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力造化无穷，世间有许多悬而未解的事情，都只能归结于天地造化之力。
如今听着司知一简而言之，司若婴确实是有些难掩心悸之感，就连沉思中的封卿兰，亦是在惧怕一些东西。这些本只有仙者才能窥探到的所谓的天地本源的存在，又有几个人能淡定自如？
长久的沉默之后，司若婴长舒一口气，向着司知一道：“多谢师父告诉我这些。”
司知一道：“我不告诉你这些，你迟早也会知道的。而且我看你们不是已经猜到了一些，索性让你们知道的彻底一点。”
封卿兰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天地究竟是在惧怕道心受损，还是担心别的，比如……仙者知晓世界运转之理后，取其而代之？”
司若婴有些震惊地看着封卿兰，觉得他有这样的想法着实是不可思议，说道：“取代天地？”
“小子很敢想啊。”司知一深深地看了封卿兰一眼，“天地就是这个世界，你想要取代天地，就是要取代这个世界。如果真有这种办法，最终的结果也是身化天地，而自身不存。”
“身化天地……”封卿兰低声吟哦，仔细揣摩着这几个字的深层含义。
司若婴则是道：“有了能力就要担起责任，化身天地就要执掌世界运转的法则，这样的责任太大，任谁都承担不起。我们本只是道心的一缕气，生出灵智之后方才能够成.人，是为天地孕育而出。如果这个世界崩坍，我们自身能否存在还未可知。”
司知一赞叹道：“若婴还是理智的。与成仙绝亲缘类似的，如果有人能够化身天地，那么这方世界就因为天地的消失而不复存在。世界消失，由道心孕育出来的一切也会随之而消失。重新建立的世界又会从空无万物开始，渐渐的繁衍生息，天地在这段时间中则是要承受着无边的孤独与痛苦。”
司若婴若有所思道：“那么这个世界之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世界？如今的天地，是否是曾经的世界里的一份子？”
司知一道：“如果当今天地能被取代，那么就可以说，在这之前还有不知数量的世界，崩坍在历史中，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封卿兰沉默了许久，最终抓紧了司若婴的手，低声说道：“别怕。”
时空始终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他们知道在古籍记载之前，有过没有登入书册的时代，也知道人类并非一开始就存在。而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成立之前，或许还有无数个世界曾经毁灭过。
短暂的交谈，却是颠覆了两人的认知。
仔细追溯起来，不免要去思考，最初究竟是什么样子？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越想越怕，最终司若婴深呼吸一口，而后冷静下来，回以封卿兰微笑。
司知一道：“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我再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司若婴抓着封卿兰的手，受到了一些鼓舞，笃定地说道：“师父请讲。”
“从前有个人，因为种种原因，逃入了深山老林之中。外界的人一直不停地在搜寻他，终于，在数十年后，有人在山林之中找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这个人把老人带出了山林，却发现老人不会说话，不会思考，除了对危险有着本能的反应之外，只知道吃喝拉撒睡。而这个老人，就是最初逃入山林中的那个人。”
故事很短，说完之后，司知一低笑道：“明白了吗？”
听罢，司若婴怔在原地。
司知一讲的这个故事，必然是意有所指。
只剩下简单的生存本能和思考能力，这与当今的天地之灵何其相似？
天地之灵的灵智简单，只能分得出对错，去消除任何有毁坏世界可能的存在。
而在最初，天地的灵智，竟然是十分完整的，甚至要高于现在人类灵智的吗？
封卿兰轻声道：“漫长的时间会消磨一切……他没有等到有人能与他站在同一层面对话，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如今的天地，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身化天地，又是再怎样的孤寂中，丧失了思考与说话的能力。在这样的漫长的岁月中，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该是何等的残忍？
“天地对万物生灵最大的仁慈，就是阻止他们成仙。”司知一道。
司若婴点了点头，大约有了一些理解。
司知一看司若婴的模样，又看了看封卿兰，最终低叹一声：“短时间内接触太多了，果然不太好。”
司若婴勉力笑了笑说：“还好……”
但她的内心中，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好处。
正如司知一所说，天地对万物最大的仁慈，就是阻止他们成仙。成仙之后，有能够接触这些世界之本的能力，而在接触这些东西的过程中，将要承担莫大的痛苦与恐惧。
甚至，人的野心，会让他在接触到这一切之后，不满足于与天地同寿的现状，想要打破法则，创立新的世界。
司若婴的猜测中，在了解到天地现状还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应该大多都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变成如今的天地这副模样，但最终，都是一样的下场。
看到两人仍在沉思之中，神情恍惚，司知一忍不住道：“别想这些了，离你们还很远。”
司若婴点了点头，却仍然没有振作起来。
司知一无奈道：“我弄个步虚幻境出来也不容易，你们两个在这里感伤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得起我么！”
闻言，司若婴扯起嘴角笑了笑，说道：“差点忘记了，还在幻境中。”
司知一道：“好了，给你们一个提问的时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赶紧问，问完我要回去了。我可是一国的国师，工作繁忙，没有太多时间。”
封卿兰这时也是清醒过来，满含歉意地看向司知一。
司若婴这才又振作起来，抛开脑中那些关于天地世界的想法，乱魂珠与乱魂妖兽的事情，重新浮现在脑海中。旋即，司若婴开口问道：“师父你知道魔心吗？”
司知一点点头：“常允搞出来的东西，我甚至怀疑常允有可能能够取代现在的天地。”
司若婴道：“常允魔君带我讲过魔心，他说我爹娘死后，灵魂没有回到道心中去，而是融入了魔心。”
“魔心？”司知一显然有些意外，“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司若婴道：“如今道界之中有人造出了一批乱魂珠，这个珠子是仿照道心制成的，能够催生一种极为诡异的魔气。而沾染了这种魔气的人死后，灵魂就会误入魔心之中。”
司知一咋舌道：“我这才多久没回去，道界可真是人才辈出，能够搞出这种玩意儿。常允该急死了吧？天地担心道心有缺所以阻拦人们成仙，而魔心如果被原本要归于道心的灵魂污染，也会慢慢崩坏，常允是真的惨了。”
司若婴道：“师父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哪方面的？”
“比如，幕后黑手的真实目的？”
“这就比较难说了。”司知一摸了摸下巴，“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好推测。这种魔气竟然能够使得魔心对他有引力，那就说明来头不小，搞出这种魔气的人，显然不是在玩什么小打小闹。魔心的存在，知道的人不多，想必他们也不是想搞崩魔心。不过既然是仿道心制成……这群人的野心应该不会小了。”
封卿兰拣出了关键的词，重复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