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整个房间陡然沉寂下来。空气里好似有火花在闪烁着。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秦元星和舒蔚手牵手的样子，姚瑶甚至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吐出来。
秦元星那样理所当然地抓着舒蔚的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竟十分般配。
被那么多道目光注视着，连舒蔚自己也觉得尴尬。她抽了抽手，想站远些。但秦元星显然不允许，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舒蔚紧紧揽入怀里。
“秦医生，你来真的？”
姚瑶眼睛发亮，若有所思。
她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谁都看的出来顾辛彦对舒蔚是放不下的，但“死而复生”之后，对舒蔚和念念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转变。
她逼问应谨深，他也总是不说。藏着掖着的，谁能弄清楚。
秦元星自是回以笑容，丝毫不犹豫就点了点头。
“对。”
短短一个字，异常坚决。
他的手还紧紧握着舒蔚，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清亮眸光直直落在对面的顾辛彦上，似有些杠上的意思。
舒蔚抿唇不语，虽没有如秦元星说说那样。但现在她的确站在秦元星身边，顾辛彦再怎么样，也只是她的前夫。
她以为他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生活在一起，但如今这男人，只要念念。
和顾家的人，一模一样。
这样的沉默落在其他人眼底，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
尤其是正对面的男人，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手臂僵直的放在桌面上。指甲嵌着檀木桌面，扯动细微碎屑。
他在生气。
眉目中都带着气愤和怒意，那张帅气的脸立刻变得阴沉，气息触及身边每一处，带着阴寒的气息，让人害怕。
目光如利刃，直勾勾射向舒蔚。
她不经意瑟缩下，才发觉在自己反应之前，身子便被人紧紧抱住。
是秦元星。
两人的动作顿时变得更亲密。
男人终于有了动作，高大气场的身形猛地朝前走去，两步之后正好停在秦元星面前。手臂猛地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秦元星挥下！
“砰！”
秦元星跌撞出去，因为猝不及防而变得有些狼狈。
那一拳，正中鼻梁。
艳红的血从鼻孔流出，看起来有些恐怖。
小包子眨了眨眼，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觉得有意思。
舒蔚一把将小包子推给顾晨晨，自己则立刻走到秦元星面前，拿出纸巾替他擦拭流出的鼻血。
“顾辛彦，你疯了是么？”当着念念的面竟还动手？
他这样，算哪门子的父亲！
舒蔚说话的时候，身后立刻传来一股力道，讲她扯了过去。
秦元星平日里总是谦逊温和的模样，极少有人见到他发脾气，可平白挨了一拳头，饶是圣人也忍受不了。
当即便将舒蔚推开，眼睛里泛着冷芒，似是要和顾辛彦打一架。
“你没事吧？”
舒蔚还有些担心，那俊挺的鼻梁，如今一片青紫。
面前的男人见到这一幕，心里某一处又不自觉抽动了几下，他的面色再度阴沉几分，冷笑道：“很关心他？”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躯陡然俯下，用手拽住舒蔚，将她整个朝外拉去。
舒蔚愣了愣，刚想开口的时候，身子却陡然一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猛地跌到男人怀里。
没有任何温暖的气息，有的只是冰冷和僵硬。
他就这么生硬地将舒蔚拉到一旁，没有半分怜惜。
舒蔚不经意撞上他胸膛，鼻尖微疼，再扬起时，已整个人都被他拖拽出去。
“妈咪？”
小包子在身后喊，迈开小短腿就要追上去，可刚走出去不远，就立刻被人拉了回来。
姚瑶直接把小包子塞到旁边，脸上挂着异常“温柔”的笑，让小包子心塞塞，小心翼翼开口：“姚、姚阿姨，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因为姚阿姨觉得念念好看、好香、肉还很嫩……”
小包子大惊失色：“你要吃了我吗？”
舒蔚的手被抓得生疼，回头看见念念正想追过来。她想挣扎开，可顾辛彦死死拽着手腕，怎么也不肯放。
好在，他将人塞进房间之后，便不再动手。
“砰！”
房门被甩上，发出巨响。
舒蔚捏着发疼的手腕，狠狠瞪向男人。
“别瞪我。”
他沉沉地道，不知为何，心里很不喜。
将门反锁好之后，他直接靠在门上，垂下黑色的眸子紧紧锁住那张脸，怎么也不愿放开。
