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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 第二百三十一章 挖坑带来的威信

叶老板果然如料所至,比预计的时间稍微长了四天,直到下周一的下午,他才以视察名义溜达过来,随口问了陈总几句后话锋一转,说是看看还有没有树,趁这段时间多拉点,把几个项目的绿化用树都包圆了。

陈总哈哈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鄙夷,解释几句:上次求人的时候人家说了,那里毕竟是公家地方,小打小闹拉上一点还好说,动作大了还真不好交待,而且最近上面有精神透露下来,管理权马上要收走了,可能就是最近些天会发文下来,按我估计,最多也只能在拉一次,而且还得快,只要文一下来就不能动了。

叶老板本算温和的脸色一变,微微有些生气发黑,沉吟几秒,决定这次由陈总负责,改拉到项目公司用地上去。

陈总嘻嘻一笑,点头答应,接着提了个要求,项目公司人手少,希望能借用那边管理处的人员,由于那里毕竟是叶家人在管,跨了部门指挥容易引起问题,所以还需要叶老板跟他们强调一下。

叶老板越听脸色越沉,先是嚷嚷几句,都是一个公司的,自己去说就行;然后又说等会回办公室就交待他们,你这抓紧时间赶紧办。

到这事情就差不多讲完了,叶老板脸色又渐渐复好,转身准备离开,陈总眼珠一转,假装关切的称赞起海角岛万亩项目,那里一拿下基本上就可再现辉煌了。

叶老板一愣,低头冷哼一声,咬牙丢下句项目公司的设计要抓紧后,快步离开了,紧接着那半边的办公区响起阵阵家己话的骂声。

陈总回头冲李为促狭眨眼,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些树值几十万,都想好几天了!李为戏谑回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是好面子与占便宜到极点的人,典型的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真干起事来,陈总还是有一套。转身进屋打了一串电话,从分管的家己人到现场管理处的家己人,然后电话直通一线基层人员,让明天把大部分的管理处人员全派过去,争取两天内做好一百五十棵树的挖坑、剪枝、套袋、断根等准备工作,明面上拜托管理处的家己人负责,暗地里与绿化工和保安队长放话强调,不用管家己人,干好自己的活就行。又赶在下班前走完公司内部审批流程,把费用先申请下来,这点很重要,因为这种零活,挖机和四方车师傅都是要见现钱才会动的。

趁准备工作期间内,赶紧把设计会给开了。果不其然,叶老板再次上演变脸绝技,看到造价后脸色立马垮下来,两个小时后得到个不知是不是结论的结论,一是再想想,再深化;二是必须赶出两张效果图,以便有直观的认识。

周四早上六点多,陈总就带领项目公司三人全体出动赶到搬树现场,因为挖机的一个台班指早七点至晚七点,管理处五个人已在此等候,另外项目现场还有三人,那是负责下树的。

陈总一挥手,挺胸抬头大踏步往山坡上走,他长得人高马大,其他人在后面小碎步紧跟,他脸上不自觉露出些微笑,或许想起当年尚意气风发的时候,略歪歪头问到:“树坑都挖好没?”

管理处几个人赶紧往上加了两步,有些小心的回答:“没,没有,那个,那个还差一点,不过差不多了…”

他们话还未说完,陈总噔一下立刻停住,唰的转过身,瞬间脸就拉下来,居高临下冷冷瞪住他们,声音比小山坡里的清晨更加冷:“怎么回事?昨天中午我打电话时可不是这么说!”

跟在后面的李为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昏沉中感觉被头噬人猛兽恶狠狠盯住,吓得寒毛嗖的竖起,精神无比,管理处几个人更是突如其来的冷声吓到,微微一小退,强压住身体站好,家己人悄悄捅了下绿化工,绿化工硬着头皮嚅嚅说到:“本来是…咕咚…本来是可以,但是…咕咚…”,边说边咽口水,结结巴巴。

陈总不耐烦挥手制止,接着用手一指家己人,厉声说到:“你负责的,你来说!”

家己人没有办法,从绿化工身后走出来,干巴巴的陪了几声笑,慌里慌张解释:“昨天下午少峰总来电话,让抽些人去老板家平整后坡,所以我..”,边解释边醒悟过来自己是叶家的人,让个外人这么吼算怎么回事,刚抬起头想要平等对望,陈总如同一座高大的山般压下来,自己完全被笼罩在阴影里,于是低头沉默,表示最后的倔强。

“什么意思?拿少峰总压我吗?算个什么东西,”陈总似乎变得更加愤怒,狰狞低吼打断他的说话,身体再向下压,似乎下刻就会一拳挥过去,家己人本来身形就较小,此刻更是生出几分可怜无助的样子来,“我告诉你,就是老叶在这都没用,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有本事就叫你叶家老板炒了我!”

