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你这么讨厌，吾辈深感荣幸。”墨蒂斯在和人讲话上从来不可能落于下方，这也是之前马蕾模仿的不到位的地方之一。
正是她恳求菲尔姆的举动，让后者起了疑心，最后选择用绑在手中的发带来进行试探，并且很快联系到了真正的墨蒂斯，完成了计划的最后一部分。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不知道就不能说？这是哪里的道理呢？人从看到事物的第一眼开始就在判断着，它是个什么，是好是坏，对自己和周围会造成什么影响虽然并不一定准确，但如果缺乏了这些及时的判断，人就会陷入危险而不自知。吾辈并不认为插手这件事对自己会有坏处。”
“或者用你的话来说，马蕾小姐，你也不知道吾辈的事情，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吾辈呢？”
“我……哼，讨厌就是讨厌。略～”马蕾冲着墨蒂斯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躲到菲尔姆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一边的马尾打拉着，盯着墨蒂斯的眼神依旧尖利。
对此，墨蒂斯不做任何理会，任由马蕾单方面地和自己对峙着。杰基尔则是一直在旁观着，虽然说他和菲尔姆她们是一家人，但马蕾和他之间可以看到明显的距离与隔阂，两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无视对方。
这三个人就像调制药剂时的惰性素材，如果不加入一些别的东西，仅凭他们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马蕾。”菲尔姆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决定听一听马蕾的话。
刚才墨蒂斯小姐应该是有意地在提醒自己，先听听对方怎么说，再来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你能告诉我这是谁的命令呢？”菲尔姆转过身，将马蕾挡在自己身前，并抚摸着她的脑袋。
“不行，这个我不能说，关于他的任何事我都不能提起。”
“是么，那你为什么要去帮助那个人呢？是他有恩于你？”
“是的。他曾经给了我不少的帮助。”
“即使和恩维大人想比也不相上下吗？”
“菲尔姐，你不要为难我，具体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的。”马蕾向后退了一步，稍微和她来开了距离。
看来马蕾是真的不会说了，菲尔姆决定换一个话题，从另一个方向突破。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梦之魇的呢？和我们分开后，你们在外面过的很不好吗？”菲尔姆知道马蕾会使用与梦境有关的魔法，但对她加入了梦之魇这件事却一无所知。
菲尔姆是最初就选择留下来的几个人之一，没有体会过在外的那些人的生活，不能完全了解他们的苦处。
即使是之后回来的人，也对在外漂泊的经历只字不提，他们这些年的生活实在是菲尔姆无法想象的。
“这个，不是这样的，在加入你们之前，我就是梦之魇的成员了，从小就是。嘛，反正黑暗教会也是要从小孩子开始训练成员的，他们抢走平民家的孩子这种事又不少，也不值得拿出来到处说吧。”
菲尔姆对梦之魇的第一印象还是帮助准备某次对黑暗教会据点的突袭，在那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接触过梦之魇这个名字，直到某件事的发生，彻底打乱所有人的人生之前。
“那你是……”
“嗯，我是被主人和菲尔姐救出来的，从梦之魇的某个联合养育的据点里面，在我真正走上那条不归路之前。”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挺挺憎恨你们的，在我们那些孩子眼中，你们才是毁灭别人的魔鬼。”
“而且在被收容的那段时间里，别人对我们这些半吊子的黑暗教徒的态度并不好，‘别看她那么小，指不定杀了多少人’，类似的话我都懒得去数了，因为我什么错都没有。”
“但不管怎么说，我当时就已经意识到，以后的生活是少不了他人的白眼与怨恨的，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于是我开始试着为主人效力，用我唯一学到的技能。见我还蛮听话的，就让我跟着大家一起了。”
“别看主人那么正经，当年对小孩子好的过分，总是无缘无故地给我们带吃的，一边看我们吃还一边笑，当时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要下毒呢，害的我每天都要吐上个三四回。”
“不过到后来看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事，我就觉得那个人可能不那么坏吧。”
“抱歉，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些的。在清剿玩梦之魇主管的养育设施后，主人就带回来一个梦境天赋出众的孩子，我当时就应该有想到的。”
“这个不怪你吧，主人在进门之前都还在嘱咐说不能暴露身份啊之类的，而且，那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是不会在意了。”马蕾咧嘴一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吾辈有。”
“有什么，快说，趁着我心情还算好的。”马蕾从菲尔姆身侧探出头，瞥了墨蒂斯一眼。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呢？你不是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吗？还是说，你不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和我们聊天？”
“你……哼，我才不愿意和你待在这里的，巴不得你赶紧离开呢。如果你现在就走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菲尔姆可以继续陪你在这里聊天，只要你记得到时候把人送回现实就好。吾辈还要去其他几个人的梦境去看看呢。”
“那好吧。”菲尔姆抢先答应了下来，“你们先离开吧，我还想再和马蕾聊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那就说定了。”墨蒂斯完全无视了马蕾的意愿，“菲尔姆，麻烦把你的留下来的东西给吾辈，去找奈还需要那个。”
