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女同志们纷纷朝角落注目，只见一身材壮实的妇人正抱着包袱上蹿下跳，旁边跟了一个虎头虎脑的丫头。
那是泼妇王翠花跟她十四岁的女儿刘秀，她们俩的褥子竟然莫名其妙湿了水，那一片里里外外都湿透了。就算有炉子，到今晚为止也不一定能烤干，这床是没法睡了。
“怎么会这样……”围观的女孩子悄悄议论。
“谁这么缺德啊？”
天没下雨，房间也没漏水，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使坏。
王翠花把手里的包袱重重一扔，刘秀收到母亲的眼神示意连忙跳下炕守住大门。
“你们都瞧见了吧，单单老娘的褥子被弄成这样，简直欺人太甚！今儿要是不把使坏的人揪出来，谁都别想出去！说吧！是哪个龟孙干的？”
屋子里有人皱眉，有人窃喜。不知谁冒出一句，“谁最后走的？”
“对，最后离开的那个人嫌疑最大！”王翠花双手叉腰，粗眉倒竖，浑身的怒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是我。”林杏儿面不改色。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一切正常，一定是有人趁她走后又悄悄摸进来。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她手里，另一把嘛……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臭丫头！你让我们娘俩今晚怎么睡？你毁了我家的东西，就必须得赔我们双倍的价钱！”王翠花上来一把捉住林杏儿的手腕，那力道凶悍无比。
林杏儿皱眉单手捂住口鼻，也不知道这位大婶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怪味熏得她快吐了……
“这谁啊？看着挺老实的，心眼怎么那么坏？”刚来的知青疑惑道。
“嗨！什么老实啊！你是不知道她呀……”闲话一传十，十传百，林杏儿之前跟赵逸那段纠葛又被人拿出来娱乐。
之后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味，随之替她抱不平的声音渐渐消失。
林杏儿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她鼻子灵，受不了王翠花这么重口味的。
“等等！我有话要说！我离开时你们的被褥还是好好的。之后我跟你们一起集合吃饭，周围那么多同志看着，我又没有分身，你觉得会是我泼的水吗？”
“呸！谁知道你有没有撒谎？肯定是你！你这小蹄子从嫁过来第一天起就不老实，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看老娘不挠花你的脸——”
她尖锐的指甲里边依稀可见一截截黑泥。
王翠花跟她女儿刘秀同时扑上来，林杏儿瞬间一阵头疼，光看刘秀油腻结块的头发就知道，那味道一定很酸爽！
其他人躲在一旁看热闹，谁也不敢插手。
林杏儿不慌不忙站稳，微微闪身便轻易躲过了王翠花，然后脚背准确踢中刘秀的腿窝，她粗壮的身子下一瞬匍匐在地。
王翠花母女俩仗着身体结实，平日逞凶作恶惯了，跟人掐架那是回回都赢，而今天她们却在这里出大了洋相。
林杏儿：“大家看，这里的水痕还在冒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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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王翠花的被子整个掀开，所有人都看到了有澹澹的白雾升起。随着最后一点热气消失，被子逐渐冰冷僵硬。
“这能说明什么？”村子里另一名妇女质问道。
林杏儿还没说话，一位女知青先一步解释：“说明那里被泼的是热水，集合还有用午饭的时候她都跟我们在一起，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作桉。如果水是上午泼的，那到现在应该早就凉透了，怎么可能还冒热气呢？”
“你们这些知青说话文绉绉的，到底是个啥意思嘛！”
“也就是说，这水根本不是小林同志泼的。”
“对啊，有道理！”旁人纷纷附和。
还好林杏儿细心，不然这个漏洞不会被发现。
王翠花本来还想撒泼，但当下只能愣在原地，她也算不清楚林杏儿到底是怎么洗清嫌疑的，她只知道自己白遭殃一趟，还什么好处都捞不到。那怎么行！
“不对，还有一个人呢？不是有两个人在清理屋子吗？”
林杏儿：终于点到正题了！
管事的胡婠婠姗姗来迟，她前脚刚踏进门就一脸吃惊，“秀秀！你怎么了？”
她冲到刘秀身边将人扶起来，刘秀一直躺地上装病呢，这是她们一家刻进骨里的教养，打不过那就耍赖皮，说不定还能讹上一笔医药费。
王翠花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抓住胡婠婠的胳膊：“我的队长啊！婠婠小姐！你一定要帮我们娘俩做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胡婠婠打断王翠花冗长的诉苦，眼中闪过一瞬嫌恶，这娘俩身上闻着跟粪坑一样！
“咳咳，林杏儿同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这样吧，今天是第一天上工，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只要你好好给人家道个歉，把床褥给她们弄干，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毕竟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干活呢。”
“队长！我——”王翠花急了，她想要的是赔偿。
“行了，不要得寸进尺！”胡婠婠抬手打断，立即离王翠花母女一丈远。
“林杏儿，你还不赶紧表示？”
“胡队长，你还没搞清情况吧，首先大家都看见了是她们母女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其次床铺也不是我弄湿的，我没有义务帮她们清理。至于真正的犯人是谁，恐怕要问她了。”
林杏儿指向门边的人。
胡春丽是胡婠婠的表妹，两人年岁相彷，而胡春丽正是被分配跟林杏儿一起打扫宿舍的人。
“一上午的时间你都跑去哪儿了？你知不道整个宿舍都是我一个人打理的。”
“我……我临时被叫到厨房帮忙，所以……”胡春丽有着一张钝感十足的圆脸，说话时眼神飘忽，神情呆呆的。
“你撒谎！”宋芸从人群里站出来，“你说你在厨房帮忙，那为什么我上午瞧见你人在后院？”当时宋芸被派去扔垃圾，路过后院的时候正巧碰见胡春丽偷懒。
“对了！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只有她最后才来。”
“我明白了，小林同志锁了门离开，然后胡春丽趁中午没人用另一把钥匙进来偷泼热水，这就解释得通了！”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宋芸姿态高傲：“胡婠婠，她是你表妹吧？自己作恶还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你们一家子的品行可真是堪忧啊……”
胡婠婠面色铁青，握紧双手说不出话。
胡春丽则一脸惶恐，她脑子简单，被人戳穿后根本藏不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