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自是烧香还愿，若曦不敢出声，只默默祈祷她们快些结束。
正煎熬时，突然听到曹贵人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边？”
然后便走了过来。
若曦无奈，低着头出来跪下道：“小尼正在打扫，不想冲撞了娘娘们，万望恕罪。”
华贵妃冷冷道：“怎地这么不懂规矩？你难道是新来的？”
若曦怕被认出，只能低声道：“恳请娘娘恕罪。”
华贵妃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突然唤道：“静白师傅，你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不懂规矩的姑子？知道冲撞本宫是什么罪名么？”
若曦身子一紧，果然听到静白谄媚道：“贵妃娘娘息怒，这个莫愁的确是新来的。只因她曾是宫里的莞嫔，平日里大家伙都很怕她，贫尼也不敢多说什么，望娘娘明察。”
华贵人“哼”了一声道：“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罪臣甄远道之女。皇上让你来这里修行，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居然还敢在此嚣张跋扈，你以为自己还是是皇宫里的宠妃么？”
曹贵人亦添油加醋道：“娘娘是了解她的，在宫里她可不就是仗着有那么几分狐媚姿色，蛊惑着皇上冷落娘娘您么？她那时可更是嚣张跋扈呢。”
她素来谨慎，少发此等言论，但如今，她已不用再做掩饰。
果然华贵妃未听完就怒火中烧，走过来便给若曦一记耳光，然后再加一脚将若曦踢翻。
若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嘴角也湿漉漉的，用手一摸，掌心里都是鲜血。
昂起头看了看华贵妃，又看了看曹贵人和静白，她如此聪明，怎地不知自己被算计了。
情形已经不能再坏，她索性回视华贵妃道：“娘娘力气真不小，不愧是将门之后。”
华贵妃本以为她会害怕求饶，然后自己再凌辱她一番，出口恶气，谁知若曦竟然还是毫无惧色地回敬她，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小贱人，你知不知道本宫捏死你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若曦淡淡一笑，竟然站了起来。
静白喝道：“大胆，竟敢对贵妃娘娘无礼。”
若曦也不理她，直接对华贵妃道：“娘娘，福子不是蚂蚁，莫愁也不是。娘娘可以把人命当作蝼蚁，可惜莫愁并不认同。”
华贵妃脸色阴沉道：“你是在找死么？”
若曦道：“曹贵人说得对，娘娘来甘露寺还愿，本是桩美事。而娘娘如今身为贵妃，居然要借着还愿的名义来此取一个已经离宫多日的废嫔的性命，硬要将美事变作惨事，不知传了出去，天下人作何感想？皇上，又会作何感想？”
说完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华贵妃怒喝道：“给本宫站住！”
若曦头也不回道：“莫愁的性命在此，娘娘想取便取去，若不然，莫愁便不留在此地惹娘娘生气了。”
静白看得傻了眼，见若曦快走出大殿，华贵妃却仍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气糊涂了，便道：“娘娘，贫尼这就去把莫愁抓回来。”
华贵妃瞪了她一眼，静白吓得不敢再吱声。
曹贵人道：“娘娘息怒，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要了她的性命，不过不是时机。不如……”
她看了看静白。
华贵妃对静白道：“你平日里都在偷懒么？怎么这个贱人还是生龙活虎的？给本宫想办法，快点把这个贱人给整死。”
静白跪下道：“娘娘明察，贫尼已经布置了最重的活给她，谁知她还是能挺过来。贫尼这就再想办法，请娘娘放心。”
“本宫都快气死了，真是一群废物。”说完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静白，直接拂袖而去。
见她们走远了，静白才敢起身，愤愤道：“好你个莫愁，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我非想法子除掉你不可。”
流朱看见若曦的脸，惊呼道：“好端端的，娘子的脸怎么肿了？”
若曦若无其事道：“没事，被蚊子盯了一口。”
“娘子又骗流朱，现在一天冷似一天，哪里来的蚊子？定是那个静白下的毒手，我这就去找她理论去。”
“站住。我都说了没事了。”
“可是娘子？”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先擦擦脸去，免得让槿汐她们看到又要一惊一乍的。”
“我这就给娘娘子准备水去。”
虽是做了冷敷，肿胀一时难以消退。
若曦便用纱巾蒙住脸庞，待过几天消了肿再说。
这天她正在院子里砍柴，听得外面一阵喧闹，门口槿汐的声音：“你们是谁？这里怎能进来，快些退下。”
便向门口看去，只见一群大汉围在那里，为首的那个披着大氅，居然还蒙着脸，不让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那人看见了若曦，朝后一挥手，那些大汉便退开了。
他对槿汐道：“鄙人想和莫愁师傅单独聊聊。”
槿汐正要呵斥，若曦却身子一震，随即对槿汐道：“你且退下，没事的。”
那人进来时，随手关上了院门，把槿汐和那些大汉们都挡在了外面。
若曦看着他蒙着的脸，轻声道：“八爷，怎地有空来此？”
允禩身子一震，他乔装前来，想不到一眼便被若曦认出。
便拉下面罩，露出一张前世若曦无比熟悉，今生却只能远远瞥见的脸庞。
他微笑道：“莞娘娘好眼力，只是本王觉得有些奇怪，娘娘之前并未与本王说过一句话，怎能一下子便认出本王来？”
他虽是有疑问，话却说得春风化雨，兼彬彬有礼。
若曦想起他当年那句：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眼眶一热，眼泪险些落下来。只好转过头去道：“八爷风姿独特，莫愁可以认出也不奇怪。只是八爷还未告知莫愁何以来此。”
允禩知道她不愿道出实情，却也不再追问，只道：“本王知道娘娘之事后，一直对娘娘的遭遇非常同情，前几日听说华贵妃来甘露寺，又发生了些事情。便想来见娘娘，希望能够对娘娘有所帮助。”
若曦行礼道：“王爷有心，莫愁多谢。”
“娘娘在此修行，自是清苦。更兼宫里之人尤不肯放过娘娘。娘娘躲得过一时，怎躲得过一世？”
“那依王爷的高见，莫愁该如何是好？”
“本王可以襄助娘娘一臂之力，让娘娘脱离此地。虽说没有名分，但本王必会善待娘娘。”
若曦低下头去：“王爷无须如此，莫愁不敢领受。”
“娘子可是对本王有疑虑？”
他改了称呼，意味着他不再把若曦当作皇帝的女人了。
若曦心念一动，很多事情似乎就快被串联起来。于是道：“王爷之前也未与莫愁说过一句话，怎会起了收留莫愁之心？”
允禩目光闪动，最终还是微笑道：“说本王与娘子一见如故是不是个好理由？”
“恐怕不是。”若曦一副弄不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
允禩负着手走了几步，复又道：“有些事情本王从未对别人说起过。希望娘子听过之后，可以相信本王之心。”
若曦施礼道：“多谢王爷信任。”
“当年本王还是一个少年，在一众兄弟中并不出色，加之本王的额娘地位不甚高，所以皇阿玛并不重视本王，兄弟间也常常被他们欺凌。本王那时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他人，终日自苦自怨，过得并不快活。直到有一日，皇阿玛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了四哥府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四福晋，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惊鸿舞跳得如此飘然若仙。”
允禩说着说着，似乎回到了那次家宴上。
柔则清丽的容貌，绝世的舞姿，无一不打动少年允禩的心。
可是他只能在心中想想，毕竟柔则是他的四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