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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告别

真正的伙伴,那是拥有方便行动的简练寸头,久经训练的健壮身体,不怒自威的神态,光是站在他身边就会给人一种安全感的生物。

因此,融不染看向他身边的另一个人,没多少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跟来了。”

“我可是你的好伙伴,好哥哥,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很奇怪吗?而且庆禊结束了也好几天了,我都在家里憋坏了,当然要出来溜达溜达。”

这个自称伙伴的人,拥有着和融不染相仿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体,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虽然用绳子束了起来,但也明显不方便修炼和狩猎的长发,脸上挂着毫无威慑力且莫名其妙的笑容......便组成了这位在融不染心里打上了虚假名号的伙伴,通愁。

相比于村长丁奎来说,通愁和他的差别还有诸多,例如即使在寒风天,丁奎也穿的很少敢于把魁梧的肌肉暴露在外,而通愁包裹的却比融不染还要严实,一点也体现不出村民的淳朴自然之风;再例如丁奎即使心情低落悲从中来,来到河边之后,神情也顿时肃然起来——

而这个比融不染大上两岁的男孩,让融不染想不明白他在高兴些什么,总之这一路上,他都活蹦乱跳的,就算是到了这里,通愁也仍旧春风满面,现在更是向岸边跑去,蹲下身伸出手随意的在河水里捣划了两下,然后冷嘶一声道:“好凉啊~”

全然没有一丝像丁奎那样对神灵崇仰的精神。

这也算是巧了,因为融不染也是如此。

不过相比于通愁的年幼无知,融不染最开始那种对于未知的敬畏,已经随着多次会晤了祸蜚的“外在”而洗刷不见。

他将背上的箩筐放在脚边,轻声对丁奎说道:“丁奎伯伯,可以开始了。”

丁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失了神一般,也将自己背上那更大一号的箩筐放到地上,点了点头。

融不染找到丁奎的时候,丁奎正在自家的门口逗孩子们玩,融不染简洁明了地说明了自己替代融无华来的目的,顺带将自己要去采叶子的事儿,作为惊喜奖掺在其中。

丁奎不愧是人们的好村长,在这件事儿上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两人一拍即合,也都是雷厉风行的人,加上密林中也并没见到什么凶猛的野兽,唯一的出乎意料就是当时听了两人对话,产生兴趣而跟来的通愁,这一路上来倒是也没给二人添什么麻烦,可以说是相当的顺利了。

可到了这里,气氛也理所当然的陷入了诡异的焦灼中。

融不染见丁奎六神无主,说完话后就半天没有反应的样子,心里叹息一声,思索了片刻说道:“丁雅伯伯也许只是失踪了呢?”

“不.......”丁奎闻声微微摇头,他沙哑地说道,“他一定是死了,他的心早就死了,他灵魂所寄宿的肉身也在昨天死了,我心有所感的时候,就去过他的家,去过他习惯去的地方.......”

“他连遗体......都不愿意让我来安葬吗?”

他说着说着,粗犷的脸上已是两行清泪。

“不是这样的。”

融不染心里一颤,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是想着应该说些安慰的话语,可连一句简简单单节哀顺变都难以启齿。

通愁多少看明白了状况,丁奎和融不染两人在村子里时只说了要来河边,却并未提及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这才知道事情的由末,一时间也是不敢相信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去了,但他却是缓缓走了过来,有些怯懦地说道:“丁雅伯伯一定不是那么想的。”

通愁的插嘴,让融不染瞬间想好了措辞,紧接着说道:“请丁奎伯伯把所有想对丁雅伯伯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不要在心里留下遗憾。”

他双手十指交叉合握在一起,认真地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我们一定可以让丁雅伯伯安息的。”

融不染坚定的话语令丁奎一愣,仿佛眸子深处都恢复了色彩般,顺其自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对于自己的反应很是奇怪,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在融不染身上,看到了那位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就想相信融不染的话语。

这其实不是丁奎的错觉,而是因为融不染随身携带了原本属于丁雅的物品,那把与弥裘存在密切关联的玄钥。

就像那把玄钥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丁雅一样,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它同样染上了丁雅的气息,再加上丁奎这个时候身心俱疲,反而加倍的增强了他的感应程度,种种条件齐全,这才给丁奎带来了这种“错觉”。这是常人皆有的却无法准确把握的知觉,当然,想要真正将它化为自己的能力,就需要莫大的机缘和努力了。

