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按理说，省里面的厅长下来，市里面有书记或者市长一个人作陪也就够了。鉴于农业厅长是市委书记肖邦的老友，所以肖邦要求田地也来陪也就不奇怪了。要知道，市委书记虽然名义上和市长不分伯仲，可只要懂得官场规则的人都明白，这可不只是称呼不同，市长实际上只是书记的副手。不论做什么大事，不请示书记，不报告书记，就是再能干的市长也将寸步难行。就像今天一样，田地的重心是在和国际洋化集团谈判那一边的，可是书记安排要出席这个生态农业会议，他也就只能前来了。
田地和肖邦坐下之后，田地说：“肖书记，听说农业厅长是你的老同事？”
肖邦自豪地说：“是啊，我们以前就是从一个市走出来的，他和我都分别是一个县的书记，后来我上调省委任秘书长的时候，他也从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调任农业厅长，我们的关系一直都蛮不错的。说实话，我原来是不想再到基层了，没料到市委安排我到都城来。”
田地说：“谁都知道啊，都城是全省除是除省城之外最重要的城市啊，你下来，上面十有想法的啊。”
肖邦说：“也就这么一说吧，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有什么追求了。倒是你，可要珍惜组织上的厚望啊。”
两人说话之间，唐云凑了上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说：“书记市长，厅长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肖邦说：“好，我们到外面迎迎他们吧。”三个人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厅长和农委主任赶到之后，肖邦几人热情上前握手。厅长和农委主任介绍随从人员，肖邦介绍田地和唐云，一行人问候之后，进了休息室简短休息。会议就开始了。
会议原定由唐云主持的，肖邦觉得不妥。省上的的厅长和农委主任当然要讲话，市里面不可能市长和书记都讲话的啊。他临时安排说：“田市长，会议你主持吧。唐副市长向省里的领导做工作汇报好了。”
肖邦的这个决定，让田地和唐云都猝不及防。但是既然他这样安排了，也只有按这样执行啊。工作人员立即将主持的资料送到了田地的手里。原本让桃花源镇所在的县委书记的发言取消了，县委书记的汇报稿子临时交到了唐云手里。
会议按时进行。
所有的领导落坐之后，田地字正腔圆地说：“各位领导，各位朋友……”他简短开场白之后，就说：“下面请都城市委书记肖邦同志讲话……”
肖邦的讲话有欢迎辞的意思。他讲完之后，就是唐云汇报工作经验。接下来依次是农委主任做指示，农业厅长做指示。
官场套话完了之后，就开始考察参观。此刻，小高成了最活跃的人物，上下左右的介绍桃花源生态农业的具体情况，好似这些成绩都是他一人搞出来的。省上的两位领导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还一边对身边的肖邦和田地说：“书记市长，你们都城能搞出这样的农业生态示范区，不简单啊，要好好总结经验，把这个桃花源生态农业示范区发展成全省的典范。”肖邦和田地心里都很清楚，都城本来就不是农业大市，而是工业大市，要是市里面的饿领导都集中精力抓农业的，那就粉末倒置了，典型的抓小放大。田地没有接话，肖邦也只是敷衍道：“谢谢领导们的关心，我们一定努力，一定努力。”
一边的唐云不知深浅地接过话茬说：“两位领导，我们市里面非常重视这个桃花源生态农业展示项目的，你看，我们的书记和市长都来了，我们这个项目现在也只是初显雏形，今后我们还会加大力度的，争取达到两位领导的要求。”
厅长和农委主任高兴地说：“这就好啊，我们正在全省找典型呢，既然这样的话，你们都城就应该是算一个了。”
肖邦和田地呵呵地笑，没有什么实际的表态。只有唐云一个劲地点头，讨好地说：“那就谢谢两位领导了。”很显然，两位省里来的领导也嗅出了异味，两位市里面的主要领导不表态，身边的这个副市长还抢着回答。
肖邦当然也看出了这个窘情，连忙解释说：“哦，唐副市长是市里面的老常委了，现在又是常务副市长，市里面的农业是他在直接领导，这方面的情况他更熟悉。”
省农委主任说：“嗯，那就更好了，你既可以代表市委也可以代表市政府，现在两位主官又这样支持你，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你想搞不好都不行啊？”
一行人就都笑了，气氛轻松了许多。但是，唐云今天的表现，大大出乎肖邦和田地的预料。按理说，他唐云做了这么多年的市委秘书长，怎么会犯这样常识性的错误呢？明明市委和市府的主要领导都在这里，哪里有你讲话的份儿呢？莫非他是糊涂了，还是另有企图？有点让人不能理解。
今天的小高也让田地失望，不管你是不是市政府下派的，你现在的身份毕竟是镇党委的副书记啊。从镇里的角度来说，你还是党委的三把手，前面还有书记和镇长。从所属的行政区县来说，你还是区县下面的干部。怎么能像他这样不顾书记镇长的颜面，也不顾县委书记县长的颜面，一个人在这里上窜下跳呢？下派到基层希望干出政绩可以理解，可什么事情不都有其原则和规则吗？这样处理事情，今后他自己还怎样开展工作呢？田地相信，尽管肖邦并不认识小高这个镇党委副书记，但是他也一定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大概肖邦也对这些基层干部的做派有所了解，用餐的时候，他特意对唐云说：“老唐，你给下面的同志打好招呼，中午就不要来敬酒了，下午都还有工作。”
可以看得出来，唐云面犯难色，半晌才说：“好的，我这就去打招呼。”
唐云离开之后，肖邦对田地说：“这老唐的脾气我是领教过了的，他是都城土生土长的干部，对待领导总是有他们当地的原则，有时候会让外地或者省里的领导难以理解，也很为难。”
田地看了肖邦一眼，彼此会心地微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