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经理咳嗽了一声，脸上挤出点笑意道：“这件事是大势所趋。总部及各子公司都在行动。咱们这边滞后了些。魏总监过来，就是专门指导落实。大家……有困难吗？”
没有人回应，多数人都板着面孔，像是在做重大深入的思考，又好像根本没回过神来。反正一片哑火。冷了五六分钟后，才有人憋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关于资金吃紧的消息早有风言风语，但谁都没想到这么严重。一动手就是刀枪见血，割肉断臂。
这么狠地调整，根本不像是对新希望。完全像是搞错了对象，是对一个病入沉珂苟延残喘的存在！
就比如一个感冒病人，咳嗽得嗓子疼。本该是多喝水消消炎的事。医生大笔一挥，换个肾吧！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搭边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言：“我们那儿刚打过用人申请，都是一岗多职。再减人不太可能。”
说话的是生产部经理老郑。年近五十，是老大自省内一家企业挖过来的。工作硬朗，深受大家拥护。
他一开口，众人纷纷跟进。
财务经理：“财务上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有规定的。不可能一岗多职。”
采购经理：“我们部门三个人，我也兼着部分业务。现在生产任务一直增加，给我们压力很大。再调整人员……我怕任务都完不成，影响了生产可是要负责任的。”
仓管经理最直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声道：“仓库改造一下，自动化立体管理。我只要三个人就全部搞定。
问题是现在不行。我总不能让保管们装卸货物。即使她们能装卸，也就三个人，还都是女的。
你们要说不发货了，保管的岗位可以一个不留。否则的话，一个都不能动。”
我不由多看他了两眼。这货够猛。不知是哪路神仙。但他说的话挺符合我的心情。
其实我心里也有句话：如果新希望关门大吉，全部人员都可立马离职。
但如果正常运营，目前已经是高负荷运转。能调整的空间就是斤上减两。
我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大动干戈？
回来之前，我对市场销售信心十足，那天晚上和刘东她们还畅谈了一番美好未来。感觉希望在握，前途可期。但眼前的局面，生生有种末日降临之感。
大家的反应和我半斤八两——突兀得难以接受。
人力总监静静地听大家发言，脸上露出玩味之色，似乎一切都见怪不怪。
等众人七嘴八舌谈完，人力总监目光向两边各扫了一眼。在坐的高层还有财务总监，白剑，瘦子及我。
财务总监姓刘，和老大是同学，我和她挨着坐，关系也不陌生。看她一脸严肃，低着头刷刷刷地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我好奇地俯身伸头，想看看她写的啥东西？
——她跟有电子感应似的，头都没抬，右手收笔，左手合本，啪地便盖了严实，然后直起头目视前方。脸色肃穆的跟冬天的池塘，一点波折都没有。
瘦子和白剑坐在我俩对面。
白剑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只胳膊架在椅背上，脸上若有若无地挂着笑意。
瘦子上身笔挺，正襟危坐。
但对人力总监的目光，都一样视而不见。
我倒是不经意地和他对接了一下，大约0.01秒。我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他已经把方向移到了白剑那儿。
“白总监，销售经理们都不在。你能否谈谈你们那块儿是个啥情况？”
“好的魏总监。我认为，一线销售人员倒是可以略微调整下。目前市场拓展趋于稳定，主要是维护管理。但具体的要看各区域情况。”
姓魏的目光一亮，”好啊。原定的思路只是原则，具体执行自然得结合实际。白总监能主动提出，这是以集团大局为重，非常值得肯定。
周经理你把这一项加上。销售一线也整编，具体比例嘛？白总监你觉得可以按多少？”
白剑笑着转向我，“这个可以征求下司马总监的意见，他刚从霸陵回来，更有发言权。”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朝我看过来。
白剑这小子有这种长处，总能够顺风使舵，适时把控局势。他肯定早就有所准备，谈起来有条不紊，然后突然又把焦点抛向了我。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如此敏感的话题，实在不好回答。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重要的会议，干嘛杜妖精和老大都没参加？
老大还说，让我回来的原因，是因为总部有动作。总部是谁？在场的都是新希望的人，唯有人力总监和人力经理，他们代表的可就是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