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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踏实做事的幸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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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18日,李国成在留守处上了班。此前,王小凤因为接到老板电话着急上班,催促他拿得回去忙工作的理由搪塞了父母。这样的行为,很是让王小凤白发苍苍的老娘不舒服,临离开那天,老人撵到村西口,拉着娜娜的手流了泪。李国成劝慰半天,还做了诸如一有时间就带着娜娜回来看他们的保证,也没能止住老人似乎怎么淌也淌不完的泪水。后来,李国成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却又拉住了他,碎碎叨叨尽说些小凤不惜福,要他多担待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话。后来,是因为王小凤都快翻脸了,老人才打住了话头,他们,也才不致误了那趟火车。

从现有编制看,留守处共设有三个团职干部,主任、政委和副主任。因政委在内地继续深造不在岗,因此,目前坐镇的,就他和现任主任两人。现任主任姓袁,叫袁冠华,78年兵,一当兵就在喀喇,算得上是分区一个“老人”。

之前,李国成侧面了解过,袁主任是个处事干练周到的主官。同时,听王小凤说,时年44岁的袁冠华,因长得高大魁梧,面相英俊,还被叽叽喳喳的家属院,冠以分区一哥的美誉。而且,他还另外打听得知,59年出生的一哥,身上有很多那个时代印记,譬如能吃苦,譬如务实,譬如不会用电脑……

李国成记得,他刚报到上班那天,袁主任给他讲,在这儿任职,就一个字:忙!当时,他还不以为然,想一山下单位,能忙到哪去?可一周工作下来,他就明白了,袁主任当初做了保留。他觉得,这里至少得用三个字形容——非常忙!瞧瞧吧,近在咫尺的家,他忙得都回不去。期间,他甚至还三次路过家属院,可惜都分身乏术。

是真的分身乏术!因为分区情况特殊,袁主任少不得代表往返极为不便的分区首长,到处开会学习,“家”里实际经常就他一人。自然而然的,“家”里的大事小情也都需要他拿方案解决,而这些,显然需要挤占他正课以外的时间。

李国成记得,袁主任还说,可不敢小瞧留守处。看似只管汽车营、新兵营、家属院,实际是山上山下、部队地方、军区分区沟通的一个桥梁!除了业务,你还得学会打太极——这里,是个能锤炼人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被锤炼了。而锤炼他的,竟然还是个刚入伍才两个月的新兵蛋子。

那天,就是他正式上班的第二天,天刚擦黑,司令部小车队三级士官周海龙老婆小陈探亲下山,一路颠簸到了留守处。在山上,周海龙和汽车营同年兵薛志强联系好,让他帮忙接应。这本身不是事儿,分区山上山下一千多公里,情况就这样,山下同志照顾探亲往返家属纯属正常。

地方车司机可不管天黑不黑,把小陈卸留守处门口就跑了。也不知是她还是薛志强手机有问题,抑或网络出了状况,反正,小陈死活联系不上他。无奈之余,她只好求助于大门口的哨兵。偏巧,那天的哨兵,是新兵营三连一个叫做丁小志的广东籍战士。

丁小志上下打量一下戴眼镜的小陈,然后,拿起门岗电话接通了汽车营。话筒里,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家乡口音太重,还是因为电话送话质量不好,反正汽车营回话说,没薛志强这人。丁小志再次求证后,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对小陈说没这人,让她赶紧离开。

小陈寻思,她不可能记错呀!当时,她老公跟薛志强联系时,她就在跟前,于是,她又说:“麻烦你再给找找,我找他真有事!”

兴许那天人丁小志情绪不太好,一来二去,就认定小陈故意捣乱。因此,话,渐渐说得硬梆起来,把小陈委屈得,一路辛苦好容易到了“家”,竟不让进。人生地不熟,咋办呢?这么一想,饥寒交迫加茫然无措,小陈摘下眼镜哭了起来。

小陈先还是看着丁小志无语凝噎,后来变成了小声抽泣,再后来,随着夜色逐渐浓重,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这一哭,动静就整大了!你想,留守处什么地方啊?军事管理区!这黑天黑夜,一年轻女同志守大门口哭,成何体统?!

丁小志心里那个气,就甭提了。后来,就在小陈放声大哭后的第五分钟,他垮一声把枪从肩膀上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对准了她。

小陈哪见过这动静,当即,原本张着的嘴都来不及闭上就止住了哭声,连手上的眼镜掉地上都不知道了。

偏巧,李国成和新兵营谢营长从机关办公室出来,听到喧哗,走了过来。待了解完情况,李国成赶紧把小陈让进办公室,同时,一面叫公务员去安排房间和找到薛志强,一面道歉。

这一道歉不要紧,小陈眼泪又哗啦啦流下来,而且大有决堤之势。前面我们提过,李国成因为特殊的成长经历,不善于和女性打交道,此时,看小陈要拨打电话,急得赶紧劝道:“电话打了也没用。这事,是我们哨兵处理得不好。这样,我安排哨兵给你道歉!”说罢,就操起电话要了门岗。

不大功夫,留在现场的谢营长带着手拿一幅眼镜的丁小志进得办公室。那丁小志见了小陈,态度也还诚恳,也不等李国成和谢营长招呼,先把眼镜递给了坐旁边还眼泪汪汪的小陈手上,还说:“还好没摔碎,你戴吧,我擦过了。”

可紧接着,一听李国成说让他道歉,诚恳的丁小志不诚恳了,还当即梗了脖子,转过身来打了立正,还说:“报告首长,我执行《条例》没错,不到歉!”

