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结束在两点多。
准新娘在此之前，已经抓着每个人的手都讲了一遍她跟她老公的恩爱故事，被大家一起塞进了沙发垫底下，以敬效尤。
不过也是快玩笑，到最后准新娘的几个好朋友连番说了些掏心窝的话，说的准新娘眼泪止不住。
到了散场的时候，江柚居然是全场最清醒的，不得不承担了善后的责任，帮大家喊了出租或代驾，把这群醉鬼一个个送上了车。
可轮到她自己，却像是欧气突然消失一样，等了快半小时也没人接单。
看着某滴的繁忙排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四月凌晨的风还是有点冷，她今天穿得又单薄，在风里不禁瑟瑟发抖。
正在她自暴自弃，考虑要不在附近找个酒店入住的时候，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正正好好停在了她面前。
在她疑惑的视线中，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两个小时前刚见过的脸陆应淮。
她充满人渣味儿的英俊前任，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她，问道：“你是要回去打不到车吗？”
江柚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看上去难道像是在路边冥想的吗？
她看陆应淮不顺眼，也不想回话，敷衍地点了点头。
陆应淮也不在意，又问：“你住哪儿，我送你？”江柚愣住了。
她看了看陆应淮，“你不是刚才也喝了酒吗？酒驾违法，我可不上当。”
“我没喝酒，今天也不是来混夜场。”陆应淮说道。
“酒吧老板是我朋友，我刚才来找他有点事。”
那江柚也不想上车。
喝了酒爬上前男友的车，怎么听都很像一本狗血地摊文学的开头，接下来就该酒后乱个性了。
她说，“算了，我自己打车，你不用管我。”
陆应淮却侧头看她，“怎么，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江柚被正中红心，有点尴尬。
陆应淮也不介意，反而又道：“我保证只是送你回家，咱们就算分手了，也好歹算老同学吧。这里很难打车，你又喝多了，在外面不安全，快点上来吧。”
他说得落落大方，到显得是江柚想得太多。
江柚咬了下嘴唇，她其实也不太爱住酒店。
恰好此刻一阵冷风吹来，她抖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屈服了。
“多谢。”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送我去帝景和苑就行。”
上车以后，江柚还是有点尴尬，干脆在座位上装睡，反正她喝醉了酒，不耍酒疯已经够好了。
陆应淮大概也没什么想跟她说的，一直在安静开车，但是在车开出去十多分钟后，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一连响了好几下。
江柚摸出来一看，发现是她闺蜜宋温予的微信。
“你睡了没？”
“没有快回我，江湖救急！”底下还跟着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江柚抬了抬眉，不懂她大半夜作什么妖，回了一句，“醒着。”
几乎是江柚刚回消息的同时，她的手机就跟催命一样响起来。
她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宋温予要做什么，就听见宋温予做作的声音。
“喂亲爱的，你还没睡呢，我上次是不是把u盘落在你家了，明天能给我寄过来吗？”
什么鬼？
江柚一脸嫌弃，她多少年没听过宋温予这么夹的声音了。
但是狐朋狗友的多年默契，让她瞬间领会了宋温予的意思。
她默默把吐槽咽了回去，配合地切换声线敷衍道，“好像是有个u盘，急吗，我明天替你找找。”
“也不是那么急，明天晚上之前寄来就行，你早点睡，么么哒～”
江柚实在做不到回一个同意恶心的么么哒，“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并在心里决定敲一顿火锅作为精神补偿费。
在他接电话的过程里，陆应淮一直很安静，连视线也没往这儿偏，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等到他挂断了，陆应淮才问，“对面那人，是你男朋友吗？”
江柚沉默了一会儿，知道陆应淮可能是误会了，因为刚刚宋温予那边男生的声音比较重，可能是被他听见了。
虽说当年她跟陆应淮恋爱的时候，宋温予也没少跟着蹭吃蹭喝，陆应淮应该还不至于忘记有这号人。
但她也没有解释电话，反而“嗯”了一声。
她甚至开了个玩笑，“你都跟我分手那么多年了，我总不能还一直空窗吧，那也混得太惨了。”
陆应淮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也是，你一直很受欢迎。”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江柚就是戏文文学专业的系花，而陆应淮是法学系的高岭之花，他们俩搞在一起，不知道多少俊男靓女芳心破碎，却又觉得他俩还挺般配。
