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想到当日马车上, 丹凤是如何为自己要来这一场舞会的, 当做谢礼？达西看着她的背影，自己还没察觉，嘴角已经勾出了微笑的弧度。
舞会当日, 彭伯里庄园难得这样热闹, 不少拿着邀请函过来的先生女士都在为这件事表示惊喜。
“早就听说彭伯里庄园的美丽，没想到今日才能一见。”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达西先生开舞会了呐, 这是有了新的女主人了吗？”
“也许是乔治安娜吧，可怜的孩子, 我几乎没见到她去任何一场舞会，今年的社交季，眼看着又错过了。”
“我带了女儿过来, 希望能够让她见见什么才是真正的绅士。”
“达西先生倒是个很好的人选，但, 他太冷了, 我可不希望我妹妹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不知道是谁来主持这场舞会，难道要靠先生来撑台面吗？”
“也许是位夫人, 难道是凯瑟琳夫人？”
“凯瑟琳夫人也从肯特郡赶来了吗？倒是没有听说。”
“她一向不喜欢这里的气候, 谁知道呢？”
下马车之后，先生女士们就汇成一道洪流, 三三两两地交流着彼此的所知，猜测着这次大张旗鼓的舞会是为了什么，是由谁主持。
舞会对她们来说，就是八卦的最好集散地, 不知道多少八卦诞生在舞会上，又因为舞会而四处传播。
在宾客入场的时候，丹凤还在二楼上，几个女佣正在帮她打点新裙子，这可真不是一个人能穿上的裙子，最难得的是有些蝴蝶结，尤其是背后的那个，都是现系上去的，连同背部的绑带，一定要调整出一个最合适又最不露骨的状态才好。
头发也做成了卷发，体验了一回十九世纪初的卷发棒，丹凤觉得还是有些意思的，唯一可虑的就是这样的保存时间不会太长，而且也有些伤头发，但刚刚做好，那种整个头都因此轻飘起来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喷上淡雅的香水儿，重点不是香水儿的香氛，而是喷香水儿的过程带来的愉悦感受。
丹凤以前常听人说，西方人爱喷香水儿是因为体味儿重，然而事实上，大部分人，尤其是能够参与舞会的这些人，她们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的气味儿更加吸引人。
这个时候的两极分化其实也很严重，贫困的连洗澡都不可能，将就而邋遢，富裕的一天至少洗一次，还会更换衣裳，一些很贵的衣裳很可能穿了一次就不会再穿。
有一种说法，真正的贵族，不会在正式场合穿两次同样的衣裳。
丹凤心底里还没贵族起来，但这些矫情的讲究还是学会了，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衣裳和首饰的搭配，这些都是在伦敦买好的，时下最流行的那些，不会特立独行到非要穿什么东方式的衣裳哗众取宠，但又有特别之处，能够点缀出与其他流行的细节不同，不至于沦为淘宝款的千人一面。
这些都是很费思量的事情，如果乔治安娜的私人教师没有辞退，这时候对方就会如同朋友和姐妹一样，为她们参谋这些事情。
这可不是女佣能够做出决定的，要知道这时候的文化普及程度，即便是跟在贵族身边的女佣，也很可能并没有多少文化素养，她们的意见不会得到主人的看重。
更衣间很大，乔治安娜在另一侧，她的面前也有一面大镜子，如同丹凤一样，对自己的外貌，她也是很在意的，正在一点点调整细节上的问题。
“好了没有，我们该出去了，我想你的哥哥都等急了。”丹凤调整好了自己的着装配饰，扭头去看乔治安娜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淡黄色裙子，上面的蕾丝层层叠叠，看着有一种蛋糕样的甜美感觉，再加上一些粉红色的点缀，格外搭配她此时的年龄，而她的发辫，盘起来一部分，另外的部分分别垂在两侧，头发自然卷曲着，会在她转头和走动的时候轻盈弹跳，愈发凸显出少女的轻灵之美。
“你今天可真漂亮，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惊艳的。”丹凤不吝赞美。
“丹妮丝，你今天也很漂亮。”乔治安娜冲着她露出一个乖巧可人的笑容，眼中全是真诚。
丹凤拉着她，女佣从两侧打开洁白的大门，两人并排走出，在二楼的栏杆处站了一下，看到下方攒动的若干人头，乔治安娜紧张地握起了拳头，感觉手心里都是汗水。
“别怕，宝贝，这是你的家，我们都在。”
丹凤已经看到了达西，对方正在楼梯口处等候着，等到她们过来，达西伸出手臂示意，乔治安娜乖觉地挽了上去，丹凤自然地松开她的手，这让她感觉到了一些不妥，回头去看，挽着达西的手就要放开。