嘿!李国成真没料到这么个情况,先是一愣,随即看了谢营长一眼,意思是你带的好兵。

发生这样的事儿,谢营长也觉得没有面子,当即操着大嗓门喊了一声:“丁小志!”

“到!”丁小志立马转身,打立正。

“道歉!”谢营长声音依旧跟刚才一样响亮。

“对不起,我错了!”丁小志转身,再次打立正。

面对丁小志这么利索的变化,不止还没戴上眼镜的小陈愣了,连李国成也愣了。尤其小陈,眼泪自然收住了,简直大开眼界——部队人怎么这样?这不出尔反尔吗?!

一时之间,室内变得寂静无比,又怪异无比。李国成和谢毅短暂地交汇了眼神一起看向小陈;小陈徒劳地想把丁小志看清楚般,大睁着眼睛愣愣看着丁小志;而那个出尔反尔的丁小志,还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瞅着她……

一声响亮的报告,打破了室内微妙的沉寂——薛志强来得还真是时候,一下就解了围了。简单寒暄后,薛志强跟小陈解释,说他手机充电误了事,让她受委屈了。还说,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不是人随便进得来的,现在联系上就好了。走,我带你先住下来,再到家属院找个老乡下点面,热热地吃上一碗……

送走小陈和薛志强,松懈下来的李国成示意谢营长坐下来,“解决”哨兵丁小志的问题:“说,刚不跟我说没错,怎么营长一喊就道了歉?”

“报告首长,我听营长的!”现官不如现管,这丁小志倒一点儿不含糊。

李国成简直啼笑皆非,于是,再次看向了谢营长。哪想到,此时,谢营长脸上挂着的,活脱脱也他脸上的表情。

丁小志被新兵三连连长带回去写事情经过,重新学习《条例》去了。办公室里,李国成起身给谢营长倒了杯水,然后自己也就着桌上的水杯猛猛喝了几口,刚才连说带劝的,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接过谢营长递过来的烟,接上火后,李国成问起新兵营的情况。于是,营长和李国成拉呱起带新兵的苦水:“前天晚上,我半夜查夜,推开二连三班,发现除班长外,6个新兵都在哭。一问,理由还都理直气壮,说想家了!想家了,就哭成那样?副主任,你瞅瞅,现在家长把孩子送部队,是不是就为了集体断奶……”说起兵难管兵难带的问题来,这谢营长都有点罄竹难书的味道了。

谢营长大名叫做谢毅,1岁,大学本科,计算机应用专业,从地方高校直接进入部队。刚下山时,李国成在袁主任办公室跟他打过照面,心里还嘀咕,这小子算分区惟一从地方院校直接进入部队的读书人,按说该有读书人的细致模样。可人不,浓眉大眼不说,身板也高壮,还天生大嗓门,性子也有些说一不二的劲儿。如果不是他脸上还架副眼镜装出点斯文,李国成怎么都会把他看成厮混多年的战友。这小子,天生穿军服的料儿,00式制服上身,板正从容,怎么看,代表的都是新时代国防军人帅气阳刚的形象。

短短几次接触下来,李国成感觉,谢营长有些想法,只是,缺失班、排摸爬滚打的基层经验,加之,今年第一次从教导队队长职务转过来带新兵,有些手忙脚乱。而在基层,缺少此环节,换言之,在摸准战士心理方面显得就弱。而谢毅的弱点,正是他的强项。他学的就军事专业,而且,在基层多年,看到和经历的多,因此,带兵方面他还是有些心得。

这不,一听谢营长的话,他当即笑了:“是啊,和我们那个时候比,现在的兵就难带多了。原因我想啊,无外乎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现在兵源大多是城市兵,没吃过苦,因此在训练上缺少敢闯敢拼敢吃苦的韧劲;其二,兵源独生子所占比例重,带有很多独生子女的共性。比如,融入意识淡薄、相互间缺乏协作意识、集体荣誉感差等等。其三,文化程度相对高,自我表现欲望强,谁也不撂谁……”

李国成看谢毅听得频频点头,又笑笑:“谢营长,不知你听没听‘老人’讲过那句话,要想战士不找麻烦,就主动给战士们找麻烦。”

“……”

“什么意思?就是要让战士们动起来、忙起来,明白了这个道理,兵,也就好带了。”

谢营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响,突然一拍大腿,拿起帽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谢谢李副主任!以后,我还会经常来请教,希望你不要怕麻烦。”

送走谢营长,熄灯号响了起来,李国成站在机关门口的空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不经意抬眼之间,看见一弯薄薄的新月斜斜地挂在家属院的上空。透过马路边笔直站立着的白杨树隔离带间隙,能看见他家那幢家属楼仿佛被隐在路灯光的阴影里,黑黢黢的,配合着夜风在身后拂出的阵阵凉意,李国成原本有些燥热的心突然变得清凉起来。在回手关上机关大门的时候,他心里微喟了一声,这时候也不知道王小凤母女俩睡下了没有?只是,近在咫尺的家,他还是回不去——明天,处里要接待一个工作组,有些细节性的工作,还需要他进一步仔细推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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