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刚武笑道：“宣武君，何必明知故问？伪造书信的不正是在下？别人想得到宣武君的手迹很难，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件难事，宣武君，你那本《数学初步》的摹本，刚武还收藏得十分之好。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刚武也想问宣武君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仅仅是因为刁德嗣？我自信，在处理刁德嗣这件事上，并没漏出任何破绽。”
董宣武哈哈大笑，回答道：“当然不是，老刁的事情暴光，完全是意外。丰田，你可记得一个叫东野太郎的倭国人？”
丰田刚武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此人：“是他？原来他还没有离开明国，真是可恶。”
“不止没有离开，还记得范文程偷袭新兵营那件事吗？他也参加了偷袭，可是很不幸，他没有成功，受了伤，被我给抓了。因为此人另有用处，董某没有上报此人，一直关着他。”
“可是此人也并不知我的身份呀？”丰田刚武问道。
“的确不知。”董宣武微笑着回答，“可是一个人被关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像东野太郎这样的人。他渴望名利，渴望显赫的身份，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
于是乎，你的身份就成了他猜疑的对象，也是他的希望。
这件事，其实完全是个偶然，可是，这个世界不就充满着偶然，不是吗？”
丰田刚武点头说道：“不错，看来此人非死不可！宣武君，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个秘密，难怪这些日子，和兴轩那一支损失了不少人马，原来始作俑者是他！
为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次五行卫刺驾案，我也是主谋之一。而且，这个主意是我首先提出来的。”
“哦？”董宣武有些惊讶，这件事他倒是真没想到。
略一思索，董宣武问道：“那名千户是你的人吧？他逃往了倭国？你为什么一定要刺杀陛下，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只是想对付我？”
丰田刚武摇摇头：“于德全算不上是我的人，只是他有把柄握在我的手中。他也没有逃到倭国，在茫茫大海中，他的尸体恐怕早就喂了鲨鱼。
这次刺驾案，主要目标的确是陛下，你只是次要目标。
至于好处，嘿嘿，宣武君，你不觉得在此时这个关键时刻，陛下若是驾崩了，朝局会变得十分微妙吗？陛下没有后嗣，有资格做皇帝的人，可不少啊！大明将不乱自乱。
更为关键的是，当今的皇帝，虽然谈不上雄才伟略，无法跟万历皇帝相提并论，但是做事谨慎，也算得上是一个守成的明君。这样的皇帝，又偏偏出了一个像你这样的怪才，平息辽事，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最好尽早除去。有资格继任皇帝的人选，我仔细斟酌过，都远远不如当今的皇帝。
那时，就算你侥幸活下来，五行卫也没有被裁撤，估计也难获得新君的信任，难有大的作为。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难道信王也不如？”董宣武脱口而出，说道。
“信王？”丰田刚武皱了皱眉，摇摇头，“在此敏感之际，谁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掌管朝政，而且，这个孩子还跟你有说不清、讲不明的关系。东林党人不会，魏忠贤同样不会。
若是一年前，信王还真不行，原本按照我的计划，信王只会变成一个刚愎自用的腐儒。可是，这一年来，你改变信王太多了，让事情偏离了我计划的轨迹。这也是让我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的原因之一。我不能再让信王爷上位。”
“你不能再让信王爷上位？”董宣武心中一阵剧震，他心中曾经怀疑的事情，被丰田刚武这句话证实了，“什么意思？”
丰田刚武笑了，笑得十分诡异：“宣武兄，你以为当初四海赌坊之事，真的是高公公为了报复信王爷所为？
不，不是这样，这其实是我，还有汪文言，和几位东林党人定下的计策。
当时，我们几人秘密开了一个会议，商讨的是朝中的秘事。
因为当今陛下任用阉宦，想利用阉党制约东林党人，魏忠贤的势力日益坐大，已经引起了东林党人极大的不满与愤恨。所以，我趁机提出该准备换掉当今的皇帝。
哈哈，当时的情况说来可笑，那些口口声声把忠字放在嘴上的东林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反对。只怕他们心中，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碍于名声，没有人敢说出口来。你们明国的臣子，真是虚伪啊！
当然，光换掉当今的皇帝还不成，因为新立的皇帝，同样也可能走天启皇帝的老路。所以，必须要保证后来的新君是一个听话的皇帝。很自然，当时的信王爷是个很好的人选。
当初的想法是，趁着信王爷年幼，同时利用我们有的资源，把东林党的理念尽量灌输给他。当然，还要培养他对阉党的反感，彻底杜绝阉宦参与政事。
于是，我们才想了这个办法。
高公公是注定要被牺牲掉的牺牲品，只有这样，才能让信王殿下相信魏忠贤对他心怀歹意，不可信任。而你和刁德嗣，不过是另一个牺牲品。京城中少两个恶少，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百姓，只会拍手称快。
待到信王爷长大成人，到时我们再找个机会，让当今皇帝驾崩升天，有东林党的支持，信王爷登基还是问题吗？到时，天下将会是东林党的天下。
可是我们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造出了你这么一个变态的对手来。信王殿下，更不再是原来的信王殿下。
你一出手，就毁掉了我在京郊布置了多年的一颗备用棋子——红缨会！
不过，不要紧，我还有的是时间，我还可以重头再来，而你，宣武君，今天我终于能够除掉你了！”
丰田刚武放肆大声笑狂笑起来。
董宣武长长地叹了口气，冷冷地说：“你没机会了，也没有时间了！奇行五神散果然是天下奇药，无色无味，能教人心智失常，不借助此药，我甚至没有把握能套你说出真话，好在我提前服用了解药！”
说着，董宣武从腰间解下一只香囊，扔到了桌上，这奇行五神散自然也是慧见和尚所赠。
丰田刚武脸色陡变：“你说什么，什么奇行五神散，我不明白！董宣武，你休要唬我，今天我说了这么多，万万是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去的。这周围都是我的人，而且都是武林高手，你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你的人？”董宣武讥笑道，“之前也许是，你应该知道，皇宫大内中，皇上掌握着一支隐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影卫。你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在影卫眼中，渣都不是。
你知道开始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跟你扯东扯西，东扯西拉？那就是要等影卫把你的那些手下无声无息的收拾干净。你不觉得这段时间，你的那些手下安静得有些奇怪吗？
从开始，这就是一个计策。
天下着小雨，你居然在这个时候，雅兴大发，出来钓鱼，你不觉得非常不合理？唯一的解释是，你早已经跟人约好，不得不来。那个书生，应该也是个重要人物吧！
丰田刚武，不必做无用的挣扎了，你逃不掉了。即使你逃出这座酒楼，我已经调来了厂卫，将周围严密地封锁起来。
动用这么大的阵势，今天你若不说出这些事，董某还真不好交待。”
“不可能，不可能，来人啊！来人啊！”丰田刚武一脚踢翻桌子，神色狰狞，眼中充满了血丝。
“血气上涌，大师果然说得没错！”董宣武叹息了一声，连拍了三下手掌，“都出来吧，不必再隐藏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房顶倒翻进来，手持钢刀，牢牢地守住了窗口。看那人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位神情木讷的农夫。
与此同时，房门“哐”的一下被踢开，灰公公陪着信王朱由检走了进来。朱由检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李先道，你还真对得起本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