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虽然人小, 但嗓门不小。
他大声嚷嚷一嗓子，惹得周围小孩齐刷刷看过来，好奇谁要吃小孩。
参赛复赛的小孩数目众多, 满打满算几百个。其中有不少宝宝, 已经掌握了玩手机的诀窍。就算不玩，也可以缠着爸爸妈妈，撒娇卖萌要求看动画片, 看有趣的视频。
覃亦临虽然只是个up主，但因为拍摄题材的特殊性, 颇受宝爸宝妈喜欢。在这群小孩子中间，知名度比许多大明星还高。幼儿园的崽崽们，作为视频主角, 自然被大家眼熟。
“哇，是小道哥哥！”
“嗯？小道哥哥在哪里？”
“我看到小道哥哥啦！”
小道穿着打扮比较特殊, 即使丢到人群中, 回头率也超级高，来来往往的路人都要多看两眼夸他漂亮的程度。
何况来到小朋友聚集的地方，他身高明显比其他宝宝高一截，明显惹人注目。
许多看过10视频的人, 轻易认出小道，迈着小短腿围过来。
“哇！”年纪稍小的孩子拍拍，奶声奶气说，“电视里的人出来啦！”
另一个孩子接过话，有模有样告诉大家, “我妈妈说，电视里的人都是大明星。”
“对，所以小道哥哥是大明星！”
“嗯嗯, 超级大明星！”
覃亦临听着他们童言无忌，不觉有些好笑。
他们幼儿园真够神奇，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大明星。等崽崽们毕业以后，干脆组团出道吧。
“是大明星？”兰兰叉着腰，神气活现地说，“我是世界第一男主角！”
“兰兰，在外面不要犯中二。”覃亦临揉揉他头发，“好好跟小伙伴打招呼。”
“好嘛，我是兰兰~”兰兰乖巧的报上名字。
旁边几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含着口水自我介绍。他们说一大堆，总之兰兰一个都没记住。
隔几分钟，那些孩子的老师跑过来，边道歉，一边把自己学校的孩子接回去。
复赛正式开始，主办方要求宝宝们按照学校排好队，宣布复赛规则。
相比于海选，复赛正式很多，从‘德、智、体、美、劳’五个方面，全方位考验宝宝的素养。比赛的时候，为了同时考核老师的教学水平，评审故意打乱老师和学生的顺序，每位老师不可以监考自己的学生。至于到底监考哪个学校，由赛前抽签决定。
覃亦临跟宝宝们告别，委托麒麟好好照顾宝宝们。
变成五岁小妹妹模样的麒麟，不耐烦翻个白眼，懒吭声。
因为幼儿园的学生人数不够，她只好变成小屁孩的样子凑数，已经是给覃亦临天大的面子。结果覃亦临还不满意，竟然让她照顾真正的小屁孩。
麒麟愈发感觉，来到人类社后，自己就变成彻彻底底的工具魔，真悲惨。
覃亦临对麒麟很放心，挥挥手和宝宝们告别，准备排队进行抽签。
抽签顺序，按照幼儿园的排名决定，覃亦临排在最后，约等于没有选择权。
前面几位老师抽签，嘴里默默念叨，想要抽到排名比较高的幼儿园。
虽然学校派来参加比赛的宝宝，一定是精挑细选，比较乖巧的孩子。饶是如此，四五岁的孩子，依旧具有极强的不可操控性。哭得时候惊天动地，哄都哄不好。
幼儿园排名比较高的那几所，宝宝家境都比较好，从小上早教，兴趣班，孩子的性格普遍比较乖巧懂事。至于排名低的学校，孩子们的天性尚未被驯化，教育起来难度自然大很多。
覃亦临刚理清楚这个道理，听到队伍前排有人‘啊’一声。
“真倒霉，总共四十个学校，我竟然抽到排名第四十的。”他唉声叹气的抱怨，“魔王幼儿园，听起来就不是什好学校。”
覃亦临：？？？
听说过以貌取人，还没听过以名字取学校的。
但话说回来，魔王幼儿园还真的不是什好学校。
抽签过程节奏很快，前面一个个抽过去，签筒里只剩最后一个签。
轮到覃亦临，虽然没有选择，他还是很有仪式感的那个签拿出来，上面写着序号2。
北赛区排名第二的幼儿园，在全市范围都相当有名。
据说那所幼儿园非常注重教育质量，早早开设钢琴、围棋、书法课。别的幼儿园朝九晚五，只有他们朝八晚八。宣传标语说：只要孩子送进我们幼儿园，为家长节省额外报兴趣班的钱。
——可不是吗？报兴趣班的钱都直接给学校了。
但即便这所幼儿园学费高昂，仍有许多家长排队孩子送过去。
毕竟，在这个疯狂内卷的时代，谁不希望自己宝宝赢在起跑线上？
覃亦临抽到2号，周围老师羡慕极，甚至想跟他换号码。
“你运气真好，听说他们幼儿园的学生很好带。”
“对啊，基本不用操心。”
“就算你都不做，教师考核躺着都过去了。”
“是吗？”覃亦临看着里的号码，皱了下眉。
