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流氓的去世对于程怀亮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可是人都有生死这一关，想想其实也很自然。
程怀亮站在程咬金的画像跟前，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的那张笑脸来了。
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一旁的斐行检看见了，当即便用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还以为他是悲伤过度，神经受到刺激，变傻了呢！
被打了一巴掌之后，脑袋里关于爹爹的一切都被打散了，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一丝丝的幽怨。
“你这孩子，你大娘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在这样下去的话，你是不是也想要离他们而去了？”
斐行检难得一见的认真，居然是在这个时候。
程怀亮觉得这一刻还是有点宝贵，那么懒惰的一个人，甚至连生活都懒得过的人，现在口口声声在为他着想。
“不过是没有胃口罢了，等我想吃了，自然是要去吃的。”程怀亮对着老程的遗像行了个礼，然后又给上了几炷香。
斐行检也跟着做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扭头准备去和程怀亮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早就已经出去了，在外面傻站着，孩子在他周围跑来跑去的，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不要太难过了，生死谁都说不准，我听你大娘说了，你爹走的时候，很安详，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没错，带着笑的，但是到后期，他谁都不认识了。”
这是最可悲的事情，程怀亮怕的就是，老程会将他给忘掉。
“这就是你傻了吧！他虽然说不认识你们了，但是，他还是有自己的记忆在的，或许在他的心里，只留下了你小时候的样子呢？”斐行检安慰道。
李治也来了，并且是带着武媚娘一起的。
那女人这一次还像那么回事，穿的一身的白，而且，听闻程咬金去世的那一刻，李治说，她的脸上也弥漫着一阵难过。
李敬此刻就和那女人一并在大屋里面，武媚娘还在说酸杏儿的事情。
这一点，程怀亮倒也觉得有趣。
那酸杏儿一点都不稀奇，而且在长安街上，好找的很，但是这武媚娘就是偏偏喜欢吃李敬买的那一款。
女人有的时候，果然是非常难懂的。
长孙无忌也来了，最近出人意料的事情还是有点多，谁都可能会因为程咬金的死而流泪，但是，长孙无忌也跟着流泪了，这一点，在程怀亮看来，还是有点不解的。
他走过去的时候，长孙无忌都没有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后。
“长孙大人为何会流泪？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当年可是我爹爹的死对头。”
长孙无忌明显是被他突然的说话声给吓到了，回头来看的时候，都是满眼的诧异。
然后，便见他赶紧用手擦擦自己的眼眶，笑着对程怀亮说：“你说的没错，可那都是以前了，自从我和你共事了以后，在你的身上发现了好多你爹的影子，而且，让我一时间又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他，那样的英俊魁梧，在战场的时候，每每传回捷报，脸上都能够看到他那嚣张放肆的笑！你爹是个好人，以前是我不对。”
不对又如何？对又如何？
都是老朋友，别的人还不了解，难道他们之间也不了解彼此吗？
“我爹也没有讨厌过你，以前他好像对我说过，就是喜欢和你一起拌嘴的感觉。”
长孙无忌听了以后，笑了起来。
就知道那老杂碎是故意的！
家中少了一个人以后，明显的感觉就是有点冷清。大娘的状态也有一点不太好，每次自己一个人待在那里的时候，除了发呆以外，没有别的可做。
程怀亮为此，很是担心，所以，就嘱咐了张兰还有李敬，让她们在闲的时候，多带她出去走走。
吃饭的时候，家里面的人也很少说话了。
以前程咬金在的时候，最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道程怀亮，现在好了，没有人会说道他了。
“以前你爹在的时候，咱们的饭桌是不会这么安静的。”大娘突然间就笑了，并且笑得十分的苦涩。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吃饭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很多，尤其是程怀亮，这个从小在自己父亲身边的人，现在听了这话之后，愈发难以忍受自己心中对他的想念了。
其他的人的眼泪都在眼眶之中打着转。
“唉，其实我一直以来心里面都挺后悔的，当时不该为了崔颖的事情，隔三差五的就和他吵架，不吵还好，一吵我就喜欢冷着，一冷就是几天不和他说话，我现在多希望能够和他一起说话啊，可偏偏没有那个机会了！”
“大娘，你还有我们呢，有什么话，您也可以对我们讲！不用憋在自己的心里面。”
大娘看着程怀亮的眼睛，眼泪一滴滴的从眼角处滑落。
最后，几乎是用着最坚定和最艰难的语气说出了几个字。
“我，我真的好想知节……”
父亲的去世，除了对大娘有着很大的打击以外，对于程怀亮的打击，同样是难以承受的。
可他是个男人，不过一直都在劝着自己忍耐而已。
但是每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眼角湿润。
换做以前这个时候，老程一定会死皮赖脸的笑着来到他的跟前，说些有的没的，骚扰他，不让他做其他的事情。
学院里的学生再次多了起来，这个年头经商的话，生意也是一般般，基本上能赚一点小钱，想要赚刚开始那么多，有点难了。
而程怀亮天天亦或是待在书院里，亦或是坐在自家的店子里面发呆，好像，他已经提前进入老年期了一样。
斐行俭也是想着程咬金走了，程怀亮的状态本来就不好，所以，每次都抽空来到他这里来，陪他聊聊天。
这一日，明明都将店子和书院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他的影子了，去到了程家，问了一圈，都不知道自家的公子去哪里了。
就在斐行俭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程咬金生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钓鱼，想必，程怀亮一定是在钓鱼。
于是，便赶紧跑去了湖边，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人的背影。想要喊一声的时候，想起来钓鱼的人最忌讳有人在岸边大声喧哗，便沉静着，一直到他的身边了，才悄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