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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平静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讨债

开了房门,李家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笑的说了句回来了就继续看回电视,李为点点头回房间心里咚咚跳的像要蹦出来,接下来的几天里,父母没有念叨和提及此事,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好像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就好像晚稻和早稻都是一样的播种、拔节、青苗和安静低垂的稻穗。

但早稻和晚稻终究还是不同,早稻粗糙卖不起价钱留着自己吃,晚稻则软糯价格好些,所以到了阳历年末尾的时候就是收获的卖粮季。收割、晒干、吹谷、装袋后,离粮管所近的就用大板车或三轮车装运过来,远的则几家合拼辆四方车,一大早满镇子到处都是嘈杂庞大的人声和骨碌碌、嘟嘟嘟的声音。粮管所里更是喧闹异常,车子堵得厉害,尖锐的喇叭声响彻天空;装卸工和粮主用最最粗鄙到极致的黄话互相聊天问候,以表达对收获的喜悦和赚钱的快乐;磅秤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和大声喊秤、互相争吵的声音;过磅后拆开包装从粮库天窗往下倒,沙沙沙的声音像一首快乐的乐章;麻雀群此时开心的发了疯,如山的食物堆又没有人驱赶,也不吃食就只站在谷堆上呆呆的看;或许平静许久后的突然热闹会产生某种不真实的出离感,不管人还是动物都一样。

乡镇人员一年中最繁重的工作也到了,因为这是财税任务的最大头,一般是两个包村人员交替在粮管所和村里照看,当然工作仍以村干部为主,驻场的意思是表示重视、让村干部觉得相对公平或处理少数几户和村里有矛盾的人家,所以勤力些的乡镇人员很容易与几个粮主产生矛盾。收粮的第三天强人范就为此与不肯交提留

存折的农户推搡起来,结果加上李为两个人也奈何不了孔武有力的人家,幸好乡镇上的后生仔很团结,听说有难处蜂拥的过来帮忙,连一向不喜参与的拧人王也赶来,十几个小年青就像蚂蚁锯草杆一样放倒了他。没有冲劲的白黑胖子却想息事宁人,反让赔了农户二十块的破旧衣服钱,气的强人范一个劲的反复唠叨‘戳!尽力做事还要赔钱,不但没奖还要挨罚,鬼愿意再做哦!’‘完成任务最好又怎样!还不如那些坐着玩完不成任务的,反正都拿样多的钱!’,只是睡上一觉到了第二天又赶去村里或粮站里,继续大声的吆喝、反反复复与农户们说、诈诈唬唬的吼上人家几句,一边和李为说笑些‘唉,做事凭良心,对得起工资就好了’,以挽回自以为出尔反尔丢失的面子。

收粮季结束,离任务目标果真差了一截,黑白胖子一个牙龈肿了,一个脸肿了,似乎都上火的厉害。乡镇上的后生仔一边幸灾乐祸的笑,一边对更加渺茫的年底工资恨恨不已,也没有了打牌的兴致,整天在宿舍楼前的石条板上冷冷干坐。

李为虽然工资无忧,但是这种备感冷清的环境下也只能整天整天在房间里睁着眼半梦半醒。木板房里青冷而空洞,房梁上的盖板在往下噗呲呲的掉灰,仿佛有人正在顶上填土,心头一阵发紧却懒懒的不愿意动弹,耳边依稀听到几个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约约说笑的是这下面棺材里的死人和要多少钱埋的事。‘难道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李为心里模模糊糊的发慌和木讷,只是身体还是懒懒的不动弹,盖板上的掉灰似乎越来越多,像风吹起

的土黄色的帘子,悉索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只有一声声忽远忽近的笑,李为越发惶恐害怕地心都要跳出来,‘我这是怎么了?我是谁?我怎么死了?我怎么就死了!’

身体一抖,李为终于吓醒过来,心仍在扑扑地狂跳,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衣服湿透了有些发凉。窗外金色的阳光笼罩下来寂寥而悠远,房间里有些朦朦胧胧的灰尘闪着光飞舞,李为拿起手机看了看已是下午四点多,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竖起枕头靠坐在床头。这部手机是前些天李家父母经过吵架事件后,补贴一半硬让李为买的,以防止真有啥急事时联系不上儿子,此时正好可以打会游戏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赌桌上的钱赌桌上拿,”隔壁大胖子不难烦的声音兀地响起,吓了李为手抖了一下,俄罗斯方块搭偏了一个,原来刚才是真有声音呀,一瞬间旧电影院里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李为有些开心的继续听大胖子公鸭般的嗓音,“你这样天天追有意思吗?又不是以后不在一起玩,有必要像死了亲人一样守着么?”

“哎呀,哎呀,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钱串子打哈哈的声音嘛,这要债都追到房间里了,还真有意思,李为怕大家尴尬,忍住没笑出声,钱串子干笑了两声接着说,“这不是前段时间被骗了钱,这段时间又输了钱嘛,手头紧的很,要不我也不会问你要,都是一起玩的,不是我确实困难也不会这么做,是吧。”听到这突然想起上次钱串子守住发工资的情形,李为更是乐的要笑出声,赶紧伸了伸腿使劲压住。争执的似乎很有点意思,李为凝神屏气 ,跟住脑补起隔壁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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