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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弃徒

骈指一点,方明神女这才发觉原本该是散去的剑光仍旧是斩了过来,且此刻她竟也无法避了过去。她看着翟道人修为高深,却不曾想如今已是到了这个地步。

那一道剑光斩过,方明神女并未被斩落,只她头上的八宝攒珠碎了去,一头乌发也是转瞬散开。

她已是设法唤了昭伯与桓公,可是两处竟然俱是无有反应。若不是他二人打定主意要弃了自己,那便是玄英山已然作法蒙蔽天机,自己之事此刻他二人已是难以再有感应了。

知晓自家今日怕是难有善终,方明神女伸手拢住鬓发,道:“我知晓你玄英山之图谋为何,难道他人也是不知吗?莫说你玄英山如今不能独霸中原,便是以后,也只能困居中原之中。”

而后她一抬手,手中金光流转,便多出一方大印。

那大印看着并不如何出彩,仿若普通青石,但其上纹路却是分了好几层,最底下一层乃是长山连文与玄水连文,而后便是朱允明文,再上面三层,翟道人已是认不出了。

翟道人看那大印并无半分神力凝结迹象,而是实打实存于那处,可谓之真实不虚,与寻常神祇依靠香火愿力凝结的神印大有不同,他想了想,眯眼道:“竟不知你还是一位元尊大神。”

方明神女粲然一笑,霎时间流月黯淡,她道:“道君说这话又有何用?只恨我方明道行不足,成神千年却也抵不住你这地仙一剑。”

她口中喃喃念咒,翟道人虽与她所隔不远,却也难以听清她口中言语,忽的一阵警兆浮上心头,翟道人一抖手甩出一蓬五色岚烟,那岚烟见风便长,将他一行人拢住。

方明神女那边,那神印华光绽放,而后翟道人只在冥冥中感觉自家似乎被侵夺了何种物什,只是说不清道不明,让他心中一时间慌乱不已。

强自按下心中浮思,再看去时,那神印华光已是愈发耀眼,在这黑夜之中,宛若烛照千里。

只这霎时,翟道人却只觉这华光乃是一瞬而逝,却让他双眼刺得流泪不止,便是灵台之中也是失去感应。待这霎时过去,他再看是,却也不见方明神女的身影了。

只他身侧用来护持的重岚明光帐千疮百孔,只因他身为地仙道君,法身难坏,身上不曾见得什么,他身后三人却是受了不小的伤,个个俱是呕出几口血来。

翟道人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道:“你三人且先服药调息,待好转之后再往镜台坞寻胡师兄。”

那三人点头应是,年轻男子问道:“翟师叔,这底下众人如何处置?”

翟道人一眼瞥过,森然道:“邪神子民,自当除尽。”未待那三人说什么,已是自袖中拂出一片赤焰,呼啦啦往下落去。

一时之间,这方明部族中到处俱是哭喊之声,只是不消多时,这哭喊声却是渐渐弱了下去,至后半夜,便只能听到那柴火噼啪之声了。

钟上元醒来时,喉中一片呛热,浑身上下竟是无有一处不痛。

他勉强睁眼看了看,入眼的是片湛蓝的天,但可见有余烟流转,空气中也有着一股子焦木味。缓缓侧头,他目光所能看到的,便是一片残垣断壁,还有一些尚未烧焦的尸体。

他不禁恶心,可数日未进食,他腹中空空,只能干呕几声。

想起腰间囊袋中有自家师弟在自己临走时送的几枚益气丹,钟上元又将手缓缓摸向腰间,可手中摸到的光滑绸衣让钟上元只能作罢,他原先那身衣裳已不知哪里去了。

闭上眼,他渐渐放缓呼吸,心中默念起玄英山的入门心经起来。

可身处这等地方,不知何时就有豺狼虎豹奔出,他心中思绪万千,不禁又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来。

钟家在大崇也算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了,身为开国元老之一的钟家先祖,不仅被封了沛国公,还一直延续到今,想当年多少有丹书铁券的人家如今都不知在哪里了。

他从小便十分灵秀,一日他一个在玄英山修行的叔祖回来,见他资质十分不错,便将他带回了玄英山。

彼时钟上元还不大,他叔祖在门内好歹是个元神真人,一应外物俱是不曾差他,更是将他带在身边修行。

只钟上元却是十分奇怪,他虽灵慧,那入门心经只是通读一遍便有气感产生,可他却是半点道机都无法纳存。

修道人先看资质,若是资质实在太差,一般也不会被接纳,那样修行起来,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还不如去搏一个功名。

若是资质上好,禀赋不差,那气感也不是什么难事。而后便是辨明同参,纳存道机作为种子,以定修行之法。

纳存道机之时,修道之人必定会知晓自家同参为何,那道机所出之处,便是来自同参之中。有了气感之后,修士于定中修持之时,同参便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如此一来,宗门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同参之物千千万万,初入门槛的人定然不会认全,但只要将其形貌观想出来,门中定然会有师门长辈知晓,再不济,也可去门中书阁查阅。

