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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节冥村(下)

当然,还有,他……的确不愿看到朵玛伤心的样子。尽管朵玛对他曾经一度是形同陌路,尽管他们现在已经是人鬼殊途。

“我要帮她。”老七回答得很坚定也很坚决。五十一个男人,就在垭栳寨里找吧,这个寨子里的人们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们曾经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他们像看牯牛殴斗一样看着阿四和朵玛被生吞活剥,不从他们中间找人,还从哪里找?

邓叔看着老七,愣了半晌,啥也没说,回身进了屋,开始准备雄黄、山甲、皂角。

后来,垭栳寨的壮年男人便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再后来,人人都说垭栳寨有个女鬼,她就是已死的朵玛,是回来索命的。

再后来,能逃的人都逃走了,垭栳寨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一一冥村。这些逃走的人里,包括邓叔。

于是好些年过去了,垭栳寨成了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没有人敢再踏进这个地方半步。

只有贺娘娘依然在卡洞坪开着自己的店,一直守在垭栳寨入口的地方。

好吧,现在再讲回那个已经被我们差不多遗忘的小信客王二吧,他接了那么一桩没来由的到垭栳寨送信的活儿。

于是,他便成了这些年来第一个即将进入垭栳寨的壮年男人,也是,第五十一个。

是的,在王二之前,朵玛和老七只找到了五十个男人,五十个垭栳寨的男人,只差一个了,但是垭栳寨已经没有人敢再来了。

说真的,老七其实挺想把自己的血放掉的,这么活着累,但是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有心无力。

何况跟自己搭伙计的走脚汉子都种了蛇蛊,他们的血也不能用。更关键的是,老七不想没来由地再害人了,他这一辈子吃的亏已经太多,人在做,天在看。

总之,他和朵玛都不去动那些初寨子抓人的念头,垭栳寨的人害了他们,冤有头债有主,做鬼也不能做怨鬼。

说他们傻也罢,假也罢,反正这些年过去了,他们一直等着一个主动走进垭栳寨的人,终于等来了王二。

其实,也不是等来的,因为让王二送包裹的那个肯出大价钱却不肯露面的人,是邓叔。

当邓叔再也无法承受垭栳寨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给他带来的惊恐,而最终选择悄悄离开以后,他来到了王二所在的这个镇子上,置了个不起眼的小宅子,干了份不起眼的小营生。

那些噩梦一样的过往似乎是离他越来越远了,直到老七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此时的老七其实本来就不是人了,但他遇到邓叔的确是偶然,邓叔也像自己的儿子当年一样尿了裤子,果真是该还的,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吗?

老七看着筛糠一样的邓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露出嘴角尖利的两颗牙齿一一

“邓叔,这些年都没见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你……你要啥子?你要啥我就给啥?”邓叔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老七看着邓叔灵魂出窍的样子,苦笑一声,冷笑一声,轻轻拍了拍邓叔的肩膀: “我啥也不要,你不欠我什么,只是我欠朵玛的,还没还清。”

“啥?”邓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些年了,你们……还没有凑齐五十一个男人。”

老七摇摇头: “现在的垭栳寨,没有人敢再来了。我跟朵玛说好了,不害无辜人。”

他觉得自己很虚伪,但是又不得不虚伪,杀了五十个人,还奢谈什么无辜和有罪呐!

但是不讲无辜和有罪,又何至于到现在才杀了五十个人,独独缺这最后一个?

邓叔愣愣地望着老七,就像当年那样愣了半晌,然后告诉老七:“这份孽,咱俩一人一半,你回去吧,这第五十一个,我来找。”

他找到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我们姑且叫做毛脚女婿吧。

说是毛脚女婿,但邓叔是绝对不同意自己唯一的女儿要嫁给王二这么个一穷二白的信客的。

只是自家丫头偏偏就拗着和这穷小子好上了,当着他爹的面对王二好,拉拉扯扯眉来眼去。邓叔自从没了儿子之后,就格外惯着这个小丫头,所以丫头做的这些事儿,他真是看在眼里,闷在嘴里,急在心里。

他拦不住,但是说真的,每当看到王二脚上那双露出脚趾头已经磨得看不出样子的鞋子。

总会想起老七的师傅,想起老七,想起那些跟王二一样风里来雨里去挣脚力糊口的小伙子。

于是丫头继续跟王二好着。

于是丫头终于告诉邓叔,自己想嫁人了。

于是换了身干净衣裳和一双干净鞋子的王二上了邓叔的门,结结巴巴,面红耳赤地说要提亲。

于是邓叔想了想,还是问王二:钱呢?你有多少钱?够糊口,但是够养家吗?

