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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这幢别墅的价值在五百到七百万之间,但是里纳觉得华而不实的东西太多,也许是他不懂艺术家们考究的设计,他认为这里比不上西西里的庄园。整个别墅区道路不复杂,主要的线路只有一条,要穿过寻欢作乐的人群。别墅的主楼有保安守在那里,里纳被告知要等待,要通过通话器确认了身份,才会允许通过。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仅仅是有点烦人。

在贝弗利山庄能看到海景的别墅不多,这里就算一个,房间的大玻璃窗子与海边平行。来给里纳领路的不再是穿着制服的保安,而是一个说话带有西班牙口音的南美女仆,房子里面的布置很不错,连同里面的女仆都长得不错。乔吉奥能猜出这些愿意当女仆的年轻女孩的想法,她们到了美国,身无长物,只能到派拉蒙公司的总裁家里找口饭吃,说不定还能因此而挤进电影演员的大门,里纳在心里笑了,他知道这些女孩的命运就是在年华老去以后被抛弃,收拾行李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度过贫穷的一生。

私室门外又有两个保安,这样的安排显得不必要,这就意味着罗伯特?埃文斯还是有示威的意思。显然,赵毅风家族没有足够的威慑力量,也许埃文斯心中还有不怕赵毅风家族使用暴力的想法。赵毅风的名头还不够响亮,这一点,对家族事业是不利的。

和外面略显拥挤的家具相比,私室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很大的房间里,出了会议桌和椅子,只有右边角落的吧台和几张猩红的沙发,吧台上现在没有服务员,就是叫客人自己从酒车里拿想要的饮料。

埃文斯和汤姆?莱伊还有泰瑞?戴尔,鲍勃不知道上哪去了,取代他的位置的一个律师,估计是公司的法律顾问。里纳礼貌地问候了对方,他完全是不认识这几个在电影圈里叱咤风云的人物的。随后他把这次生意相关的法律文件递给对方的律师。

这次合作成功与否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埃文斯手中,所以在律师仔细研究文件的时候,里纳不厌其烦地重复家族提出的条件,这次算是家族进军电影圈的试探,直接收购派拉蒙股份的事情暂且不在交易的范围之中。里纳提出的条件是:赵毅风家族投资三千万美元,算是归还派拉蒙公司前期电影的投资,同时整体买下电影。原来的制片方允许保留影片收益的15%,原有的制片人继续署名,原来的拍摄班子基本上保留。不过纽约方面将独立投资完成。

对方听得很认真,里纳讲完,泰瑞?戴尔在罗伯特?埃文斯的授意下第一个讲话,他说:“为什么我们要答应这样的条件,我知道你们这些意大利人在工会和背后搞搞威胁方面有些手段,但就是这样让我们放弃一部影片,未免太可笑了。”

“事实上,我的老板是个中国人,我跟你一样,都是为别人工作。”里纳冷静地说,“你讲的事情我一件也不能承认,不过,我相信在拍摄电影的过程中你们少不了遇到工会方面的麻烦,或者说你们又在培养某个充满男子气概的新星,谁会知道他居然是个同性恋者?”

埃文斯注意到里纳的话里包含的威胁味道,他不为所动,也不打算说话,他的话肯定是最终决定,通常他的话只有“行”和“不行”。

泰瑞正色说:“你说的话很直白,可要是你和你的老板想要唬住我们,那就是打错算盘了。你们根本是在抢劫,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这样的条件也太可笑了。”

里纳觉得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在告诉他,影片的转手是可以考虑的,只是他们不满意现在的条件,里纳认为这样很有趣,他咧嘴一笑,说:“我可以说,我的老板绝对不想。我们谈的是一部电影,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泰瑞眉头紧锁起来,眼睛瞪得很大,迫使额头上方产生了一道深深的皱纹。他发怒了,可是怒气不够真实:“你们休想抢走这部电影,你以为它仅仅是一部电影,不!这就是一大笔钱,这部片子光是海外发行权就能赚上亿美元!”

“可你们不能保证它能拍完,拍完也不一定能上映。”里纳用一般的语气回答,“拍摄、出售一部电影,对于你们来讲是家常便饭,可对我们来讲意义重大。我来这里也不是强迫你们,所以我要把道理讲清楚,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喜欢看看报纸上关于‘有组织犯罪集团’之类虚无飘渺的报道,我想说那都是不真实的政治迫害。我知道戴尔先生说的话是代表了埃文斯先生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们有多少的上层关系,我这么说吧,我的老板也是看重这些关系的,他尊重你们。”

这下罗伯特?埃文斯开始坐不住了,他不得不自己开口,他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会受到纽约方面的阻止,除了你们,没有人能完成这部影片?”

里纳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每当他认为问题值得重视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干。“我没有这么说,但是我的老板在纽约有很多朋友,他做出了决定,他的朋友都会支持他。”这话自然是骗人的,乔吉奥自己也不知道赵毅风在纽约与甘比诺家族的交涉是否能够成功。

“那么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企图虚张声势来从我们手里骗取这部电影?”汤姆?莱伊总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写写画画,这时他突然插嘴了。

里纳轻轻笑了起来,在这种层次的会面中提出这个问题简直多余,对方要是不相信,他很怀疑今晚在这里推诿扯皮会有任何结果,面对汤姆明显对家族权威的挑战,里纳大可以面露愠色,但他没有,他还是牢牢按照所学的经验行事,只是他觉得好莱坞的谈判应该比纽约或者意大利更加高明也更优雅一些,不会遇到这种低级的问题。

“我们没有半点串通,”他说,“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可是为了证明我们的诚意我还是在这里把利害讲清楚,免得引起误解,纽约方面有能力让你们的拍摄陷入困境,而且是保险公司不能赔偿的那种。跟我们合作你们至少还能收回成本,说不定在电影成功后将获得不小的红利。”

埃文斯对着汤姆摇摇头,告诉他由自己来谈,“里纳先生,既然您是个真诚的人,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绕圈子了,请允许我先问一个问题,现在你是否全权代表你的老板?”