菲尔姆之前按照墨蒂斯的指示，故意扔下了包裹，同时也从中取出了一枚用手帕包裹的戒指，就放在布裙侧面的口袋里。
在她取出戒指准备递给墨蒂斯的时候，马蕾突然行动起来，夺过菲尔姆手中的戒指。并在菲尔姆抓住她之前，就消失了。
“我去找那个包裹。”杰基尔很快就做出来应对。
“不用白费力气了。”墨蒂斯出声阻止了他，“马蕾应该是重新夺回了作为梦境主人的一部分能力，现在你是拦不住她了。估计她早就可以脱身了，只是为了拖住吾辈才在这里胡闹的。”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去哪里？”菲尔姆询问到。
“嗯，既然还留下了一个包裹，那吾辈就去另一个人那里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别的发现呢。”
“也只能这样了。”
……
斯蒂芬将后背紧贴在树干上，仅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在她们之前的位置上空间产生了奇异的现象，一个紫色的球状物体悬浮在空中，旋转、蠕动着，形状也变得不规则起来。
头顶上传来枝叶晃动的声音，奈的身影随即落到斯蒂芬的面前。
“我们走。”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斯蒂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有种不真实的。”
“不知道，但我们不能冒险。”奈十分的不安，“那个东西明显正在成型，很可能是从外部侵入的，要是等它完全显现出来，我们可能就没有躲开的选项了。”
“这样吧，你先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在那边留个眼纹再跟上。我想看看它一会儿会变成什么。”
“行吧，你小心一点。”
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山洞，在赶路的同时，还在路上留下了特殊的标记。她擅长与植物相关的魔法，可以控制植物的生长与衰败。在平时空闲的时候，都是由她来照顾那个迷宫一般的花园，也只有她可以做到不在里面迷路。
用随身携带的种子，她就可以在下一秒让身边的土地中长出蓝色的花束。
因为蓝色的花是不常见的，再加上奈的特别育种，相同颜色与姿态的花只有她能够种出来，几乎不会受到干扰。而且奈会将花的高度控制在比较低矮的程度，位置一般固定在花丛的右边边缘，这样一朵不起眼的小花，隐没于颜色鲜艳的花丛中，如果不特意去找是很难注意到它的。
宅院花园里的一些特殊道路，奈也是用类似的方法标记出来的，看起来只是偶然而随心的点缀，却能指引正确的道路。
在指引道路的时候，奈会用其他标记警示错误的方向，让后面的人少走很多的弯路。在她完成了基本的掩饰后不久，斯蒂芬就拨开了垂下的藤蔓，穿过岩石的幻影，走到了山洞里面。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风险，奈在洞口内部加设了阻光的法阵，外部的光线进不来，直接杜绝了绝大多数的视觉侦查能力。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耗费自己的魔力或自带的晶石来制造光源。
因为光之中蕴含着较多的魔力，所以像山洞这样阴暗且封闭的地方，是天然的低魔区域，除非向下挖掘地下魔力源，否则很难从空气中汲取宝贵的魔力。
所以相比消耗自身的魔力，还是点灯比较实际。可奈根本没有做好洞窟探险的准备，灯具和专用的灯石都没有，只能将身上的晶石铺在地上，依靠自发光来解决光线需求。
“真奢侈。”斯蒂芬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吐槽她的照明方式。在她的眼里，奈不是在用晶石照明，而是在撒钱。
小块的晶石在以前是可以直接当做货币使用的，这类晶石不仅体积小、重量轻，而且坚硬程度与金属不相上下，自身就具有价值，除了产量低、切割技术复杂且接近垄断以外，几乎是完美的货币。
而在雷恩斯帝国崛起之后，他们发行的金属货币，并且大跨步地禁止了帝国内部晶石货币的流通。随着帝国的影响力，金属货币传播到了人界各地。
雷恩斯以强盛帝国作为保障，同时联合了东部临海大半的商业都市，加上金属货币本身更加规范的面额，数量多且面值划分明晰，雷恩斯的金钱很快侵占晶石货币所占据大多数的市场。
之后萨洛姆王国、亚人联合阿尔特斯塔克，以及一些自由都市，都曾试过推行本国特色的货币。其中比较成功的有亚人联合推出的用魔法加固与防伪的木制六角货币，和艺术之都费洛精心打造的立体雕花。但这些后继者终究比不过雷恩斯普普通通的的金币，基本只在本国流通，而雕花币则因为绝版几乎成了收藏品。
“这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为什么不能用？”奈理直气壮地回复到。
而在边境这样落后的地区，晶石这种挖出来就能用的天然货币，还是保住了最后的尊严。金币只在大城市内部可以使用，越是偏远的地方使用难度就越大，需要额外支付的“兑换金”也会暴增。
所以为了方便使用，雷恩斯出身的恩维在支付佣人的工资时还是会用晶石的。而奈又是和主人与菲尔姆一样宅属性爆棚的家伙，不出门也不费心打扮，在包吃包住的家里基本上找不到可以花钱的地方。
“所以你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吗？”
“嗯，但这只是一部分而已，用来做日常的负重训练的。”
“好吧，你赢了。”斯蒂芬投降后，便坐到了奈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两面镜子，并在上面描绘着与眼睛类似的纹样。
这就是眼纹，一种低级的窥视法术，可以打通两个眼纹之间的空间，并传送模糊的影像，一般会用作双向联络。
但低阶眼纹能传递的图案有限，如果不是刻画在镜面上，看起来就和影子没有什么差别了。斯蒂芬作为盗贼只能使用最为基础的几个法术，但利用眼纹的这一缺陷，她就可以进行单方面的窥视。
“喂，你拿我的晶石做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哎呀，不要那么扣么，你有那么多，送我两块来激活一下嘛。哎！用都用掉了你还要拿回去啊。”
“好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怎么还咬上去了呢！”
“哼，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