一一这些卖脚力的人怎么挣钱,能挣多少钱,邓叔太清楚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闺女一辈子废在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的穷小子手里。

“我这些年攒了些银子了。”王二急迫地说,“再接几趟活儿,我今年就能把您家闺女娶进门,力气我有的是。”

邓叔笑了笑,摇摇头,闷头抽了半袋子烟,终于发了话:“去吧,等钱挣够了再来,我把闺女嫁给你。”

等不来这一天了,邓叔望着王二的背影自己对自己说道。

现在终于可以回到故事的开头了,回到望着朵玛的背影,嘴角冻住一丝冷笑的老七那里。

邓叔的信他早就收到了,这老狐狸算着日子呢,只是王二比他预想的早了一步,他本来是要到贺娘娘的店里歇一天等着王二的,却不料王二居然跟他赶了个同步,并且还在林子里救了他一手。

当亲耳从王二口中听到“垭栳寨邓家”的那么一刻,老七真的是不忍心下手,这个憨憨的小伙子让他第一眼就想起了阿四,还有自己。

但是,……这么些年了,他也真是等累了,那老狐狸有礼送上门了,老七也是真的不想坚持了,要坚持一件事太难了,因为老也看不到头。至于老七为什么要先处理掉贺娘娘一一

也许从不远处,垭栳寨的那座头楼,关着阿四的头楼里传出来的疹人的吼声能解释一切。

听着一阵阵由远到近、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和一个女人惨叫交织着的声音里,老七原本阴郁的脸却一点点明亮起来。

刚才几近凝固的表情现在一点点舒展开来,他的身体兴奋得颤抖着,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一步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当他给王二喝下那瓶符水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急迫。他也不知道为啥这么急,他心甘情愿陪了朵玛这么些年。

终于要到头了,却发现自己压根就舍不得,这些年的等待,其实不过是在拖延,拖到跟前了,再也骗不了自己。

所以老七一点都没犹豫地给王二喝下了下有蛇虫末的符水,喝了这个,阴邪就人了筋脉,这样的血拿去给阿四,就和从老七身上抽血一样一一根本就不是人血了。

尽管身上带着五十一颗钉子在头楼里不人不鬼地看尽了无数个晨昏,阿四至少心里还是亮堂的,他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爱过谁又恨过谁。

但是此时此刻,阿四已经不再认得朵玛了。蛇虫末入了穴道的阿四,只知道像一头刚刚去掉链子的疯牯牛一样把能抓到的一切撕碎咬烂。

他终于不再是半人半鬼了,现在的他,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兽,迷了心,堵了窍,只剩一点点最原始的兽性。

在那点兽性的驱使下狠狠地箍着朵玛,然后像品尝最新鲜的动物尸体一样一点点撕扯着她的头发,尝着她头皮的味道。

朵玛痛苦地嚎叫着,其实作为鬼,她并不觉得头上,觉得那些被撕扯着的地方有多疼,让她疼得叫起来的是胸口那块心尖尖上。

她和这个男人,就像菟丝草女萝花一样缠了这么久,从活缠到死,又从死生生地捱到活,这么上天人地碧落黄泉,却还是一一差了一步,第五十一颗钉子,只差一步……

“七哥!真的是你!为什么是你?!”虽然被头皮上滴滴答答流下来的黄绿色液体模糊了双眼,朵玛还是认出了老七,认出了他那张笑容僵硬到近乎扭曲的面孔。

“为什么不是我?”老七机械地嚅动着嘴唇,“一直都是我!”老七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他妈反正是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不能是我?!”

老七终于哭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眼泪,“阿四没爹没娘风里来雨里去,我难道不是吗?这么多年了,你为了他不理我,为了他离开我,为了他变成鬼又回来求我!”

老七的脸上带着笑,声音里却浸透了泪, “那孩子是我让邓叔的儿子下的蛊,压根就不是什么阿四身上的阴蛇作祟。

王二这小子,也是我让他喝的蛇虫水,我骗了自己这么久,不想再骗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在一起,上天入地做人做鬼,我就是要让你们永远差那么一截,再怎么抬手搭脚也够不到的一截!”

老七第一次知道原来“痛快”二字是这样一种感觉,快是快了,但痛也是真痛,痛得你不停地往肚子里吸着凉气想缓点劲儿。

那针扎一样的感觉却正好和着凉风一起把你扎个锥心刺骨, “我本来就不欠谁的,我不欠你,也不欠阿四,是你们欠我!懂不懂,你们欠我!欠我的,为什么不该还?为什么不要还?!”