丁奎揉了揉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丁雅刚来村子的模样,那时两人其实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大,丁奎没有兄弟姐妹,却很想逞当大哥的威风,而丁雅那个时候的一声哥,算是开启了丁奎到现在也自认为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无数的记忆涌泉般不断浮现,令这个大男人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而另一方面,融不染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视觉完全陷入一片白亮的黑暗之中。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丁雅得到安息,人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明镜的,他其实本该好好地问一问融无华,在融无华身为巫女的这段时间里,这种事情她做得多了,但他没有。

这其实是融不染这个人性格上的缺陷。

他做什么事情,都习惯靠自己摸索着来,不是他的心里没有问题,而是他有大问题,在别人不主动告诉他的情况下,他可能走投无路到把自己玩死掉,都不会吱出半个声来。

不过融不染这几天也算是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来——

祸蜚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聆听万物的智慧之角,洞悉寰宇的圣者之眸,雷电追随您的步伐,水墨为您长驱直入,您是太古灾厄的战鼓......”

融不染在心里虔诚诵念完与神灵构起连接的话语以后,神经一阵刺痛。

他没有在意,而是自言自语般的用中文呢喃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融不染不是不会念一些给死者超度的经文,但这并不是他应该做的,他说这句话,只是本着对丁家兄弟转眼间天人永隔的惋惜,而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在想些什么呢?杀了你之后,即使到现在我也并没有后悔,而且我还会让这个真相永远的掩藏下去,所以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这些话,只在融不染心中响起。

“我也没有慈悲到可以理解你的程度,我无法认同你的所作所为,想必你在要杀我之前,多少也想到过自己被别人杀了的那一天,又或者,你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我们互不相欠,但我打心底希望,如果你真的尚有残魂的话,就听一听你哥哥对你的道别吧。”

融不染没有注意到,身前那宽广的河床水面下光泽浮现,是一缕缕银白的闪电作祟。即使是身边睁着眼睛的两人,也并未能发现水下的异象。

丁奎捂着脸,双手上满是眼泪,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全部流光一般。

然而,这个男人并没有如同融不染想象的那般,有太多的痛苦要通过倾述发泄出来,他只是在那里大声的吼叫着,吼叫着。

他不是不痛苦,只是在岁月的磨砺下,那些过去的温情已经成为了无需多言,也永远不会忘记的回忆。

终于,那个男人止住了撕心裂肺的泣声。

哽咽之余,竟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丁奎像是想起了有意思的事,苦中作乐地说道:“你以前不是经常说,说什么我没有出息,你一直是在让着我,不然我什么都赢不了你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过去为父母守夜的时候,你说要跟我比谁活的时间长吗,你一定没有忘吧,你输了........你说如果是我赢了,那就去偷着乐吧,可是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其实就算是我输了,我也会去偷偷乐的吧,这就是你那个时候说的,你输了所以你赢了?我现在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通愁在一旁早已哭成了花,他看见丁奎的嘴角忽然溢出了鲜血,连忙伸手想去搀扶,却被丁奎伸手挡住了,通愁这才看到丁奎的手上也满是血迹。

他的指甲将掌心嵌破,口中的血液虽然不是咬破嘴唇,却也比那要更严重。

丁奎气血攻心,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液,他却对通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事情。

通愁着急的想要帮长辈做些什么,他手足无措最后求助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始终静立不动的融不染身上,随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小不染......”

他看见融不染那本就蓬松的长发,此刻像是一条条长蛇盘直身体一般,违反自然规律般全部朝着天空漂浮而起,似是要向四面八方炸裂开来,如果用现代人的说法来形容,那融不染现在的发型就像美杜莎一样富有朝气蓬勃的张力。

只是唯有一小束头发例外,仍然保持着黑长直的初心。

通愁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因为那束头发上吊着个东西。

那是......

一只河龟?

通愁傻掉了,心想这就是祭司家的孩子吗,融氏祀观也太神奇了吧!

