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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偿还(二)

现在是凌晨四点,黑夜即将走到尽头,最远的天边已经隐约看到一丝光亮。在塔拉托斯村,小教堂的外面,四个人拿着草叉站在大门外面,屋后则是两个人,他们有的在和别人说笑,有的正在一旁发呆,还时不时地打着哈欠。

“我们走后面,翻窗户进去。”艾尔莎提议到。

“还是走正门吧,这里虽然小,但毕竟是教堂,不走正门很可能会遭到神罚的。”拉克则有不同的意见。

“拉洁爱尔,你看呢?”埃里克转头看向身后。

“无所谓,无论是四个还是四十个,对咱来说都不是威胁。”拉洁爱尔拍着胸脯说到。

“我的意思是,前面比后面多两个人,会不会更容易被发现。”埃里克扶额。

他们现在正计划着弄晕守卫,将温蒂妮带走,同时尽可能地不要惊动其他人,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啊,你说这个呀,当然没有问题,交给咱,你就放心吧,保你没事。”

他们的计划并不复杂,现是让拉洁爱尔催眠守卫,之后再趁着夜色将温蒂妮带出。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在可能的出路上走了一边,同时先拿下了村口的守卫与路上的守夜人,保证他们明天早上都醒不过来。

至于那只森精灵,拉洁爱尔和他说了些什么后,用的不是人族的通用语,也比精灵的语言更加低沉,就让他先离开了。带着一个不熟悉的人一起,风险会相应地提高,所以拉克和埃里克对森精灵的离开没有任何异议。

“没问题就好。”

“那咱要去了。”

从已经在打瞌睡的人开始,四个人一个接一个地睡去,最后两个聊天的则是同时昏倒,然后被轻轻地放到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奇怪的响声。

潜伏在影子中的拉洁爱尔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明天早上他们也会认为自己只是睡着了而已。

在埃里克准备推开大门的时候,拉克先一步拉住了他。

“这个门是能从里面锁上的。”拉克压低声音说到,他指了指外面的锁扣,凑近了看可以发现是打开的状态。

“那里面应该是有其他人吧。”艾尔莎接着说。

“嗯。”拉克摸着下巴,想了想,“让拉洁爱尔先透过门看看里面的情况吧。”

“好的。嗯,里面只有一个人,而且还睡着了。门锁咱已经弄开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好的,辛苦了。”埃里克带头走了进去,“安全起见,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小意思。”

从大门走到里屋的门口,发现里屋的门也是从里面锁上的,虽然有拉洁爱尔不是很麻烦,但拉克有些后悔,应该一开始就从后面进来的。

进到里屋,房间内没有点上蜡烛,窗帘也都被拉上,外面的烛火只能透过门所在的位置,照亮房间的一隅。

如果他们点上蜡烛的话,很可能会惊动外面的人,埃里克他们只能摸黑前进,一点一点地来到温蒂妮的床前。

“喂,醒醒。温蒂,快点醒醒。”艾尔莎轻轻晃着躺在床上的温蒂妮,费了好大劲才叫醒她。

“艾尔莎小姐。”温蒂妮揉了揉眼睛,同时向四周看了看,“你们都没事了吗?”

“嗯,科艾尔帮了我们。他和我们说过,要我们带你离开这里,快点准备一下,在天亮前要离开这里。”埃里克把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如果需要换衣服的话,我们两个就先出去了。”

“啊,不用麻烦了。”温蒂妮从床上跳了下来,她还穿着平日里的衣服,看来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啊。

“埃里克,你们走吧,我要留下来,和西姆先生一样。”

“为什么?”艾尔莎拉着温蒂妮的双手,“你也应该清楚,他们接下来不会对你多好的。很可能,很可能你会被当做一个复活道具那样,被他们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直至死亡将你带走。那种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说着说着艾尔莎的眼泪流了下来,只有在近处的温蒂妮才能看得到。

“没事的。”温蒂妮抱住艾尔莎,“我不会害怕这些的,既然我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就理应失去正常人的生活,这是很公平的事情。”

“可是,如果那样,你不会感觉痛苦吗?被自己帮助的人囚禁着,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不会呀,帮助他们是我自己的选择,至于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承担怎样的后果,都是我自己所选择出的结果。”

“如果畏惧这些,那我一开始就应该掩藏好这份力量,在偏远的小村庄里做一个被流放的小修女,每天和大家聊聊天,帮助他们排解心中的苦难。”

“可既然我无法坐视人的生命在面前流逝,自己有能力挽留就不能无动于衷。”

“呐,艾尔莎,你知道我第一次救活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艾尔莎摇摇头,她并没有主动救过谁,所以没有这方面的感受。

“我是真的很高兴,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是有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很快我就看到了其他人,他们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他们的想法震耳欲聋。羡慕、嫉妒、恐惧、占有欲,感觉自己像是不着寸缕地站在那里、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人偶那样。”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害怕,甚至打算逃走,哪怕被试作异端,也要到更远的地方、隐姓埋名地活着。”

“那几天过的是真的辛苦,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和别人说话,猜度他们的心思,尽量不要违背他们的想法,不显露自己的想法,同时还有考虑自己离开后要找谁来打理这栋房子。”

“所以就找到我们了吗?”埃里克一直很担心外面的人会听见,但拉洁爱尔表示交给她来解决就好。

“那不是正好遇上了吗?这可能也是女神大人的指引吧。”温蒂妮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可也就是和你们一起的这几天,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成熟了。”

“我们除了在你这里蹭吃蹭住的,也没有做什么吧。”

“没有的事,这几天你们不仅保护了这个村子,救了我们的命,还帮我们准备庆典,但是你们却没有要求什么,即使在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还在为我着想。”