朵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下的蛊?那么说这世上也许根本……根本就没有阴蛇?”朵玛喃喃地念道,她的眼眶一瞬间充血成紫红色。

“那么说也许我们根本就不用死……不用像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其实不用死的……”朵玛看着老七,她空洞的眼神让老七一阵心慌。

老七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却正好撞上一只滴血的手一一那是贺娘娘的手,她手上拿着一根尖尖的东西,这就是包裹里的那件叫棤醯橶的法器,专门镇邪驱祟的。

说白了,就是专除活死人的。因为邓叔清晰地看到了老七两颗锐利的牙齿,他不得不担心起一直守在卡洞坪的贺娘娘,离开垭栳寨这么些年了。

他从来就没忘记过她,所以他还是把这件祖传的宝贝装在包裹里让王二带到了垭栳寨,并且提前给贺娘娘捎去了一封信。

“七娃,你的孽该做够了。”贺娘娘的声音显得很虚弱,但在老七听来却比她手里的楷醯橶还要可怕,

“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让别人得到,打小你就是这样霸道的孩子。可是别人得不到,你不也一样得不到吗?

打烂了,打碎了,你又有什么赚头?!这么些年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老七双膝一软,向贺娘娘跪下, “可是我啥都没有,你不是我,你不知道两手空空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是什么感觉……”

老七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其实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早就活够本了。

娘娘,用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个了断吧。”老七指着贺娘娘手里的棤醯橶。

“不……不要……”一直被阿四死死勒在手里的朵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要了断,也先给我们俩一个了断……”

朵玛扭过头看着老七, “当着七哥的面给我们一个了断,也算我们最后还你一个人情,还不还的清,都只有这一次了……

楷醯橶这一下子下来,我跟阿四也就形神俱灭了,以前我只跟你说,我这辈子欠的,下辈子还,可是这一下下来,我们……就没有下辈子了……”

朵玛看着老七,咧开嘴笑了,露出的牙像从石榴皮里钻出来的石榴子儿。

那上翘的嘴角仿佛是在嘲讽老七, “我还是要和他在一起,活缠死,死缠活,分得再开,拽得再远,枝枝叶叶也要伸在一处,连欠你的,也要一起还,化成灰也要在一处,我们没有下辈子了,你拦不住的,拦不住的……”

说完这话,朵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起身拖着阿四,向贺娘娘手里的棤醯橶撞去。

柑醯橶尖锐的头瞬间刺穿了他们俩的胸膛,阿四和朵玛被楷醯橶钉在一处,远远地看过去好像是朵玛躺在阿四的臂弯里一样,他们的身体一点点萎缩。

最终蜷曲在一起,缠得比刚才更紧了,丝丝缕缕的连头发都绞在一处,真像那些永远拔不完的菟丝子。

老七和贺娘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刚刚从噩梦里惊醒,还没有回过神来。

突然,老七发出一声比刚才的阿四更可怖的吼声一一“只差一步!为什么还是只差一步?!!”老七发疯般的向梏醯橶冲去,将自己也牢牢地钉住,和阿四还有朵玛钉在一起……

“没了。”老贾放下茶杯,弹弹烟灰,那烟已经快烧到他的手指了。

“没了?”我一时有些恍惚, “他们三个,就这么……没了?”

“没了,所有恩怨,最后都落一个灰飞烟灭,过眼云烟罢了。就像朵玛说的,他们没有下辈子了。”老贾看着我,“结尾不太精彩,是吗?有点虎头蛇尾了吧?”

“呃……”我一时想不出应该怎样回答。

老贾笑了笑,点点头:“好吧,那就再讲讲王二和邓叔吧。”

“王二和邓叔?王二……不是死了吗?”

“嗯……怎么说呢,毕竟贺娘娘没死,所以她一定会救王二。”

“那么说王二没死?!”我突然兴奋起来,王二没死,还好还好,这个故事总算有个好人好报的结局了。

“他……”老贾狠狠捻灭了烟头, “他离开了垭栳寨,又回去找邓叔了……”

邓叔没想到王二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不相信等了这么久的朵玛和老七还会放过王二,可是这小子居然真的回来了,从那个已经没有男人。

甚至没有活人的冥村里走出来了。邓叔惊惧之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您不用为难了。”王二先开了口。

“为……为难什么?”邓叔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明白,装着糊涂。

王二苦笑一声,“您家丫头,给她寻个好婆家吧。好姑娘,就该寻个衣食无忧的好人家,不能让我耽误掉一辈子。”王二的眼睛有点湿,但是他努力把眼泪噙在眼眶里不让它们流下来。

“什……什么?”邓叔愣住了,“你这话啥意思?”

