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什么都不用做，站在我身后看着就行了，听没听见？”
商喜用力点点头，满脸认真。
“听见了，我一定乖乖跟着爹爹。”
商扶伶这才满意了些，见外面宇文长龄和商肆已经准备好了人马，起身带着她往外走去。
商喜没想到爹爹会让四哥他们按兵不动，独自一人对抗万众蛮邦兵马。
她的第一想法是爹爹疯了吧。
这实力悬殊也太大了吧……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两人淹死。
商喜有点心虚，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爹爹，这样真的可以吗……”
商扶伶皱了皱眉，回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你看不起我？”
商喜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爹爹最厉害了，只是……”
这可是数万亡灵啊，哪能跟砍死人似的砍着玩呢。
商扶伶定定看着身前呜呜泱泱的蛮邦进攻阵仗，缓缓勾起了唇角，眼底一抹残忍的杀虐快感一闪即逝。
“站在我身后便是了，别的都不必管。”
坚定的语气让商喜心中的怀疑一扫而空。
是啊，爹爹是这世间最强悍的男人，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怕。
蛮邦兵马缓缓前行，并非如寻常兵马那般冲锋陷阵，反倒一直保持着匀速，显然不是常人行为。
等到那些人稍稍靠近些之后，商喜能看到那些人面色铁青，神情呆滞，俨然就是地底下埋葬多年的亡灵形象。
一想到主事之人用这样恶心的手段达成自己所求，商喜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魏冉……
他总该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承担该有的后果。
商喜见身前的男人还没有行动，忍不住轻声唤道：“爹爹……”
下一刻，商扶伶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长剑，剑身阴冷，玄铁的气息瞬间将商喜包围。
商喜愣了愣。
是深渊剑……
想不到第一次见到爹爹用这把成就了他的剑，是在这种时候。
似乎嗅到了那股比自己强大千百倍的力量，蛮邦亡灵纷纷止步不前，野兽般地喘着粗气不敢靠近。
商扶伶并未因着他们的退缩就打算手下留情，长剑一挥便斩下了最近一个亡灵的首级。
商肆刚要高声提醒父王这些东西杀不得，却被宇文长龄一把拉住了。
“你仔细看那人。”
商肆愣怔一下，定睛细看。
只见被砍了头的亡灵并未如从前那般不流血倒下，而是由伤口附近渐渐溃烂，最终消解成了一滩浓绿色的液体。
“是我父王的剑！”
宇文长龄点点头，两人继续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怪不得夜摇要让辰王来，看来他的剑果然是带领他战无不胜的关键。
商扶伶又如此杀了数个亡灵。
商喜先是短暂放了心，谁料转头瞧见一个年级极小的亡灵。
那亡灵像是个孩子模样，左不过三四岁的年纪，正随着亡灵队伍机械地上前来。
商喜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恐慌和畏惧，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上前来。
“爹爹！”
听到她的轻唤，商扶伶忍不住愣了愣，“怎么？”
商喜仔细观察过每一个亡灵的神情，心下痛惜不已。
“他们像是被控制了。”
商扶伶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就算是被控制了又如何，敢觊觎孤的天下，只有一个下场。”
死。
语罢，男人提剑就要继续上前。
商喜忽然察觉到体内一股暖流冲撞着，像是本能般驱使着她上前去。
“你做什么！”
身后人突如其来的上前把商扶伶吓了一跳，忙忙地拉住她。
商喜却格外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坚定。
“爹爹，让我试试吧。”
亡灵被利用本不是自身的错，错在利用不属于人间力量达成自己野心的坏人。
她有信心让他们回归该去的地方。
商扶伶却半点都没妥协，只是不悦地皱紧了眉。
“试什么？到我身后去！”
商喜觉得身体内的暖流渐渐与自己的血液交融，成为一体。
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冲撞。
是因为招魂幡吗……
商喜打定主意，勐地伸出手去，借着男人的剑刃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商扶伶不曾对她设防，一时竟被她钻了空子得逞了。
看着商喜掌心涓涓流出的血液，商扶伶只觉得一阵怒意涌上了头。
“你做什么！商肆！带她回去！”
商肆和宇文长龄也被吓得不轻，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商肆起身就要往这边跑。
商喜却已经开始了行动。
“亡灵苦渡，不动明王，散吧……”
她低声呢喃着这句话。
掌心的血液瞬间闪出一阵耀眼的光芒，笼罩了不断上前的蛮邦亡灵。
接触到那道光束之后，机械前行的亡灵眼神都清明了几分，一个接一个化作青烟升了起来，消散在天边。
蛮邦亡灵一波一波靠近，商喜掌心中的光芒似无尽之泉般将他们度化，不知疲倦。
商扶伶看着那道光，不悦地皱紧了眉，却终究没忍心打断她。
若是他的深渊剑杀个畅快，这群万鬼楼镇压的亡灵必定尽数魂飞魄散，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
她在救他们。
这也许就是这个女儿跟他最大的不同，却也是他在人间最留恋的东西。
商喜能清晰地看到，在被光芒度化之后，那些痛苦机械的亡灵纷纷眼含感激与憧憬，随着光消散了。
他们说不出话，却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情绪。
商扶伶恍然记起自己许多年前上过的战场。
那些人也曾看向他的眼睛，痛苦，绝望，憎恨……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战场这种残忍的地方，也会出现这样的眼神。
直到最后一个亡灵随风散去，商喜长舒了一口气。
还真有点累。
要是让爹爹一直杀到现在，估计他也会觉得累吧。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她还从没见过爹爹累的样子，好像是个假人似的。
商喜这样想着，忽然双腿一酸，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商扶伶心间一慌，忙稳稳把人托住。
那些亡灵何德何能，居然配让他的女儿为之付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