“别怕。”丹凤轻声对她说，露出鼓励的笑容，看着她随着达西往下走。
目光集中在乔治安娜身上的丹凤没留意，同一时间回头的达西，看着她的笑容，眼中全是温和。
所有的人都在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的内心感受到温暖的人。
下面的夫人们，对着主人家露出善意的笑容来，丹凤跟在他们的后面一同下了楼梯，达西作为舞会的主人，见到熟识的人过来打招呼感谢他举办的舞会，他会介绍自己的妹妹，还有丹凤。
“这是丹妮丝，我很好的朋友。”
他的介绍乍一听没什么，但那个形容词让很多先生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能够这样介绍的，不是即将成为女主人，就是即将成为情人，总不会是关系浅薄的那种。
丹凤在这方面的敏感度到底还是差了一些，英语和中文最大的不同就是某些用词习惯上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她之前来到西方世界的时候，用的是“嫁入豪门”的方式，也有舞会，但因为她的身份地位一开始就不一样，很少会有人在她面前说一些潜规则，包括扇子的若干种含义之类的。
于是对这样模糊的有一定意味的用词，并没有准确把握到其中的不同，只当做平常。
伯爵养女是她为自己杜撰的身份，还没有足够的实证，她也不喜欢大肆宣扬，万一真的有什么伯爵微服私访混在这种舞会当中，当众质问起来，那可就太尴尬了。
达西的介绍在她听来就显得恰到好处，既让人对她保持一定的尊重，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又让人不会对她的来历起疑，至少不会质疑这个那个的，省心了许多。
说谎容易，圆谎难，如果可以，丹凤还是希望简单一些就好，免得把事情闹大，影响自己度假的心情。
在这种一人有意，一人无所觉的情况下，两人也是配合默契，有志一同地为乔治安娜找了几个能说话的舞伴。
开场舞是乔治安娜和达西跳的，第一次看到达西跳舞的丹凤还有些遗憾，第二个被邀请的时候还感慨：“没想到达西先生跳的这么好，我都遗憾不是第一个跟你跳的了。”
“我其实不是太熟悉这些舞步。”
跳的少，自然谈不上精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错，标准的舞步从头到尾。
跳完这一场之后，达西就没再跟人跳，他对任何女士都保持一定的梳理态度，矜持的姑娘们也不会自讨没趣地过来找嫌。
年轻女孩子总是有些浪漫的被人追捧的虚荣心思，哪怕对方的万镑身家值得低头，却也没几个眼巴巴贴上来，自掉身价。
达西到先生们中间去说话了，彼此的交谈温文优雅，丹凤则带着乔治安娜跟漂亮的姑娘们打招呼，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开始总是很简单的，一个妆容一个服饰，总能够让大家快速熟悉起来。
乔治安娜还献上了钢琴曲，也得了几位年轻先生的青眼，面对跳舞的邀约，她在丹凤的鼓励眼神之下同意了一两个，几场舞跳下来，脸上就有了红润的色泽，眼睛里也多了些活泼的神采。
这样多好，快乐的事情那么多，何必为了一个威克姆自毁长城。
姑娘们的话题很快到了读书上，最近的时事新闻对她们来说就是那耸人听闻的歌剧院杀人案了，旁的大事都无关紧要。
“那案子，还没有侦破吗？”
丹凤也有些好奇，低声询问。
旁边儿一位略有些胖的姑娘说：“没有呐，据说是幽灵作祟，那家剧院之前就是有幽灵的。”
她的声音压低，说话的时候故意露出些害怕的神色，惹得周围几位姑娘发出低低的吸气声，似乎都十分害怕的样子。
“不过，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大约很多人都想看看幽灵的样子吧。”胖姑娘话音一转，露出狡黠的笑容来，惹得周围多了几双白眼。
“是要看那位女主角吧，克里斯汀，充满活力的圣女，我其实也想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被幽灵所钟爱的姑娘。”
一位姑娘做出大胆的发言。
“你怎么敢？”
周围再次发出吸气声，这似乎比幽灵的存在更令人害怕。
丹凤也多看了那位姑娘一眼，只看到对方眼中的寂寂，对这个时代来说，女子的选择实在是太少，嫁一个好夫婿就算得上是毕生成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以前来过西方，住过更好的庄园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