“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装什么呢?”王二看着邓叔,他充满血丝的眼眸显得有点空,“这一趟,我看见了很多事儿,很多人,讨媳妇过日子的事儿,说起来谁都觉得稀松平常得不得了,但这还真不是一桩谁都拿得起的买卖。”

王二放下包裹,包裹里仍然装着那只邓家祖传的法器,只是上面带着新鲜的血腥味和干涸的泪渍, “贺娘娘说她用不着这东西,该死的,早晚要死的,不做亏心事,这玩意就用不着。”王二丢下包裹,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邓叔颤抖着问道。

王二回过头,冲着邓叔笑了笑,很平静地回答道:“走我的路,过我的日子,您甭管我,管好自己,管好自家闺女就好。”王二转身叹了口气。

他又想起在烂木山山脚下遇到的那个老人唱的那首歌: “养女莫嫁卡洞坪,干田干土做死人。”

男人人行,女人嫁郎,恐怕是这世道上最重要的两件事了,人错了,嫁错了,多少悲剧都是这些阴差阳错惹来的呐!

王二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声,笑声和他的脚步一起,渐行渐远。

邓叔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王二离开的方向,他清晰地看见王二刚才那回头一笑的时候,嘴角边露出的两颗和老七一样尖利的牙齿。

不一样的是,王二不会像老七那样一直抱着别人的东西不撒手,他只是放下包裹,然后走自己的路去了。

“怎么?!王二……王二也变成鬼了?!”我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他喝了蛇虫末啊,就算没死也当不了人了。”小何怏怏地插了句话,我注意到他和庄青——他的女友的眼角都有很明显的泪痕。

“所有故事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终成眷属,如愿以偿。”我摇摇头,这是我听过的最让人不开心的故事了。

不开心的原因倒还不光是因为每个人都只差一步却就是够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而是差的那一步其实可能根本没有必要,坚守,背叛,毁灭!

所有这些承载着一生一世,几生几世的东西,其实根本可能……没有必要,只是些别人给自己镶上的铁框子一一一句话,我们做不了自己的主,这是最让人不开心的。

老贾只是淡淡地笑笑: “这有啥呢?我们太习惯于团圆的结局了,初一盼十五,春节盼团圆,每一个萍水相逢的故事就总习惯于最后一定要有个终成眷属的结局,其实一一”

他顿了顿,把目光转向小何和庄青,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最稀松平常的八个字,却不是每个人都负担得起的一桩买卖,。

负担不起的原因太多了,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一一’长相守‘这三个字,其实远比’我爱你‘更奢侈; ’我爱你‘只是两个人的事儿, ’长相守‘则没那么简单。”

好了,讲到这里,你们可能已经不记得我在故事的一开头就说过的一句话:这一次旅行并不是一次让我愉快的旅行。

其实,这次旅行是我的朋友小何和他的女友庄青的分手之旅,这次旅行结束后,他们就该正式saygoodbye了。

原因很简单,作为这座大城市的外来人,小何不可能在结婚前就买得起房子和车,而作为本地姑娘,庄青的父母当然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当至少十年的负产阶级。

他们有能力为女儿安排更好的一辈子,至少是看起来更好的。

他们真的是很有夫妻相的一对,至少每一个朋友都会觉得他们一定会幸福,但是老贾说得对,长相守其实是件很奢侈的事。

在我们离开垭栳寨的路上,导游在车上给我们唱了几首湘西民歌,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首著名的《嘀格调》:

一根嘀格嘀格的树儿,打一个嘀格的床采。

一个嘀格的姐姐哟,配一个嘀格的郎。

一个嘀格的姐姐哟,配一个嘀格的郎哟。

种一个嘀格嘀格的田儿,打一个嘀格的粮来。

生一个嘀格的孩子哟,当一个嘀格的娘。

生一个嘀格的孩子哟,当一个嘀格的娘哟……

是啊,种树,打床,姐姐嫁郎;种田,打粮,生娃当娘。

这么简单的幸福,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却就是得不到。

比如一步步变成恶人的老七,比如做人不成做鬼也不成的阿四和朵玛。

比如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坚守一辈子的贺娘娘。

比如一无所有到连娶媳妇过日子都最终成了奢望的王二。

再比如像我的朋友一样,在一座座城市里,东奔西走,供得起今天供不起明天,供得起爱情却供不起婚姻的普通恋人们。(未完待续)

七月半鬼门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科幻小说,笔趣阁转载收集七月半鬼门开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