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道天雷噼下去之后，那丫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带着夜摇的真身藏得无影无踪。
夜摇有时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天上那群多管闲事的神仙忌惮他寻回真身之后借机作祟，这才帮着那死丫头一起躲着他。
不过没关系，他总会找到的。
等找到她之后，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他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哄好自己怀里这个小姑娘才是正经事。
夜摇无奈道：“你不是最喜欢你爹爹了么，我跟你说说方才听到的事情，跟你爹爹有关的，成不成？你别哭了……”
原本他并不觉得这个条件能让她满意，自然也没抱太大希望。
谁料商喜前脚一听爹爹两个字，后脚那令他头疼不已的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就渐渐停了下来。
他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久，变着花样拿出来了那么多东西都没有用，只不过是提了一嘴商扶伶，竟这样奏效。
一时间，夜摇也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喜。
不过好在她总算是不哭了，耳根子清净了，就连揪着的胸腔都松懈下来，能喘动气了。
夜摇长舒了一口气，语气虽仍有些生硬，却再也不敢大声吼她了。
“眼泪擦掉，擦干净点。”
商喜急着听他说爹爹那边的事情，便听话地就着他胸前的衣襟擦眼泪，顺便擦了擦鼻涕。
夜摇眼睁睁看着自己上好的衣料上沾了一道晶莹的不明物体，忍不住嘴角轻抽，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这丫头，简直是得寸进尺。
可惜了他这件琉璃樽银丝褂子，费劲千辛万苦得来，最后的归宿居然是给一个凡间女娃娃当了鼻涕纸。
也就是他这些年脾气好了不止一点，但凡早些年遇见她，光这几件事加在一块就不知道够她死多少回了。
商喜完全无视了他气急败坏的神情，只仰脸看他，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只这一个眼神，夜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暗暗咒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在人间流连这么几年之后竟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算了，人是他惹哭的，就当他活该吧。
商喜就着夜摇的衣裳把自己泪痕斑驳的脸给擦干净了，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这间衣裳似乎质地甚好，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也不知自己弄脏了他的衣裳，他会不会生气。
不过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呢。
“那个，你这件衣裳……很贵吧，”商喜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想做不负责任的人，很实在地拍了拍小胸脯保证，“我赔给你一件一样的吧。”
自从上次跟苏太傅说自己没有钱之后，也不知二哥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巴巴地来笑话了她好一通。
大哥也含笑跟她解释了曲州的财源详情，商喜对算数一类的东西虽然一知半解，可从大哥的只言片语中却能得出一个结论。
曲州很富，她很有钱。
既然是这样，求一件衣裳又算的了什么。
“赔个屁，”夜摇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东海琉璃樽剥出来的银丝，你去哪儿寻？”
东海……琉璃樽……银丝？
商喜上辈子是个穷神仙，从来没用过什么名贵物件儿，吃的穿的都是别的小仙娥剩下的，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却依稀明白一定是值钱货，而且千金难寻。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再提什么赔不赔的事情，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我擦干了，你说吧。”
夜摇看着小丫头瞬间展开的小脸，联想到前一刻还哭得梨花带雨险些要背过气去的模样，不禁有点怀疑这丫头方才一直在做戏，就是为了从他嘴里套话。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是给自己找气受罢了。
夜摇别开脸，没好气地开口道：“我方才看见你爹爹在见一个老东西，两个人谈得很不愉快，那老东西说他要辞官，你爹爹让他赶紧滚蛋，大概就这些，没什么意思……”
让孙丞相赶紧滚蛋……
商喜愣了愣，心道这还真是爹爹的作风。
“不过你爹爹跟小时候差别挺大的，”夜摇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缓和了些，性感邪气的唇角轻轻一扯，“我当年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呢，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跟现在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说话温声细语……
那还是爹爹吗。
商喜忽然想到记忆中那张杀气凛凛而冷若冰霜的俊颜，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不是生硬固执就是残忍粗暴，哪能跟温声细语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个与刻板印象里完全不同的爹爹呢。
见惯了爹爹暴虐、杀伐成性、无情狠辣的模样，倒还真挺想看看他温和无害的模样会是在什么场景。
商喜禁不住好奇，轻声问道：“我爹爹从前……是什么样子的？”
夜摇一点都不想在自己的准新娘面前提起她那个碍事的爹，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商扶伶，只怕自己还寻不到这么个处处讨自己喜欢的小丫头呢。
再说了，商扶伶当年也还是挺好玩的一个孩子。
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看上他呢。
“就那样呗，还能是什么样子……”看着小丫头一瞬间失望下来的脸，夜摇轻笑一声继续道，“这么说吧，你那几个哥哥的性子凑在一块儿，差不多能拼出个完整的商扶伶来。”
几个哥哥的性子凑在一块儿？
大哥温良，二哥直率，三哥柔软，四哥憨厚。
而爹爹怎么看怎么都跟这几种性子格格不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截然相反。
“怎么样，可爱吧？”夜摇扯着唇角，浓墨重彩般的笑意浸润眼底，“我当年也觉得他挺可爱的……”
商喜愣了愣。
他说什么？可爱……
可爱这个词跟爹爹似乎完全不搭边。
“夜摇，你到底多大了？”商喜忽然想到一个自己纳闷了很久的话题，歪着脑袋瞧他，“你是不是比爹爹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