这话放得太狠,家己人又是一小退,满头冷汗,只得蜷缩起身体忙不迭陪笑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陈总直起身体,冰冷看

住他,声音漠然到骨子里:“现在道歉有叼用,现在你自己挖坑去,没完成数量就不要回来”。

家己人身体一僵,脸一红,头似乎想抬起来,但已没有了对抗的勇气,头又低了下去,边后退边与绿化工他们使眼色,想让其中过去一个人跟住一起干,绿化工四人有些迟疑,前后不定。

陈总一看,冲四人仰起下巴睨视恶狠狠说到:“谁都不许去,否则都给我滚蛋!”然后转过身径直往前走,大伙吓得一抖,一窝蜂赶忙跟上去,把那个家己人孤零零的留下了。

众人噤若寒蝉,山坡里只有错杂纷乱的脚步声,“总共挖好多少个树兜?”陈总声音冷不防又响起。

那四人根本不敢回答,女同事赶紧扯下绿化工的衣角,她和绿化工、保安队长都属于公司存留的老人,彼此间算认识,绿化工一激灵终于明白过来,脱口说到:“一百二十二个,还有七棵没有断根”。

陈总点点头没再说话,前方坡路一转,出现个小平台,一台行走吊车和四辆板车已在那里等候,陈总竟然又变得脸色如常,和蔼可亲的与他们打招呼开些小玩笑,如沐春风般鼓励他们多卖卖力气。

后方李为此刻才敢对那位女同事小声掩嘴调笑:“刚才可真吓人,我好像从未见过陈总这个样子”,边说边仔细想了想,隐约记起当年流传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干掉两个项目公司的事情。女同事一改往日,表情专注严肃,仿佛没有听到般目视前方,嘴里飞快的低声:“这才是真正的他,杀鸡吓猴,别乱动”。不远处叶世荣斜叼根烟,美滋滋左顾右盼,似乎这里的一切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大家受了惊吓后,果然都很卖力气,到中午时分就已经运出五十几棵树,陈总满意于这个成绩,特意交代女同事去酒店里端些菜来,而且是多来点肉菜;然后和颜悦色招呼大家,半开玩笑下午运树量超过上午,晚上喝酒、可以调休。基层一线人员那经受得住如此一紧一松的驱使之术,情绪随着陈总的脸色紧张、兴奋,早已忘记山里还有另一个家己人的存在。

‘不过扔那的终究是叶家人,他背地里多说些坏话,叶老板不能对陈总怎么样,但对住我发邪火可受不了,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可是,给他求情陈总又会怎么想,重则有吃里扒外的嫌疑,再不济也会被认为是个拎不清的烂好人’,李为边吃饭边琢磨,眼珠一转,凑到明显轻松下来的陈总身边,装出一副戏谑神情压低声音说到:“嘿嘿,听说那个人一上午就挖了一个坑,现在还在那刨呢,”陈总乐得仰头大笑,李为趁机放大点声音,小心说到,“你看这饭点…好歹他是叶家人…是不是…”

话未说完,陈总一挥手打断了,哼一声,略带冷笑说到:“别管他,都是他自找的,吃你的饭。” 李为正回身,心中想到:好话我也说了,其他人也应该听到了,下次过来私下和他说明一下,这个家己人还算近人情。

过了七八分钟,陈总指指叶世荣,没好气说到:“去,盛份饭菜给你家己人兄弟送过去,多夹点菜,告诉他事要做饭也要吃,饭吃好了,下午事也要做好”。叶世荣涎皮应承,歪歪扭扭的走了。

虽然早些日子已立了秋,但八月底仍是先锋市最热的季节,即使在小山谷里也一样,正午时分没有一丝风,没有蝉鸣,空气中隐约只是些噼啪的树皮竹子晒裂声。

这样的气温下没法干活,陈总找个大树荫底下纳凉,公司的人也都围在旁边陪住闲聊,项目公司的人近一些,管理处四人远一些,刚好处于大声点就听得到的位置。行走吊和平头车师傅最有野外工作经验,将两辆车靠拢一些,把其中一辆的高侧板打下来,横放到另一辆车上,下面就是一片通风阴凉的空间了,四五个人也不知从哪还弄来些啤酒,边吃喝边打牌赌钱。

李为咽了下口水,竟不由升起许多的羡慕,低头自嘲一笑,默默对自己说,你还真是没有上进心,他们就是一群混日子的农民工而已。然后抬头环顾一圈,其他人居然也都一样,不走心的搭上几句话,用手擦擦汗,眼睛忍不住就瞟了过去。

最边上管理处几人不自觉移出了树荫,阳光猛的发烫,吓了一跳,低头用余光分辨一下,陈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于是又赶紧轻挪步子溜进来,但赌虫已被勾上,于是拢个更密的圈子,低声说笑起六和彩。

这种六和彩其实是种非法地下彩票,家己人最喜欢搞这个,由几个人联合作为庄家,雇上几个人在城乡结合部到处兜售;彩票标的以香江人的合法六和彩号码为准,买法零活,买家可以选择单买其中一个号码、或多个号码,前者类似于双色球般叫做特别码,后者叫做串,对应赔率不同;所谓彩票当然也不会有正规的印刷票据,最先是由庄家提供带复印的本子给兜售员,双方各执一份作为兑奖证据,后来发现买家分不清本子,兜售员会私下吃彩,因此印了整版带数字

