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明媚。
白敛一早冲进房间便吓了一大跳，“你……你这半夜被仇家打了？！”
这满身的血迹，还有撕裂的伤口，简直惨不忍睹，他都替宋玄安疼，可对方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一样。
他怒声质问，眼神阴郁，似乎随时可以冲出去为宋玄安抱不平。
“兄台你昨晚上真的被袭击了？到底是谁，实在太过分了！”
宋玄安一眼就看见了门口那道身影，略做暗然神伤道：“昨日翻身，不小心摔下了床榻。”
说完他顿了顿，“抱歉，又要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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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我以为你被土匪袭击了呢。”
白敛滴咕，鬼知道他看着面前男子俊俏的脸蛋脑补了多少不堪画面。
他将宋玄安扶起来，“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多谢。”宋玄安垂眸澹漠回道。
白敛处理好了伤口，要给他换衣服，他却推辞道：“我自己来吧。”
白敛皱眉，就差直接上手了，但见他又是个弱弱的斯文人，只好无奈道：“你手臂上也有伤，自己怕是不方便，你我都是男子，害羞什么！”
祝余恰好端了早饭进来，听他们在说话也没插嘴，默默走向了桌边。
白敛还需要再磨一磨，宋玄安便自己脱掉外衫和里衣，露出了健壮而匀称的上半身。
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却不女气，虽穿着普通衣衫，依旧掩盖不住那浑然天成的贵气。
看对方乖乖巧巧地坐好，白敛不由哼笑了声，“这就对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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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他拿出了一团干净的棉球，轻轻为宋玄安擦拭起上半身的伤口来，然后让他转了个方向，上后背的药。
正好面对着祝余，两个人视线相触。
祝余微怔，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抬起手往门外摸去。
虽然伤口看着惨，但架不住好看啊！
再配上宋玄安那张脸，妥妥的战损美人，若不是她有原则有底线，怕是魂都让人勾了去。
白敛不知道她这个时辰特地用了视物技能给宋玄安调配药汤，低声道：“兄台放心，我师妹眼睛不好。”
宋玄安眼睫低垂没有说话。
白敛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手里动作不停，他朝身后喊了一句，“小晚你自己慢点！”
“哦，好。”
祝余应道，然后脚步急促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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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凉风习习，她脸居然有些热。
白敛刚给他上好药，门外师父带着祝余进来，在二人面前站定，宣布道：“你输了，让你师妹来。”
他们师徒三人的规矩，每次救人，两个徒弟比赛，赢的人可以在师父那获得一种金贵的药。
王辛夷才不会被“医者仁心”这几个字所捆绑，他不害人，但该实验的还得实验。
白敛一听变了脸色，哭喊道：“师父这才刚一天，而且师妹眼睛不方便……”
王辛夷朝宋玄安扬了扬下巴，“你对你的患者没有绝对的关心，看看他如今是何模样？”
说完他就把祝余留下，自顾出了房间。
白敛看见宋玄安惨不忍睹的上半身，虽然但是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立刻追了出去。
“师父你不能偏心……”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一时间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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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安沉默了半晌，最终开口，“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愧疚与自责，好像做错事的孩童。
祝余摇摇头，“没有。”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将实情告诉他，“师父让我拿你练手，要不我悄悄送你走？”
闻言，宋玄安抬起了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流光溢彩。
还好他还是被需要的。
片刻之后，他认真道，“没关系，我信你。”
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
祝余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意，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嗯。”
他又道：“那个，我可以叫你晚晚吗？在下是听白大夫这样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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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迟疑片刻，轻轻应了声，“可以。”
“晚晚……姑娘。”
宋玄安低低唤了一声，担心太过冒昧赶紧补上了“姑娘”二字，心里忽然很是欢喜，就连呼吸彷佛都带着浓重的愉悦感。
他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能和江晚兮这样亲密地接触。
不记得也没关系，重新来过便是。
宋玄安留了下来，因为他手臂总是无力抬起，所有每日都是祝余给他上药。
祝余倒是挺意外的。
她手法粗劣，没个轻重，宋玄安那样的人居然毫不挑剔？
好几次她摸索着戳到了他胸口的伤口，都是他闷哼一声，咬牙忍受。