“是的。”里纳说。

“那么好的,”埃文斯说,“我现在也诚实的说明一点,我们接到了来自纽约,你们所谓‘教父’的威胁,我们原先已经确认要承受即将造成的损失。如果你付给我们三千万美元,那么法律上我们和这部电影就没有任何联系了,你们也就将要承受纽约方面的压力,对吗。”

“我们的压力肯定比你们要小。”里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说,“我们会处理好事情,负责协调,我们的工作其实从来都是说服别人,我们在纽约、在西西里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我们和精明人打交道总是非常高效,我相信这次也会是这样的。”

汤姆?莱伊看上去有自己的打算,他直截了当的说:“我不管你们怎么处理,我之前约定好的分成是不能减少的。”

相比之下泰瑞才是真正为公司考虑的,他从一开始就盯着里纳,想从揣摩出底细,可他失望了,这个点这墨镜的家伙说话应对自如,既不像个帮会的恶棍,也不像个骗子。“如果我们发现你们有任何不可告人的手段,我们一定会控告你们的,这点我们动用多少关系也在所不惜。”他直视里纳的脸,恶狠狠地说。

“你大可以放心”里纳说,“我们是打算长期在电影圈里发展的,我们希望能和派拉蒙公司这样的企业合作。”

泰瑞?戴尔盯着里纳被墨镜所遮盖的双眼,把话题转换到单纯的合作上,“我们还要在利润分配上再谈谈,同时,我们要保留拍摄续集的优先权。”

里纳点点头,他是有权力决定谈判结果的,军师在家族的权威性不会有人质疑,“随你们的便,你们想要拍续集,这很好,不过在利润上我们没有更多可以谈的,这部电影不能保证票房,是的,我也进行了调查,你们内部对此不算看好。”

埃文斯没有对里纳的说法表示反对,这样的结果他本人可以接受,另外这帮“纽约客”太不了解好莱坞的工作方式,他们有的是办法在最后抢回电影的所有权。泰瑞扮演的反派成功地吸引了那个意大利人的注意力,谁都能看出他很引人反感。现在他准备先同意了这个交易,它对于派拉蒙公司来说绝对不是他们之前装腔作势的那样困难。

想到这里,罗伯特?埃文斯站起来,他想尽快结束这场谈判了,说不定还能有时间到外面去和女孩子们玩乐。他站得笔直,以示重视,他对里纳伸出了手,坚定地说:“很好,我们成交,但是我要说明,导演认为这部电影会成功的,我很期待他的结果。”

里纳接过伸来的手,说:“成交,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停了片刻,有对泰瑞说:“你干的很不错,我很欣赏,我发现派拉蒙影业之所以强大是由于有了你这样的员工。”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说:“顺便说一句,我很喜欢你们的电影。”

在送走了乔吉奥?里纳之后,私室里就只剩下了罗伯特?埃文斯和泰瑞?戴尔、汤姆?莱伊两名亲信。泰瑞和汤姆不看对方,全都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最后还是埃文斯开口,问道:“谁知到鲍勃上哪去了?”

泰瑞看了看四周,回答:“我想他会不会和纽约那边私下达成了协议?”他说得很小心,擅自怀疑自己的同事很不好,这种事也不应该声张的,“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去查一下……”

埃文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们还没有多大的把握,另外他要是真的选择和纽约人合作,那我们展开调查就会被发现,你听见那个意大利人说的了,他们很危险。”

“他们能有多厉害?”泰瑞颇有点不屑,从桌子上的小盒里拿出一根雪茄,放到鼻子前深深地闻了一下,那股淡淡的香味让他精神一振,“他们绝对不敢碰派拉蒙一根毫毛。”

“我担心的是他们是要以此为契机逐步插手我们的公司。”埃文斯若有所思地说。

会谈结束,乔吉奥?里纳坐上了接他来的宝马汽车,里纳考虑过要不要去找找桑塔迪奥家族的老头子,这个家族衰落了,但始终是全国委员会的委员之一,他们应该很乐意接受来自东部的援助,代价只是要对派拉蒙施加一点压力。不过这实在不算安全,他解开了脖子上的领带,放下了车窗,想看看洛杉矶夜晚的风景。

开车的罗伯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对不起,里纳先生,我想在这种地方打开车窗会……”他欲言又止。

“会让我变成活靶子,对吗?”里纳很高兴,他的确是一时疏忽了,罗伯特在适当的时机展示出了他的谨慎,这种谨慎正是里纳欣赏的。

“我想,家族以前对你是太刻薄了,我想也是时候让你准备好在家族中担任更加重要的职务了,我想要你去跟这个鲍勃?辛克莱尔取得联系,事成之后,说不定你会到巴拿马,或者拉斯维加斯。”里纳摇起了窗子,满意的神态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是的,我明白,里纳先生。”罗伯特很兴奋,他其实不是没有在私下里抱怨过家族给他的事情太过简单了,这次的机会简直是从天而降,他打定主意要经受住考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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