通愁继续观察着,他眯着眼,发现导致融不染如此的原因,应该不是那只河龟,而是缠绕在融不染头发上,脖子上,身子上,腿上的闪电,那闪电飘忽不定,在融不染全身各处若隐若现的。

通愁为难住了。

这是该找村长看看融不染身上的怪状,还是该找融不染安慰安慰村张伯伯啊?

“......以前你向我提起你的故乡时,我就想着总有一天要带你回去,你说不回去也好,说那个地方无非是吃的东西多一些,而且多半也已经不在了,后来我才知道外界有多危险,还有你那奇怪的病。”

丁奎继续梦呓着,像是全然没有发现融不染的变化。

其实通愁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两人的身上,他并没有注意到融不染脚底的地面上,有断断续续的闪电延绵而出,并且汇聚到丁奎的身下。

“我改变了带你回去的目标,心想在这之前一定要解决掉你的病,结果却害的你越病越重,以前你发病的时候,也经常会无视我,但都没有持续多久,我想你一定是战胜了那病很多次,但它战胜你,却只需要一次。”

“你说如果我再强一些,是不是那时候手臂就不会断掉,你也能再一次战胜它?你知道我失去手臂的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

“对不起。”

“是我无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无能了,才会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心死了。”

“如果我在那之后,能再多陪陪你,你是不是还有能够战胜那病的希望?”

“我本来是想,其实就算你那病不好,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你别再跟着到安全区外打猎就好......”

“对不起......”

“对不起......”

“对......”

丁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眶瞬间再次湿润起来。

他看见丁雅从河面上缓缓走来,看上去与丁奎截然相反的阴柔面庞上,是只会出现在丁奎梦里那阔别已久的笑容。

是丁奎带着丁雅去偷窥被发现时的,被丁雅无情卖掉时他的嘲笑,是他们掏了鸟蛋做成美食时流着口水的傻笑,是所有身为“人”都该会有的笑容。

融不染睁开眼,看着丁雅从自己面前平静地走了过去。

他来到已经站起来了的丁奎面前,两人同时伸出手,却发现彼此的手交错而过,丁奎的手穿过了丁雅虚幻的身体。

“啊......”丁奎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个小孩子一样,连伸出去的手都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丁雅见状,也是失望地收回了手,不过他的愁容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便立刻重整旗鼓重新露出笑容,时间不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恐怕是现在最懂这个道理的人。

而不再冷冰冰的他,脸上的阴柔不再,现在看上去就像邻家的大哥哥。

这才是没有了世间枷锁的他,该活出的本来模样吧。

融不染瞥了眼河流的方向,然后便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场告别。

丁雅嘴唇翕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丁奎还是轻易地看出来了他在说些什么。

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边笑边说道:“是你赢了。”

“嗯......是我赢了。”当丁雅真的站在面前时,丁奎怎么也无法再次笑出来了。

他低着头,全身颤抖着说道:“不......我一点也不想赢啊,我希望我们谁都不要赢.......就这样,就这样就好......”

丁雅再次伸出手,想抬起丁奎的头来,结果自然是没能做到。

但丁奎的头却是忽然抬了起来,或者说,是被强行抬起来的。

融不染见证了通愁跑到两人中间,一招升龙霸打在丁奎下巴上的全过程,然后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给我好好看着丁雅伯伯啊!”通愁一边哭一边赌气地说道,他转过身面向丁雅,泣不成声,“丁,丁雅伯伯,您,您做的菜非常好吃!虽然我只去您家吃过一次,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味道,还有,还有,非常感谢您送我的那把木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请您安心的离去吧!”通愁弯下腰仿佛是在行鞠躬礼一样,然后便飞快的跑到了融不染身边。

丁雅脸上的笑意更浓,得意洋洋地看着丁奎的脸,像是在说一个孩子都比你有勇气。

通愁的这一番行为,让丁奎也是从头怔到尾,然后喃喃道:“对啊......你做菜也很好吃,打造武器也相当厉害......”

“但你每次做菜,自己都不吃多少,把我当饭桶一样喂,还有每次做完武器都拿我试手,打赢我的武器就挂在墙上......”

