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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光之陨落

当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相互搀扶着从台上的火焰牢笼中走出的那一刻,鸦雀无声的赤炎场上,有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漠北百年难得的七星莲,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治愈伤口,是百里大人让我拿给你的。”蓝发男子走到他们的面前,将装有七星莲花粉的袖珍瓷瓶递给他们。

就在溯风接过那七星莲时,徒然听到那蓝发男子在侧身以念力发出的声音,“百里大人说,她没有看错你。”

“代我谢过百里大人。”溯风一语双关的回应。

当初,在织梦崖的九层石门前,她答应过他,若是最后得胜,她便能够保住流易的性命。她没有食言。

流易略显激动,将这难得的七星莲花粉涂抹在伤口上,血早已经凝固,奇异的是,那些被刀剑撕裂开的伤口在那些粉蓝色药粉的作用下,转瞬间便不再疼痛了。

“药也用过了,你们随我去拜谢峡主罢。”

溯风和流易二人跟随那蓝发男子的脚步,迈上一步步阶梯,渐渐靠近传说之中的罂粟峡主。

关于罂粟峡主的传说并不多,来到罂粟峡以后,不论是侍者还是接触的为数不多的暗杀者,听不到有关罂粟峡峡主的任何消息。

这个人,仿佛已经被奉为高高在上的天人,没有人敢谈论关于他的只字片言。

这个只手掌控着整个中州命脉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是否如同父亲一般有着挺拔修伟的身形,世事洞明的目光?

随着脚步离看台中央越来越近,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易溯风心里徒然一惊,什么人,敢在这样的时刻无所顾忌的发出这样的声响。

他和流易跪地行礼,久久也未将头抬起来。

“咳咳……免礼……”

就在此刻,溯风才辨认出,原来那个不断咳嗽的人,竟然就是峡主!

他的声音很低沉,说话的时候,还止不住的咳。但是那声音,并不老成。

那个掌控着近乎整片大地和成千上万人生命的人,竟然是一个病人吗?

易溯风有些惊讶,但是那一股迫人的气息却还是弥漫在空气中。

“你的剑法,很快。”峡主的声音依旧低沉,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

易溯风终究忍不住想要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然,当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坐在高处衣着红袍的中年男子,那一张英气逼人、近乎完美、却似曾相识的脸!

“这张脸,我在哪里见过!”纵然无法在瞬间记起这张脸的主人究竟是谁,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却已经将溯风紧紧裹住!

一把火,燎烈的跳跃起来,迅速包裹了族人世世代代生存的大地。

红衣男子,负手站在易水河畔,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着诡异的光。

“杀!杀光所有人!”

他怎么能够忘记,那个用一把火,将世世代代生存繁衍的土地化作一片灰烬的人。

他怎么能够相信,这个带给他希望,即将给他力量的人,就是那个将他所有的爱和记忆碾碎的人呢!

没错,眼前这个有着苍白面容、目光深邃忧郁的英俊男子,就是他的灭族仇人!

也只有他那样的力量,才能够在一夜之间灭了整个易水城!

“罂粟峡又有了新的力量了,咳咳……”

流易充满敬畏的看着眼前瘦削,脸色苍白的人,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看似病态的男人,就是掌控整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力量的罂粟峡主。

“真好啊……”

而此刻,易溯风已经将手中的冰剑紧紧握住,他的四肢已经僵硬麻木,但是心中的怒火,那种灼热到无法遏制的痛苦,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一直被不断积聚、不断克制的愤怒、仇恨、痛苦,在此刻已经在无法消解,它们汇成了一股灼热的熔浆,要将这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人吞噬!

再也无法忍耐!再也无法遏制!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颗日日夜夜背负着悔恨与痛苦的复仇之心!

剑,已经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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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星空下,烟火璀璨绽放。他们只能站在遥远的彼岸凝视彼此静默的面容。

是否注定了一切的纠缠痴罔迷离,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境。

就在易溯风的剑刚刚出鞘的瞬间,忽然有凌烈的风呼呼作响,紧接着,白色的纱幔流苏随风晃动起落,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暗夜里振翅起舞的蝶,转瞬之间,已经站在了罂粟峡主面前。

这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背对着易溯风,黑纱遮面的神秘高手手执一只碧玉长箫,流星一般的刺目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刺入了罂粟十六的胸口!

一切来的如此突然,易溯风的冰剑已经出手,而一旁的流易,也已经熟练的将手中的冰剑拔出,银光划过黑色帘幕,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

易溯风看着这个陌生的背影,却未曾挪动分毫。当帘幕重新委地,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住!

空气里弥散开来的淡然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那是他自少年起就不断追寻的气息,也是多年来刻骨铭心的味道,即使在黑色的织梦崖里,想到这样的味道,他也能在一片血腥之中安然入睡。

奈落花香!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

任何人都还未能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柄银色的光,已经刺入了峡主的胸口!

流易目不转睛的看着黑衣人,愣在原地,自这个人手中的碧玉箫中发射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暗器,竟然能够这样的快!

这样的速度,相信天下不会有人能够躲得过。即使是传说之中的罂粟峡主,杀人不眨眼的魔一般的存在,也不能例外。

“咳咳……”

鲜红的血迹从胸口慢慢流出,那只自碧玉箫中铮然射出的暗器除了小小的尾部,其他的部分已经深深没入罂粟十六的胸口。

“是你。咳咳……”

俊美而面色苍白的峡主依旧坐在鲜红色的长椅上,静默的注视了剑锋身后的黑衣人,然后对坐在右边的百里梦露出一屑不顾的微笑,手中把玩的,是一株红色的罂粟花朵。

“你看,这罂粟花开的多么美。”

修长瘦削的手指,拂过手中的罂粟花瓣,明亮的眸子如同年幼的孩童充满怜惜的看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

俊美如花的峡主,口中发出低沉的咳嗽声,右手按住那一枚全然没入身体的暗器。

“额……这样就想要杀死我,是吗?”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已经紧紧握住那暗器,轻轻的往外拨出。

“不要,峡主,你会死的。”

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的流易,看着峡主的举动,不禁失声喊道。

这样深的伤口,不偏不倚,正中心脏的位置,若是此刻拔出来,只会让死亡来的更快!

