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娟的电话赵青丽大喜，忙忙拎着水果过来。“你们这些人就是心思多！你早该听我的话——那些客户资料你还能知道多少？”
“国外的客户应该还有十来家，我记得邮箱和MSN的。试试看吧。现在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认我，你知道，我光交接业务就用了四个多月，离开的时候老吕又把话说死了，他肯定也会通知那些客户将我销户。”说到这儿王娟很自然地问赵青丽：“你们家能给多少工资啊？”
“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咱们都是一家。来时经理跟我说了，正式接任后你的工资待遇跟我一样，肯定比以前拿得多！而且你还有业务提成，现在就看你能联系到多少客户了。这么说吧，我在公司领导面前把你吹得神通广大，来的时候特意让我问你今晚是否有空，说要先宴请你。”
“这倒不必，无功不受禄。”王娟摇摇头，安抚着闹腾的女儿，塞给女儿一块糖由她跑去，惬意地展展腰身：“我现在就是想找个地方发挥专长，赚钱！可憋死我了！”
带着释然和期许，王娟跟着赵青丽上班了。新东家是一个私企，营业范围跟王娟以前的老东家有着相当的重合，只是规模小了些。厂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胖胖中年人，姓曹，据说跟老吕以前都认识，也知道王娟。
王娟却不认得他，不独如此，和老曹交谈没几句王娟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这个老曹兴许也是个年轻化了的老吕。老曹跟王娟很和气的谈着，一些恭维的词句，什么学历高、得力、能干甚至是漂亮等等一个接一个的跳入王娟的耳朵。
除去客套话，王娟问起工作条件以及工资薪酬。跟赵青丽说得差不多，只是一年之内没有劳保，半年之内也不签劳动合同，说是要先看看效果再说。
王娟有点扫兴，沉吟不语。赵青丽看出王娟的心思，趁老曹出门的当儿做她的工作：“现在的私企都这样，老吕那儿不更抠门儿？依你的关系网，找到老客户，开发新客户，那以后的业务提成还少得了？肯定比我强。”
“那基本工资也太少了，如果我联系不到客户，还不得饿死？”
“怎么可能？那多么客户，你总归不会一个都联系不上吧？你慢慢的联系着，先把以前那些差不多的联络上，人家肯定会多多少少给面子。”
“我都跟人家失联快两年了。”王娟颇为踌躇：“老吕为防着这招早就把路堵死了，你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人家还会记得我？能买我的帐？”
“别人不敢说，你肯定会有面子，你可是咱们单位里的一枝花呀！好妹子，你现在需要的是信心，只在迈出头一步，下面的没那么难。你看，桌子上的电话、传真、电脑一样不少，你只要动动手动动嘴，就有门儿了。跟老吕唱个对台戏感觉很爽。”
王娟看着桌子上的办公设备，呆了片刻，给自己打打气，打开了电脑。
王娟试着登录以前的邮箱，但密码已改，这是肯定的；她翻箱倒柜找出一本记事本，然后凭着蛛丝马迹试着找客户，但收效甚微。王娟并不十分清楚她在家待业看孩子的这两年时间里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入世后许多以前没有出口权限的私营企业获得了出口权，中小微企业一下子冒出了许许多多，都在努力拓展业务，市场价格竞争的很激烈。她刚入职的这个企业刚刚拿到出口权，非常希望利用王娟的关系开拓国外市场，做起对外出口生意。利润虽微薄，但好歹是做的外贸生意，能赚到出口退税这块，比之国内业务的拖欠、三角债要好得多。所以，企业非常渴望能迅速找到国外客户打开国外市场。因而的，企业也便押宝在像王娟这样有过丰富客户经验的员工身上。
为了早点出成绩，曹经理甚至给王娟添了台电脑放在家里使用。这使得王娟压力陡增，她每日的忙碌不已，千方百计的联系客户，要争取的订单，要用业绩新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些情形使得赵青丽和曹经理有理由相信王娟能很快打开局面，猎到大客户。
王娟费尽心思找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国外客户，然后用新注册的名字跟人家联系。然而谈何容易！她已经不是苏珊，那个老苏珊还活着，还在工作，冒牌的苏珊无论怎么积极都不是容易取信于人的。
