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十分为难，勉勉强强地笑了笑：“这……对不起啊，我们秋言平时很乖的，这处分应该的，辛苦老师了。”
“没事没事，杜秋言同学在学校表现一向不错，成绩也好，很好的孩子，”杨主任摆摆手。
这次这事由何辉挑起，现在何辉家长又来学校闹，添了麻烦，自然主任心里就有了偏向。
“那不行啊！这杜秋言打人，我家孩子怎么能跟着受处分？”听杜母这意思，这件事是要就这样结束了，王女士不愿意了。
那她跑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
杨主任再次解释：“杜秋言动手，是因为何辉先开口对杜秋言同学的家人有言辞不合适的地方。所以这个处分两个人都有。”
“那我儿子还受了伤呢！就算我家孩子说话不合适，大不了还嘴，怎么能动手？再说，我儿子我还不知道吗？他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这打了人不应该道歉吗？！”
杜秋言凉凉一眼往何辉那扫过去：“你儿子说了什么你自己问。”
“秋言。”杜母出声示意杜秋言别再说了。
这个可不能讲出来，何辉想到这里，往前几步，拉住自己还想说什么的母亲。
“妈，算了。我就说不来了，你偏要来学校，我没事，就不给老师添麻烦了。”
听见自己儿子这么说，王女士也有点急了：“这怎么能叫没事呢？！他初中就给你找麻烦，这高中再出点事怎么得了？”
“这样吧，我们家秋言动手也确实不对，您看……初中这俩孩子关系也不错的，要不我家孩子给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杜母想起自家孩子初中的事，没多大底气地开口，“秋言，过来，给小辉道个歉。”
“可别喊小辉，”王女士觉得自家孩子是被拖累的，心里来气，“初中那次你们家也是这么说的，遇到你们家就倒霉！”
杜母觉得理亏，没吭声，只是招呼自己儿子：“秋言过来，道歉。”
“这……你们两家协商好了就好，早点解决也不耽误学生学习。”年级主任看这两家人怕是认识，也不好再干涉，早点解决，这办公室也早点清净。
“那我孩子这处分也该解决了。”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撤销自家孩子的通报批评，王女士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年级主任一开口就又转移了火力。
“我来之前问了你们校长，这事根本就不到要通报批评的地步！”
年级主任有些窘迫：“这事其实没必要和校长说啊，这个我们校长每天事情也很多的。”
“我老公的公司每年都给学校捐款，给校长打一个电话问点事情怎么了！？”王女士觉得这年级主任莫名其妙。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知道这何辉家长给学校捐了钱，杨主任也不好拿主意了。毕竟他只是一个主任，也不能代表学校的态度。
可校长也没打电话给他说啊！
何辉和杜秋言这两人的事其实可大可小，要是没被年级主任抓住，换成被自己班主任抓住，大概也就批评一下就算了。
“那这样，这个通报批评可以取消，你们两家人内部协调，和解一下，好吧？”杨主任这下子是真不好管这事了。
校长都说没到处分的程度，他说处分也不行啊。
王女士满意了，她对杜母说：“那你家孩子得给我家的道个歉。”
杜母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于是这个房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杜秋言身上。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杜秋言站在原地，只是感觉喉咙里仿佛被强行塞了团沾满水的棉花。那团棉花沉重而粘腻地堵在他嗓子眼，缓缓地往下滑。
说不出话来，也不难过，只是，非常难受。
“我很奇怪，何辉，”在这种莫名的感觉中，杜秋言语调出奇地平缓，“你觉得，我给你道歉，你配吗？”
“杜秋言！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没等何辉开口，杜母语气先严厉了起来，“给同学道歉！”
“我凭什么要给诅咒我家人的东西道歉？！”
何辉脸上的笑容干巴巴地僵硬起来。
听见杜秋言说这样的话，王女士翻了个白眼：“我孩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谁先惹事都说不定！你儿子初中是什么人那是全校都知道！”最后一句是冲杜秋言的母亲说的。
“秋言……”杜母语气又软了下去。
她是真怕这件事闹大了，又牵扯上初中，要真是全校通报批评了，那以后她儿子在学校里怎么办？
要是学校没告诉家里就好了。
杜秋言盯着地板想，他可以拒绝任何人的要求，唯独不能拒绝家里的，无论如何不能给家里添麻烦。
他不能再让父母担心。
“对不起。”妥协的时候，杜秋言心里没什么想法，只觉得也许这声音不是他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杜秋言同学你也不是故意的。”何辉非常大度，笑容满面，也不在意杜秋言语气有没有问题。
“好！”杨主任为事情解决松了口气，“那两位同学的处分也取消了。”
“怎么打人的人处分也取消了！？”本来以为只取消自己儿子的，这下听说两人的处分都取消了，王女士坐不住了。
这亏可不能让她儿子吃！
“这件事本身是何辉同学挑起的，这个何辉同学也承认了。所以这个……”
“这样啊……”王女士有些讪讪，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这臭小子承认了怎么没和她说，那她刚刚说的话有些不是搞笑吗？！
到这一步，何辉家长也不争了，拉着自己儿子雷厉风行地走了。
后面校长打来电话，杨主任接电话去了，杜母和杜秋言两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你好好学习啊，有事要和家里说，听见没有？不要和同学闹矛盾，”杜母苦口婆心，“我送你到教室吧？你这学期分了班，妈妈还没看你教室在哪呢。”
从年级办公室到高二23班的教学楼，事实上也不远，可杜秋言觉得好像怎么都走不完一样。他只是单纯听着自己母亲唠叨，必要的时候应答一声。
到年级办公室走这么一趟，又是一节课过去了。教学楼里散布着出来休息的学生。
常年的年级第二还是有人认得的。看见他过来，有人小声指出了身份，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杜母听见有学生小声地讲起自己的儿子，自觉不能给自己儿子丢脸，腰都挺直了许多。
教室门口，杜秋言和自己母亲道别的时候，杜母往教室望了一眼。
“你座位怎么那么靠后？那角落能看清黑板吗？”杜秋言指完自己位置意料之中的听见了这些话。
杜秋言：“能看清，我自己选的，清净。”
“那就是你同桌吧？”刚回答完，杜母又问了。
顺着方向看过去，尹溪正在把一本书塞回桌肚子，注意到教室门口的视线，她还礼貌的回了一笑。
“这小姑娘不错，应该成绩也好吧？”
“……还行。”杜秋言说得违心，差点没把自己写字茧扣掉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