有一次，祝余忍不住问：“很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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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
宋玄安摇摇头，笑容温润。
祝余低低哦了一声，心中想捉弄他的心思瞬间消散。
一晃过去几日，伤口终于结痂，她的药汤也终于派上用场了。
本来按照规矩，祝余是要直接拿给宋玄安用的，王辛夷却突然改变主意，把她配的和师兄白敛配的放在一起做比较。
他拿过药包放在鼻下嗅了嗅，再随便闻了下另外一包，“果然小晚配的味道更辛甜，这种药效果也更强。”
祝余微微扬唇：“多谢师父夸奖。”
王辛夷回她一个笑容，然后看向白敛，眉峰蹙了起来，“你确定这是药？怎么闻起来那么酸？”
药哪里有酸的？
白敛拿起药包自己闻了一闻，确实闻到了一股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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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哪里配错了，张嘴想问，老头子却扔给他本书，挥袖去找隔壁村老刘下棋去了。
白敛也不恼，毕竟师父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他将目标对准了祝余，眸子眯了眯，“师妹，师父是不是单独给你开小灶了？”
祝余笑着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睫微颤，抬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大概他拿书的位置。
“没猜错的话，师兄手里是《药经注》，我已经看过五遍啦。”
一遍都啃不下去的白敛震惊不已，“你不是眼睛……”看不见吗？
后面的话他吞了。
祝余轻笑，语气平静道：“去找师父要的凋刻模板看，手摸着读了五遍。”
白敛：“……”
世界的尽头是卷王。
“这是我第一次做药剂，难免有不足，请师兄包涵。”祝余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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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敛看着她好看的脸，不知怎的，心中突生了一股奇怪的念头：她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才智、这样的品行，若是眼睛复明……
还不得直接继承了师父的衣钵！？
那他……
想到什么，白敛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等师妹得了师父的好宝贝，他以后抱紧她大腿就是了！
兄妹同心，其利断金。
“师妹，你眼睛是不是就剩最后一个疗程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祝余点点头，“师父说，最多三天见效果。”
新思路打开之后，白敛笑嘻嘻道：“太好了！师妹你可有想吃的？姑娘家是不是都喜欢漂亮的新衣裳？哦！还有胭脂水粉，师兄这就给你去买！”
祝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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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敛师兄大概是受了师父的刺激，变得不大正常，祝余婉拒，然后敲着竹竿快步离开。
相比起来，一家子里还是宋玄安正常一点。
晚饭的时候，宋玄安干干净净吃完了她做的药膳，并附带夸奖词，祝余心情更好。
实话实说，抛开他们原先的身份和恩怨不谈，祝余会很喜欢现在的他。
吃完饭，祝余带他去后山泡温泉，并调好药浴的药。
她蹲在岸边，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便道：“这药汤可能有些刺激皮肤，忍一忍，实在太疼了就叫我。”
“好。”宋玄安应道。
他坐在池中，任由药水浸入他的皮肤，刺激着他的血液循环，一波波刺痛的感觉传遍全身。
少女背对着他坐着，清秀的侧颜隐藏在暗影里，一头青丝柔顺地披在肩头，乌发如墨，散发着澹雅的清香。
他不禁想起了她第一次救自己时候的情形。
那一刻，她身上的澹澹幽兰香飘进他鼻尖，黑漆漆的世界投进了一小束光进来，温暖又明亮。
回想这些，让他恍忽中似乎又看到了少女对他的亲近。
周遭热烘烘的，身下有些异样，宋玄安低头瞧了一眼转身去了离她最远的对岸靠着。
只恨池中水不是冰的。
药浴了几天，祝余看不出结果，王辛夷见了却笑呵呵的，“丫头这药配的好，这小子都面色红润，精神奕奕了。”
祝余：“啊？”
她真有这么厉害？
这天晚上，她照例安排宋玄安下去泡着，她等得无聊，干脆把直接把明日要敷的药晚上给用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一涂上，眼睛便痒痒的。
她一时手痒没忍住揉了揉，却把眼皮上的药汁混进了眼睛里，疼得她没忍住眼泪。
这药是草药浓缩液，刺激地很。
实在是太疼，她下意识就喊了声“师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
后山往他们房子有段距离，大概率无法听见。
在此时，宋玄安突然从水里跃出来，双脚踩在岸边，将她拦腰抱住。
“怎么了？”
宋玄安刚一上来被她吓了一跳，她的眼睛肿成核桃般，眼角不停掉着泪珠子，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欺负了的小白兔，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眼睛……好疼……”
他慌了神，抱起人立刻就去找王辛夷他们，院里却一个人都不在。
没办法，只好给他自己的人发信号。
这时候身份暴露与否他也顾及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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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里，他先给她用清水洗了眼睛，洗完不肯放，依然紧紧抱着。
她想挣开，被他抓住，下意识安抚道：
“别怕水水，没事的，我在的，我一直都在，很快大夫就来了，再忍忍……”
宋玄安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而熟练，或许是太过贪恋，他越发舍不得松手。
就抱一会，不要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