周末到了也不得清闲。因为想着回复一个外方客户的寻价，王娟一夜没睡稳，一大清早她便打开电脑电脑刷屏，看看有没新邮件过来，又敲敲打打往外散发着邮件。不知何时女儿从被窝爬起跑到跟前，先是缠着她的胳膊撒娇，后来竟无师自通，摁了一下开关键，电脑随即关闭，将王娟挖空心思写的一份邮件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娟很恼火，顺手给了女儿屁股一掌，小孩子立刻大哭起来，刺耳的喊叫在房间弥漫，然后张国明一脸忪惺揉着眼过来：“干嘛呢？”
“你能不能看好孩子，让她别乱跑乱动？”
张国明见她一脸愠色，再看看电脑，满屏蓝色英文不断，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抱起女儿安慰着，挖苦道：“看来人家给你按的这槽子你挺受用的啊。”
“还能怎么办？我不得赶快的干出成绩来？要么人家凭什么给咱买台电脑？再说了，这也是为咱们家好，能早点赚到钱。”
“有用吗？没人搭理你吧？”
王娟边弄着电脑边没好气地道：“你倒是给我出个法子，要么站一边哄孩子去。”
但电脑好像也跟她作对，无论她如何捣腾，邮箱始终没法子收发了。气得王娟两眼发直，捂着腮帮子作苦状。张国明挪开她的手，替她关了电脑。
“干什么？”
“吃饭。”
“没心情。”
张国明忽然诡秘地一笑：“我带你去个地方开开窍吧。”
“什么地方？”
“暂时保密，你先给闺女穿衣洗脸，我去楼下买油条。”
“我哪有心情呀！这个邮件还没回复呢！”
“等会儿你就有心情了，bestregard!Haveagoodday!”
他捺住她满脸的疑问，把女儿往她怀里一推，匆匆的下楼去了。
王娟心不在焉地咬着油条，等待着张国明的好消息。张国明笑嘻嘻地道：“哥哥和嫂子在家里闹别扭，娘说让咱们去看看。”
王娟差点噎着：“这算什么狗屁好消息？关我什么事儿？哦——看来你挺开心的啊。”
“不知怎么的，我听到哥哥那边和嫂子干起来便有小过年的感觉，嘻嘻。这次他们闹得看样子挺厉害，连娘都惊动了。听说是他丈母娘打过来的电话，你知道，哥哥上次回来就带着着气，看来心情挺压抑的……”
“他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闲出来的毛病！——这可是你说的那次？他哭得流大鼻涕的那次？”
“他妈的。”张国明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一骂倒勾起王娟的好奇：“闹得很重么？难道要离婚了？”
“那倒不至于，咱们去看看，帮着调解调解。本来我没打算今天去，你这一折腾，咱们来个二合一吧。”
王娟叹口气：“我可没心情，我要愁死了！你带着闺女去吧。”
“要么说你就是个傻瓜，转不过弯儿来。哥哥在哪个地方工作？外贸公司啊！你满世界的瞎转，怎么就没想到大伯哥那儿呢？”
“你才是个傻瓜呢！人家早将我从业务名单中剔除了。再说，你哥管的那口跟我们对不上啊！”
“所以说你是个傻瓜！对于你现在的屁大的个体户，哥哥那儿随便掉点渣，不就够你吃饱撑足了？”
王娟一想也对，这个事儿还真不是老呆在电脑前就能干出成绩来。退一步说，出去换换脑子也是好的，总比在家里闷着强些。
“咱们拿点什么东西做见面礼？买点水果点心？”
“人家就不缺这些东西。”
“那咱们拿点什么？太贵的东西咱可拿不起。”
“我就知道你的小心思。我早想好啦！咱家不是有她姥姥家给的苞米面和小米么？就拿这个去。”
“你有病啊？这些东西能拿出手么？我都觉得寒碜！”
“放心吧，准行！”张国明自信地道：“大城市的人活的仔细，对吧？这些东西在咱们这儿不值钱，但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绿色食品！他们去超市买都未必买到来路这么纯净的东西呢！你要真拿些大鱼大肉高级点心去，人家还真未必看上眼！哥哥那儿能缺这些东西？特别是哥哥那个医生出身的丈母娘，活得额外仔细。”
王娟顿时解颐，又见丈夫找出一个颇为时尚的提袋将那些苞米面装上。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张国明拎着提袋走两步，得意地道：“这叫做小芝麻换大西瓜，山人自有妙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