他们熟知彼此的优缺点,若是真要说的话,那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哪怕他们再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丁雅点点头,也是黯然神伤,他又动了动嘴唇:“以后你就吃不到了,那些武器也都送你了......”

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颜色就淡去一分。

“对不起......”

丁奎从他嚅动的嘴唇中读出这三个字,丁奎当即是想要抓住丁雅的肩膀,好好摇晃一下他叱问他再说什么,手臂伸在半空中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看见丁雅的身体已经快像河水一样透明了。

丁奎疯狂地摇着头,急促地道:“不,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魔怔的重复着那三个字,似是要忏悔到丁雅满意为止。

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他的头上,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丁雅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面色苍白的融不染一眼,在他澄澈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怨恨,就只有无尽的感激。

“啊......”丁雅张了下嘴,惊讶地发现自己发出了声音。

“快点。”融不染细若蚊蝇地出了一声,可惜没有人能听见。

好在丁雅也知道融不染并不能撑多久,他连忙说道:“来这个村子以前,我没能救下那个向我表白的女孩,其实我在故乡的时候就认识她,我想我也是真心喜欢她的,后来因为每天都在昼荒里流浪,我就忘掉了她的名字。”

“她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和你手臂断了以后,看着我的样子一样,她断气前对我说的话也和你刚才说的话一样,是对不起。”他温和的声音下,是对命运浓厚的无力感,纵使如此,丁雅也笑呵呵地继续说道,“我想说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真正对不起我的另有其人,正是因为你们,我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陷落于真正的深渊中,让我一直能够抗争到最后,而且还好......”

“没有铸成大错。”

融不染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在说自己,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融不染希望他少说废话,搞快点。

“你们给我带来的这段最幸福的时光,我到底该怎样回报,怎样感谢你们呢,也许在这之后,我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好在我最后还想起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丁雅眼中多了几分期待的光芒,继续说道:“如果下辈子还能见到她的话,我肯定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人家可能早就投胎了呢,等你转世她都可以当你妈了。”丁奎不自觉地就像少年时期那样反驳道。

丁雅失笑一声道:“也是哦,那你可不要想不开这么早投胎,给我一个当你爹的机会。呵,逗你的,来世当然还是继续做兄弟好玩点,到时候我当兄,你当弟,我当村长,你敢乱跑,我第一时间打断你的腿。”

丁奎当即不爽了:“那你断胳膊的时候,可别怪我不帮你挡着点咯。”

这话说完以后,两人相视了片刻,皆是畅然大笑起来,此情此景此刻,时间倒退,犹见当年风华正茂之时。

哭过笑过以后,还是要迎来告别之时。

丁奎的目光从来没有移开过半分,他有些释然了,想要把这留作未来的念想,好好的记住自己弟弟的最后模样。

“你该走了......”他轻声道,像是火车站送别孩子的老父亲,再不舍,也不再说出任何挽留之词。

丁雅也颔首道:“嗯,我该走了。”

他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住了丁奎,一滴滴虚幻的泪水自他的脸颊滑落。

“对不起......”

丁奎身体一颤,本想同样回抱他,双臂却是抓了个空。

“......”

丁奎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容,最后只能回报以一个微笑,一个祝福的微笑。

“谢谢你,”

后半句没有了声音,但在丁雅那动了两下的嘴唇中,读出的话语,让丁奎无法再强忍泪水——

“谢谢你,”

“哥哥。”

眼前的人已经化为了一片皎洁的柔光逐渐散去,丁奎没有去抓那似真似幻的光芒,而是一步步朝着河岸边走了过去。

在那奔腾的河水下,有一道光影正向着水面越靠越近,最后腾空而出,在空中飘浮了片刻以后,缓缓落在了丁奎的身前。

表面保护的光芒散去以后,露出的是一个平躺着在地上的男人。

明明是从河里出来的,他无论是衣服还是身体都没有任何潮湿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损伤的地方。

本是该有的,因为这正是丁雅的遗体。

可他头上本该有的致死伤口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可他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丁雅神色安然,嘴角勾勒着笑容,像是完成了某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而在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束鲜艳的红花。

丁奎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用如同哄自己孩子睡觉般的声音说道:“是我该......”

他的声音在呜咽的风声中回荡着。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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