而高高在上的峡主,似乎并没有听到流易的喊声,再度回头对着身旁的百里梦微微一笑,紧握暗器,猛然拔出来。

叮叮……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声响,一颗颗米粒般大小的冰粒滴落在地上。

额……

易溯风的手开始变得僵硬!

那……那样的暗器,以那样的速度刺入他的胸口,他,却以血肉之躯,将冰剑折成成千上万粒冰粒!

也就是说,这柄直插心脏的暗器,不过只是擦伤了他的皮肉。

峡主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手中的剑柄丢落在一片冰粒之中。

“我知道,我是伤不了你的……”她的声音满是悲凉,喃喃说着仿若梦呓。

“所以你就用了这个。”

峡主低头,用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扶了扶伤口上的血迹,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欣赏的神色。

“赤宵之毒,生于千年雪峰之上,传说之中此花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果实炼毒,见血即化,无药可解,位居普天之下三大奇毒之末。”俊美的峡主再次阖上双目,慢慢说道,“整个中州,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毒。”

此话说罢,他又一次睁开眼睛,侧目看着坐在一旁交椅上的黑袍女童百里梦,而此刻,女童原本红润的脸,已经变得苍白。

“可惜,即使是天下第一奇毒‘越女恨’都伤不了我分毫,何况是它呢。”

“峡主,果然是百毒不侵呢……”

“既然如此……”脸色苍白而瘦削的峡主眸中忽然凌厉而冷漠,将手中的罂粟花拈在手指之间。

“等等!此人乃是我的侍者,是我管教不周,竟然敢刺杀峡主,且交给我处置罢!”百里梦不顾挽袖,迅速起身,赶在罂粟十六出手之前,噗通一声,当着罂粟峡全峡的面,笔直的跪下去!

百里梦,既然笔直的跪在罂粟十六的面前,前所未有的哀求道。

“百里大人……您太客气了,快快请起来吧!”罂粟十六惊愕的看着跪在一侧的百里梦。

百里梦看到罂粟十六侧目对自己露出一丝笑意,以为他已经应允,刚刚要提着衣袂起身,却看到那一抹嫣红转眼就化作一道光,从自己的面前掠过,再回头,刚才行刺的黑衣人已经被震倒在地,胸口多了那一朵绽放的罂粟!

百里梦惊愕的看着被那一朵罂粟花击倒在地的黑衣人。那朵花,整个花托被生生打入黑衣人的胸口中,不偏不倚,正是黑衣人刺伤罂粟十六的位置。

血,没有流下来,它们正无声无息的滋养着那一朵妖艳的花……而那朵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绽放!

不是每个人都是罂粟十六,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百毒不侵!

那朵花,名叫寄生罂子,是罂粟峡独有的一种毒花,一旦植入人的身体,就紧紧的附着,吮吸寄生者体内的血液,以此为养份,不断的生长,直至将寄生者的血吸干为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中毒者会承受血液干涸,筋脉腐烂之苦。

罂粟十六脸上带着阴郁而邪气的微笑:“百里大人事务繁忙,这等小事,就不劳烦您了吧!”

这么多年,她从未求过他。但是如今,当着全峡人的面,她跪下来,恳求他留住这个人的一条命,他却这样回应!

百里梦愤然起身,从黑袍之中伸出小手,合并用力,猛然将自己眼前的宴席推翻在地。

立刻,宴席上的杯盘叮叮当当滚落,食物散落满地,瞬间一片狼藉。

整个罂粟峡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罂粟城的百里大人,众目睽睽之下,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罂粟十六的笑容也僵硬,坐在椅子中不住的咳嗽看着百里梦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百里梦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罂粟十六面前,从袖中伸出小小的白皙手掌,竟然将罂粟十六面前的宴席也推翻。

“你……咳咳……你想干什么!”

即使百里梦平日行为古怪,阴晴不定,但是从未做过这样放肆的事情,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

“不干什么!今晚的宴席简直难以下咽,这种东西,峡主怎么能吃!”她愤愤的说道,“还有,属下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休息,就不陪您了!”

不等罂粟十六回应,她奋起拂袖,拖着委地黑袍,在众人惊讶的眼目中提起衣袂,头也不回的踏着满地食物和破碎的杯盏,愤然离开。

此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起身,竟从怀中掏出一柄冰剑,那冰剑划过一道孤光,朝着身旁的易溯风刺去!

而此刻,那股淡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奈落花,是的,是奈落花的味道。

他记得,那是未央身上独有的气息,但是,那个瘦弱的少女,怎么会转瞬间变为眼前行刺罂粟峡主的刺客呢!

黑暗之中,他看着她的眼睛,恍然间觉得整个世界,迅速变得荒凉。

她手中的冰剑,毫无章法的攻过来,呼吸也越发沉重。

她几乎已站不稳,却未停止对自己的攻势,而她胸口那一朵妖艳的花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生长!

他上前一步,冰冷的剑划过一道流光,脸上的面纱当即如同裂帛,撕裂开来,露出了面纱之下,隐藏的那张苍白的脸。

那原本是他做梦都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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