通常来说，人人都喜欢乖孩子，希望小孩不吵不闹发愤图强。
覃亦临大概是个异类，他觉四五岁的小孩子，不应该过多约束。
老师的义务，是培育他们的道德品行，告诉他们摸索世界的方式。而不是一昧为‘赢在起跑线’，扼杀孩子的自由和天性。
无论是哪个种族，幼崽期只有一次。被染上颜色的白纸，就再也回不到天真的时刻。
他抬头，看向自家幼儿园那边。
抽到他们幼儿园的，是两位有些年纪的老师。一男一女，看起来不苟言笑，表情格外严肃。
相比下，覃亦临认为他们应该去教高三，而不是幼儿园。
外表那么凶，不害怕吓坏小朋友吗？
覃亦临有些担心，转念想想，幼儿园除了兰兰之外，剩下几个胆子都不小。
至于兰兰小哭包，反正他好哄，随便吧。
这想着，覃亦临拿起号码牌，跟自己的搭档希尔一起，走向2号幼儿园。
2号幼儿园不愧是北赛区的种子，老师还没过去，十二个宝宝们背着小书包，坐整整齐齐。
看覃亦临走过来，他们扬起头，仿佛军训般整齐的喊，“老师好！”
“你们好。我是负责给大家监考的老师，姓覃，你们可以叫我覃老师。”
宝宝们再次齐声喊，“覃老师好！”
喊完后，他们将目光投向希尔，等他自我介绍。
希尔却没有开口的意思，靠近覃亦临，跟他确认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可怜的小同学有些慌，一个个紧张的攥紧衣角。
怎么办？这跟他们提前排练好的不一样。
如果表现出错，回到幼儿园一定被老师骂。然后老师告诉家长，又被家长骂。
宝宝们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难过。
“我看一下流程，第一项…你们怎么？”覃亦临抬头，发现面前的宝宝们表情沮丧，一个比一个难过。
覃亦临连忙安慰他们，同时陷入深深自我怀疑：我长得很可怕吗？吓哭小孩吗？
“覃老师，你不要扣我的分。”前排的女孩子扁扁嘴，委屈地说，“如果老师告诉我爸爸，爸爸会打我心。”
“……家庭暴力是不对的。”覃亦临蹲下来，给她擦擦眼泪，安抚道，“乖，我不扣你的分。”
“真的吗？”旁边另一个孩子怯生生说，“我们老师说，面必须问候老师，不然会被扣印象分。”
“你们已经很有礼貌，我不乱扣分的。”覃亦临弄清楚缘由，指着希尔对大家解释，“这位老师平常不喜欢说话，大家不要在意。他也不给你们扣分，相信我。”
经过他好说歹说，孩子们才放松下来，重新恢复笑容。
覃亦临不禁有些诧异，这小的孩子，参加比赛还要提前排练，精准到每一个细节，真是有够辛苦的。
第一项考核内容是美术，主办方给每个学校圈位置，然后给孩子们分发画画工具，让他们就地写生。
所有孩子画完后，有专家给宝宝们的画作打分，按照加权平均分计入总分。
幼儿园的孩子们刚开始学习画画，能把火柴人的脑袋画圆，已经很棒。覃亦临按照自己的水平作为参考，绕着十几个宝宝转了一圈，发现他们比自己小学毕业的画画水平还厉害。
红色的花，绿色的草，还有蓝天白云。虽然手法稍显稚嫩，但整体构图挺好。
“你好厉害。”覃亦临对他竖个大拇指，又绕到下一个宝宝面前，赫然发现……
他跟上一位画的画，不能说有些类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画花朵的方式，云朵的位置，根本是复制粘贴的。
再往后，第三位，第四位…一直到第十二位，都画了同一张画。
很显然，他们学校的老师早已经押了题，然后教小朋友‘标准答案’。
“唉…”覃亦临无法评价这件事，对希尔说，“现在的孩子好辛苦。”
“嗯。”希尔表示赞同。
另一边，魔王幼儿园的崽崽，一个比一个放飞自我。
小道抱着画画本，仿佛一个专业画家似的，还用笔丈量树的位置。
兰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花草树木全部涂成红色，还在树梢画了几颗大大的草莓。
“草莓。”兰兰盯着草莓看一，大声朝负责后勤的花清荷喊，“花阿姨，我要吃草莓~”
“吵什吵？不知道跟老师打报告吗？”负责监督他们的老师不耐烦，沉声呵斥，“小地方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你是老师吗？”兰兰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地说，“你又凶又老，一点都不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