“这在以前,是我只能在故事中看到的,没想到他们真的,愿意帮人的人和好心接受帮助的人确实存在。”

“所以,我要留下来,因为这里的人需要我,而我也是这里的人。”

“你真的决定了吗?”拉洁爱尔刚刚回来,“决定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

“是的,因为我相信大家,可能他们只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因此有些迷茫,那这个时候就是需要我留下来帮助他们了。”

“那好吧,咱就不强迫你了,埃里克,咱们也抓紧时间吧,天就要亮了。”

“嗯,我们现在就走吧。”埃里克也觉得他们现在没办法说服她,“你多保重了,要是实在待不下去的话,一定要尽早离开这里。”

“我会的,有时间的话,就再过来看看我吧。”

“说好了,咱们会回来的。”

离开了温蒂妮的小教堂,埃里克他们向村子的边缘走去。

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远处的天空还是湛蓝色的,长夜将近,这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刻。如果是在平时,村民们都应该起来耕种的日子,更何况夏季最为忙碌的日子已经开始了,就更不可能闲着了。

但一路上,埃里克他们却看不到一个人,每家都是紧闭门窗,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这样也好,如果他们不小心看到了逃出来的埃里克等人,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呢?埃里克他们又要如何应对呢?

“喂,你们这些人,我是让你们来干什么的,赶紧给老子站起来。”

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埃里克他们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稍微走进一点,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他们就看到了昨天晚上那个人,安德烈,一大早就站在矮墙的出口那边,用脚踢着昏睡过去的两个门卫。

因为是附加了催眠的魔法,他们不过上一定的时间是很难醒过来的。

“唉,真是的,一个两个的,都那么靠不住。”安德烈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开,结果一个不小心踢到路边草地里的石头,可能是从墙上掉下来的吧。

安德烈疼得直跳脚,缓过劲后又为了出气踢了两脚上去,可最后会痛的还是人类。玩笑结束,安德烈还是只能把石头搬开,就是不能让它在原来的地方待得太舒服了,可刚低下头,就感觉到一阵劲风从头上擦过,随后从吹来的方向相反的地方,传来了碰撞的响声。

安德烈转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房子的门板上,插着一支箭,箭尾还在晃动。

“啊!”安德烈大声叫喊着,一下子就坐到矮墙的后面,躲过了后面几支箭,它们和第一支都嵌入了同一块木板上,发出类似敲门的响声,只是没有人立刻回应。

“来,来人,快来人。”安德烈大口地呼吸这群,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还活着,同时也在大喊着,声嘶力竭。

随着喊声的传播,很快就有脚步声反射回来。

“快点出去,要是等他把人喊过来,就麻烦了。”拉洁爱尔当机立断,决定不顾一切地跑出去。结果她一开始跑,埃里克和艾尔莎就跟上,剩下的拉克也就只能跟上。

“那个人就放着不管吗?”拉克说的自然是安德烈。

“不要理会,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现在时间最重要。”拉洁爱尔认为安德烈不足为惧,直接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来到外面后不久,身后就传来了更多的声音,人群在聚集,开始有冲出牢笼的趋势。

“这里,来,这里,快点。”葵从一颗树后探出头,只有埃里克他们所在的位置能看到。葵的声音也很小,她可不想被那些人发现。

拉克还十分犹豫,拉洁爱尔则是第一个行动的。四个人先后进跑到了树后面,之前跑出来的梧也在这里,之后他们才知道葵一直在外面等着。

这棵树和森林里的树木在大小上根本无法比较,即使在人族常见的树木中也只能算上中等大小。现在太阳刚刚升起,树的影子向西方无限地延伸着。

在进入树荫的时候,埃里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浑身使不上劲一般,异常地不真实。

“在,树影,里面,站好,不然,会被,看到。”葵小声提醒到,“还有,不要,发出,声音。”

不一会儿,安德烈就带着三个人跑了出来,他们骑着村子里仅有的马,身上挂着镰刀和草叉看来是要去刚刚跑出去的追埃里克等人。

葵所在的这颗树距离出口不过二三十步,安德烈他们正在离这里不远处停步眺望,已经可以直接看到他们。安德烈随便指了一个方向,几个人就立刻扬鞭,跑了起来。

森精灵可以借住树木的魔力施展一些特殊的魔法,刚才埃里克感觉到的不适感就是这个魔法的影响,利用树木与阳光制造的影子来切割空间,以达到简单地视觉遮蔽。

简单点说就是让别人看不见树荫下的东西。

见那几个人走远后,葵也带着他们离开了,向着他们的树屋所在的发向走去。大致的情况梧在之前已经向葵说明了,所以她可以暂时接纳埃里克他们。

“拉克,你们,之后,有,什么,准备?”

“这几天嘛,我们这几天想现在这里等着,看看村子里会发生什么。”

“你们,去,那里,危险。”

“我们会小心一点的,尽量不进到里面去,不用担心。”拉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们森精灵对植物很了解吧,你们知道赤红草这种东西吗?知道这种植物该怎么种植吗?”

“这个……知道。”葵本来想仔细说一下,但她的词汇量并不支持她这样做,“有,种子,就行,只是,不太,好找。”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前几天刚拿到一颗,你等一下,我拿给你。”拉克取下自己的背包。他们的行李一直在小教堂里,没有其他人动过,毕竟那里是神所瞩目的地方,偷东西的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但结果找了半天,拉克却没有找到那颗种子,其他人的背包里也没有。

“可能是掉村子里了吧。”拉洁爱尔看向山坡下的村庄。

“那就真的很难找回来了。”艾尔莎表示放弃。

“真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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