但再般配，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江柚不想再回忆起这些破旧事。
她的视线扫过陆应淮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像开玩笑一样问，“别说我了，你跟林昕婉呢，结婚了吧，过得好吗？”
她提起这话的时候，心头还是有种微妙的痛苦。
是曾经被刀捅烂，又结痂恢复的地方，又泛起了钝痛。
她还没有忘记当年陆应淮为什么离开她，是因为陆应淮出国留学后决定在那儿定居，也是因为陆应淮抛弃了她，选择了与他的青梅林昕婉订婚。
她知道这件事，还是从同系的师兄那里听说的，那师兄不知道她和陆应淮的关系，不无艳羡地说，“陆应淮真是好福气，居然娶到林昕婉这种又漂亮又温柔的大小姐，难怪当时他俩一起出国了，感情是未婚夫妻共筑爱巢。”
青梅竹马，喜结连理，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她在旁边听得脸色煞白，手中的笔尖不小心扎进肉里，却不觉得疼。
可如今现在再回忆起来，那天的场景好像也变得模湖了，只剩下一阵余痛。
她侧头看了一眼陆应淮，当初刚分手的时候，她是决不会想到自己有天会变得这么平静的。
但现在她望着陆应淮的脸，甚至能漫不经心得笑出来。
陆应淮确实还和从前一样英俊，浑身散发着魅力，适合出现在每个少女的梦境里。
但可惜，是个人渣。
所以她不想跟岑雨有任何牵扯。
她已经准备好了听陆应淮诉说自己如今有多幸福，妻子和睦，孩子可爱。
但陆应淮没让她如愿。
陆应淮听完后，深深地皱起眉，近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林昕婉？”他声音里透着疑惑，“我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江柚愣在了那里，被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你俩……”她有点语无伦次，“你们不是特意一起出国，然后，等林昕婉年纪到了，不就订婚了吗？”
陆应淮将车停了下来，这里正好又是一个红绿灯。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霓虹灯的光是冷的，旁边广场上的音乐喷泉也安静了，四下都寂寂无声。
陆应淮转过头，眼神严肃，“谁跟你说的？”
江柚被他这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底气，“学校里的人，还有我师兄……”
江柚声音都弱了几分，“林昕婉的室友也是这样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这样说完以后，有一瞬间，她觉得陆应淮似乎想骂人。
车内安静了半分钟，陆应淮眼中的暴躁逐渐缓解，叹了口气，认真道，“我不知道学校里都传了什么，你又误解了什么。但我跟林昕婉只是青梅竹马，她知道我喜欢你，我也不可能跟她结婚。
我们会一起出国，只不过是因为她恰好也申报了国外的大学。我们自始至终，都没在一起过。”江柚彻底呆住了。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又看向了陆应淮的手，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陆应淮的两只手上都干干净净，没有戴结婚戒指。
她还当是陆应淮不喜欢戴戒指。
可现在，陆应淮却否定了她的猜测。
不是不喜欢，是根本没有。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她下意识地想问陆应淮，你没跟林昕婉在一起，那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分手？
可是就在她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绿灯亮了。
陆应淮转过头，重新看向了前方。
江柚又什么也没问。
她放松下身体，又倒回了座椅上。
分手后再纠缠这个问题，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无非是她耿耿于怀。
林昕婉是假的，但是陆应淮要跟她分手总是真的。
她听见陆应淮又说了一句，“我在国外，一直是单身。”
这话真动听，就是来得太迟了一点。
她闭了闭眼，又挂起无所谓的笑，说了句，“骗谁呢？”
她像是又回到了大学，还没有跟陆应淮成为恋人，只是嬉笑怒骂的普通同学，可以随便开玩笑。
“就算你没跟林昕婉在一起，就你这身材样貌，国外也有的是姑娘往你身上扑吧，一个月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怎么可能当苦行僧。”
陆应淮也没反驳，只是澹澹道，“是有不少，但都不是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