的打孔纸,备注栏手填号码给到买家,前面对应戳孔后留存,一下子看起来就正规大气了许多。

所谓的庄家其实是稍微有点钱的人,一旦有人走狗屎运,买串中了大奖,庄家多是赔不起,只能跑路,不过由于中大奖实属难得,所以此类事情会偶然发生,结局就是庄家和兜售员妻离子散销声匿迹,买家到处堵人上门闹打,幸灾乐祸了其他人,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地下彩票的运转并不会因这些偶然事件发生改变,双方都觉得来钱快,搏一搏,单车变汽车,无非就是各个庄家多宣扬自己资金雄厚,领兜售员多看看自己两进两出的大宅子,买彩人选择听信哪个兜售员的瞎眼胡话而已。

“你买了一千块的串啊,你简直要疯!”那伙人中突然蹦出个吃惊的声音。

“嘘,小点声,”另一个焦急的声音赶紧阻止,毕竟大领导就在旁边。

“串多难中啊,你还买那么多,别到月底又到处借钱。”声音含含糊糊传过来。

“嘿嘿,我昨晚做梦,死鬼老豆亲口跟我说的”。是之前那个焦急的声音,不过现在变成了自得。

“你买串三,一赔一千二,让我算算,那不是一百多万啊,庄家肯定得跑路。”这是另一个声音,有些嫉妒、诅咒与幸灾乐祸的意味。

“呸,放你娘的烂屁,你个贱嘴,我问过了,庄家家里修了七层楼,几百万还是有的,不是怕他赔不起,我就把身家全压上去。”那个焦急的声音变得气愤,骂声大了许多。

“买得啥号码,说来听听,我们给你分析一下,我们也跟买一点,真中了给你分红。”这个声音透露出明显的巴结、狡诈味道。

“去,想也别想,凭什么让你吃好处,我又不是你爹,”那个声音冷哼一下,似乎还翻了翻白眼,接着变得异常兴奋,“要我今晚中到,明天我就拜拜喽,还离职交班,交个屁,管我卵事,嘿嘿”。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跟住也奇怪的兴奋起来,似乎能够毫无顾忌的甩手走人是对之前命运的痛快报复。不过一旦这种情绪蔓延开,会对下午的工作产生许多抵触和麻烦。

陈总脸色一拉,站起身来,正巧叶世荣吊儿郎当的才走回来,陈总对他大声呵斥到:“怎么才回来,和你老乡一起掉坑里了,不用干活啊!”管理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站好没敢再说话了。

叶世荣佯装捉急跑步过来,没脸没皮的笑到:“没有,我和他能有什么聊的,又不是共一个阿公,我理他个鸟哦,嘿嘿,这不跑到外面买了个双色球,彩票店里人多,排了会队我就跑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彩票店这几年越开越多,但排队反而越来越长了。”

“那能中到奖啊,都是唬鬼玩的,你真是没脑,”陈总用手一指骂到,奇怪的是脸色反而比刚才好看些,似乎之前生气的是另一些事情,对于这事并不大在意,只是在借机发飙而已,“你等住彩票中奖,不就跟等住天上掉钱砸中你脑袋一样,有那个命做点啥不好,要我说,还不如现在踏踏实实干活,存点钱做些小买卖,开个小厂,真有那个命,不是发得更厉害?”

叶世荣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斜起眼睛看看其他人,歪嘴说到:“陈总说得对,我就是个坏例子,没办法,谁叫我这人没用不上进呢,你们千万不能学我,都赶紧干活去了。”

李为看着重新忙碌起来的人群,下意识用手按了按裤子口袋,里面当然也有张双色球,明白陈总说得有道理,只是又转念恨恨想到,说不定呢,我这都守号两百多期了,万一狗屎真落我头上了呢,到时我不也拍拍屁股走人玩!!

彩票这东西是个大大的妄念,太容易让人患得患失,特别是第一次买的人,新奇、刺激,总觉得自己买的号码就是,焦急巴巴等上一两天,结果却是空荡的失落;待到熟悉一些后,则犹豫于号码的选取,这个也像,那个也像,越买越多,然后是无尽的懊恼、气愤、烦躁与诅咒;在之后自我吹眠,求神拜佛、供狐问死人、发梦幻想,半夜爬起来记号码,换来仍旧是一次次的落空;最后变成郁结的麻木,人鬼不分的进行幻想、鬼神求、买彩、烦闷失望、再幻想、再鬼神求的无限轮回程序。

到了晚上快七点,一百二十二棵断好根的树已全部搬走,陈总想了想,又把另外那七棵也用吊臂硬扯起,此时天就渐渐看不清了,陈总对对现场人员鼓励一番,说是有事先走,剩下吃饭、调休等事情由李为负责,临走时特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忘了带上小山里那个被遗忘的人。李为突然明白,陈总这是赶去叶总家,虽说是公司的事,但打狗还得告诉主人知。

到了第二天,公司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变化,一天之内居然有好几个人跑来找叶世荣聊天,说着僻壤难懂的家乡话,偶尔抬起头冲李为笑笑,只是一听到陈总要出来的脚步声,就如同惊吓的兔子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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