庄锋认为不需要为得到力量而牺牲，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种观念很正常。
可事实上呢，牺牲必不可免。
这不仅指他这种吸血鬼。
吸血鬼几乎不死不灭，即使失去血液供应，顶多也就是沉眠，不会饿死。而且力量、速度什么的，超乎普通人想象。
然而，为此吸血鬼要付出很多代价。
最典型的，就是情感变得淡漠。吸血鬼喜欢聚在一起狂欢，正是因为他们的情绪难以被刺激。李察比较宅，隔段时间还要找同类胡闹一通呢。这对吸血鬼十分重要，否则个个都会换上抑郁症自杀。
那么其他异常生物就不需要付出代价了吗？当然不是。狼人会变得暴躁易怒，还会控制不住变身，造成可怕的后果。
就算是华夏的高人，也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呀。
道士和尚自称出家人，戒荤持斋，终生不婚娶，远离人群修炼，这不都是代价吗？
只有冒牌道士，才认不清这个事实。
李察没打算立刻说服庄锋，他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联络感情。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吸血鬼，李察不喜欢简单粗暴，他要慢慢揭开真相，让庄锋心甘情愿成为后裔。
接下来，李察再也没提什么力量。
当然，随口提几句自己贵族般的生活，借以勾起庄锋的羡慕，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惜效果似乎跑偏到了奇怪的地方。
“老兄的人生……”庄锋慨叹道，“还真是寂寞如雪呀。贫道听出来了，你就是个病入膏肓的宅男，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发呆，这日子得是多无聊。”
“我也参加聚会，都是上层宴会哦。”
“那又如何，贫道猜，每次聚会结束回到家，肯定更加感到空虚寂寞冷吧？”
李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因为庄锋猜对了。
“李察，这世上可不仅你一个宅男，有些人从不参加聚会，也活得十分幸福充实，你知道为什么吗？很简单，除了聚会，你只知道吃饭睡觉，人家比你多了一个字，那就是——玩。”
“我也玩。”李察不服，“虽然次数不多，我也有到各地旅游。”
“可你并不喜欢。”
“什么？”
庄锋侃侃而谈：“人生要想不无聊，关键在于两个字，理想！别笑，谈理想一点都不假大空。先贤说过，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哪位先贤这么接地气……”
“这不重要，有道理就行。理想，范围十分广阔。造福大众是理想，爱财爱权是理想。一辈子沉迷游戏不能自拔，也是理想。说白了，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并孜孜不倦追求。”
李察挑了挑眉毛。
庄锋指向李察：“你的问题，就是没有兴趣爱好。”
“我有，我喜欢美酒佳肴。”李察辩解。
“那是你闲得无聊，给自己强加的爱好而已。贫道说的，是真正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当然，你也别自卑，其实，世上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的乐趣。辛苦也好，悠闲也罢，稀里糊涂过一生。你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还有救吗？”李察弱弱问。
回想自己一百多年的人生，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吸血鬼，李察猛然发现，他确实如庄锋所说，从来没有过自己真正的兴趣爱好。
兴之所至，他会玩一样新东西，但往往玩到半途就觉得没意思，失去了兴趣。
“祝贺你，遇上贫道，应该还能挽救一把。”庄锋端起酒杯致意，“其实每个人都能找到人生乐趣，可悲的是，大多数人没意识到这点。或者，即使意识到了，三观也已根深蒂固。你还年轻，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李察苦笑。
他的年纪当庄锋爷爷都嫌老，年轻个毛。
“咦，不对呀。”李察瞪大眼，“说着说着，怎么变成你这小屁孩教育我了？”
“说得跟你比我大多少似的。”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李察明显感到，庄锋对他的戒心降低了许多——好吧，好像本来也没什么戒心。但饭桌上拉近关系、联络感情，放在华夏人身上从来没有不好使的。
庄锋觉得李察人不错。
素昧平生的，请他吃饭，还容忍他乱说一通，至少脾气没得挑。虽说这人毛病挺多，比如爱惜皮肤怕晒，再比如吃饭过于讲究，可人家有那个资格嘛。
投桃报李，庄锋觉得，自己有义务帮李察找到人生追求，免得他空活一世，临死后悔。
“有没有什么东西或活动，你看到、想到就特别激动，心跳加速，甚至不能自已？”
“血，鲜血！”
李察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