同一同参,也有不同道机蕴藏与其中,因此,宗门之中,道机也是千千万万,且道机需要纳存,以便弟子们纳取所需。

一般而言,宗门越大,收纳道机必是越多,似玄英山这等大门派,很少出现门中弟子无有道机可用的情况。

但钟上元却不知是何原因,他不能知晓其自家同参之物为何。但此前也不是没有这等情况出现,彼时那些人,无论是何种道机俱是可以纳存,此称之为无相之身,也是一种极好的修道之体了。

可钟上元无论是何种道机也纳存不了,不能纳存道机,即便有气感,却也不能入道,他一时之间不由十分沮丧。好在他叔祖怜惜他,一直将他带在身侧,时时教导,并不因此轻待他。那时他叔祖门下还有一名弟子,唤作伍子阳,与他十分要好。

前不久他叔祖因着门中之事外出,却不曾想途中遭了他人毒手,落了一个尸骨无存,钟上元听闻此事时心中悲恸,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出半日,他便被赶出了玄英山。

他师弟伍子阳得闻此事,偷偷塞了一瓶益气丹与他,此物虽说在门中只是寻常,可对凡人而言,却是救死扶伤的灵丹妙药。

钟上元在玄英山下的市集盘桓数日,只得离开,他原本打算回了钟家,可行不了多远,便被人打晕过去。

他只恍恍惚惚记得,自己被逐出山门后的回家路上,一日行在官道上不知如何便晕了过去,再之后整个人神思便浑浑噩噩,难有清醒的时候了。

待他这次清醒过来,便是在这一片残垣断壁之中了。

此时日头已是慢慢升起,钟上元只觉着虽不在正午,这阳光却也毒辣,心中叹气,一时断了念头,干脆便闭着眼睛等死了。

他又渴又饿,兼着在太阳底下,不多时整个人便又浑浑噩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闻得耳边传来一阵环佩响动,清脆悦耳。极力睁开眼睛,他见不远处有一绿衣女子正踱着步子。

那女子衣袂随风微微飞动,一头鬓发如瀑,他虽看不太清,却也有一种那人是瑶台仙子之感。他心中知晓,那女子必然不是常人,多半是妖物,若非是这样,那女子何至于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张嘴动了动唇,哑着嗓子,钟上元喊道:“那位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救我一救?”

那女子转头,漠然看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开。钟上元又开口道:“姑娘救我,不过随手施为,他日我若有所成就,自当结草衔环以报。”这话说得他自己也面红耳赤。

他听那女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便转身向他走来,这时他才看清那女子容貌,说不上惊为天人,但那两道罥烟眉煞是好看。

那女子向他行来,可未走近,钟上元便觉着自家身体无由来的发热,那女子眼中亦是惊恐。

还未待他问明缘由,那女子便往后连退数步道:“不知神君庇佑的是哪方土地?我不过是一山野小妖,神君何必戏弄我?”

钟上元有苦说不出,只道:“姑娘所说是何意思?我虽在玄英山修道几年亦知晓姑娘当不是人身,可我也不是什么神君,我一无神职二无香火,怎的就入了神庭了?”

女子见他说话神态不似做伪,福身道:“妾身名为绿渥,神君身有神印,只消以心神收摄,我自当过去救神君。”

钟上元不知那神印是什么又在何处,只能暗自收摄心神,不多时,他体内那股燥热也就退去了。此时绿渥才又过来,她自腰间囊袋中拿出一个莹白玉瓶,自其中倒出一滴甘露入了他喉中。

那甘露一入喉,便有一股清凉之意自他四肢百脉中升起,渐渐地又化作暖流,他身上的疼痛之感竟是去了大半。

不多时,钟上元便坐了起来。

见他已是好的差不多,绿渥这才道:“神君既已无碍,妾身也不便多做停留,只是神君可否解妾身心中一惑?”

钟上元得她施救,又见她如此客气,忙道:“姑娘但说无妨。”

绿渥道:“方才我曾起意一算,却是观不到神君过往。按理说,神君并不知晓自家已然身入神庭,那当不会出现如此情况。换言之,神君这枚神印当是元印了。”

钟上元不知她所言为何,正听得一头雾水,绿渥又道:“此地原是方明部族定居之所,也是我家方明神女所庇护之地。昨夜正是祭祀之日,可半夜里,神女灵境崩塌,我家神女当是遭了劫难,而那元印,便是神君身上这枚了。”

“我未曾听闻过方明神女之名,且我亦非南境之人,直到今日醒来,我俱是不曾知晓发生了何事。”钟上元只得将实情告知。

绿渥眼中若有所思,心中暗道此人当是作为祭祀所用的童男被掳了回来的。

她将手搭上钟上元的手,不过一会便明了了:“神君原来是无相之身,难怪这元印择您为主。”她正欲还要解释,抬眼却见得自西边一片庆云飞来,那庆云之上还有一辆赤蛟拖动的飞车。

她神色一变,道:“神君待会不要说话,那昭伯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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