空间仿佛岑寂下来，除了呼吸声之外，舒蔚很久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猎物，被他锁在这里，怎么也逃不出去。
几分钟之后，舒蔚反而淡定起来。
她扬了扬眸子，目光笔直望入男人眼底，秀眉跟着紧了紧，开口道：“你带来我这里总不会为了和我大眼瞪小眼。”
“不是。”
“那么，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脸上笑容灿烂，里头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辛彦看不明白，眉宇之间拢成深深沟壑，许久许久，薄唇也没有半点动作。
“如果不说，我就走了。”
念念还在等她。
男人眸光微黯，径直伸出手抓住了她：“等等。”
“你真打算跟他结婚？”
猛地问出这句话，连他自己也有些意外，俊脸不自觉闪过一抹红晕，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舒蔚没有立刻回答，她背对着他，背脊僵硬。
“现在你还关心这些？我以为在你心底早就不在乎了。”她话音一顿，缓缓转身：“既然你不要我，我总得替念念找个爸爸。”
“我就是他爸爸！”
顾辛彦有些激动，与刚刚气愤的样子判若两人，五官紧紧绷住，又尴尬又紧张。
舒蔚咬着下唇，眼帘垂了垂，渐渐露出一抹苦笑：“但，你不是我的丈夫。”
只要念念，不要她。
是他亲口说的。
这话，让顾辛彦无话可说，听见她开口的那一刻，薄唇蠕动几下，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愿意做她的丈夫，一辈子、永远！
可永远……早已不可能。
这个念头打消了他所有冲动，一时间竟只能呆呆望着舒蔚，眼里又纠结、又苦涩。
这样的沉默，让舒蔚心灰意冷。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知该如何去安抚。于是只能努力抚着心口，轻声开口：“顾辛彦，你如果还疼念念，就别让我们分开。如果还、还能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也别为难我爸妈，我妈妈她，已经够苦了。”
“你若是恨，就恨我一个。就算心里有怨气也撒，也只对着我。”她抿了抿唇，眸光澄澈：“我没有后悔嫁给你，到现在也还想一直一直和你走下去。”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因为之前看见的那一身伤痕，又或许是因为他刚刚那般激烈的反应。
舒蔚心容易软，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能再度开口。
只要顾辛彦点头，不管如今的他承受着什么，经历着什么，她都不在乎。
顾氏也好，舒家也罢。
她只是想好好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顾辛彦怔了怔，那张脸上布满期待。他那样熟悉的面容，带着浅笑和喜悦。
曾经相遇时，舒蔚也是这般，每一次见着他，都十分高兴。好似他的出现，能给她一切。
“你……”
不知为何，话到嘴边，他竟也没有说出口。
那双眸子越是澄澈，他心底就越是阴暗。
她的笑越是干净，他就越觉得自己肮脏。
顾辛彦，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脸面和她在一起？还有什么脸见她抱她。
他挑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能开口：“我不需要。”
“那天的女孩你也见到了，她叫江英英，是昭颖的表妹。我失踪三个月，现在想重新掌握顾氏，需要她的帮助。正好她想嫁给我。”
“只是就算我娶了她，孩子却也是要的。念念聪颖又懂事，天赋也不错。日后继承顾氏他是不二人选。你说，我就算重新再生一个，也不能保证比他聪明是不？”
他笑着，唇角漾着得意。
舒蔚沉下脸，连心都变得晦暗。
他阳光。她阴暗。
下一刻，舒蔚终于扬起手，重重甩在他脸上。
“啪！”力道很重很重，尖锐的疼从脸颊传来时，顾辛彦还能感受到那份疼痛感。
可他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再出手阻拦舒蔚。
房门打开，她没有任何留恋地跑了出去。
高大的身躯站在门边，光线从窗外投射进来，透出冰冷的光。
没有任何怜悯，就这么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好似跌入地狱里，身边除了黑暗，再无其他。
纤细的身影有些颤抖，渐渐走远的时候还因为急促差点绊倒。
他下意识伸出手过去，想碰触……
“小心。”
担忧的话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舒蔚有没有听见。但自己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还因为阻止了冲过去的动作。
手臂尴尬悬在半空，没人看见也没有人碰触。
他垂眸苦笑，你还想再耽误他们吗……
顾辛彦，你别那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