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萱妍推开门，掸净身上的灰，把外套挂着门口。
林语捏了捏凌洛的手臂：“妈妈，我和姐姐在说我生日宴的事情，我想让姐姐把她的朋友也叫过来，人多热闹。”
程萱妍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好，你开心就好。”
凌洛还沉浸在林语那个突如其来举动中，所有的事情都显得很不对劲。
心中很是烦闷，有些局促不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可以自己安静下来的地方，林语给她找了理由，刚好接下去。
程萱妍走到床边，一脸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脸庞：“你要什么，妈妈都会满足的。”
林语靠在程萱妍的肩膀上，咧开嘴角：“我只想爸爸妈妈能陪着我。”
冲着凌洛眨巴眨巴眼睛：“姐，刚刚姐夫不是说让你半小时就去找他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边有妈妈陪着我，我就不耽误你们俩约会了。”
“嗯，对，那我先走了。”
这是凌洛第一次在程萱妍面前显得如此无礼，从一开始就没有打招呼，到现在走了也忘记告别，急匆匆拿着东西离开。
程萱妍将凌洛的不对劲全看在了眼中：“小语，你看洛洛这是怎么了？”
林语笑笑，俏皮道：“想姐夫了呗，还能怎么样。”
程萱妍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鬼丫头，看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以后怎么办，到时候妈妈可要好好给你把把关。”
估摸着时间，凌洛这会儿应该离开了，松开抓着程萱妍的手，靠在床头。
“妈妈。”
低声呼喊着程萱妍，等程萱妍视线打在她身上，她才缓缓开口。
“放弃吧，错的事情就别再继续了。”
林语知道，将这件事情刨开来说一定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她还是想试试。
母亲这么爱她，怎么会是一个坏人呢，也许妈妈真的会愿意听听她自己的想法。
程萱妍眸色一暗：“你都知道了些是什么，是不是凌洛告诉你的？”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了，姐姐她还不知道。”
林语不傻，要是程萱妍知道她已经告诉凌洛了，那事情可能会提前发生，这样凌洛就没办法防备。
她还是太单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程萱妍看在眼里。
得知林语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真相，程萱妍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不应该让她女儿知道这些事情，承担这样的心理负担。
程萱妍执起女儿的手，放在心口处：“女儿，你要知道，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妈妈只是想你能陪在我身边。”
林语回握住程萱妍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原来那个端庄貌美的母亲手上也有了小细纹，就连脸上都不似她记忆中青春。
“妈，可是我不想任何人为我牺牲，你也一样。”
林语拭去眼角泪珠：“其实刚开始知道你为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是震惊的，恐惧的，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是那样的人，怎么可以肆意伤害别人。”
“小语，我......”
林语没有让她说什么，而是自己继续解释。
“但是后来，我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我，我就止不住地开心。你都不知道，我何其有幸，自己能够有这有一个爱我的妈妈，有这么幸福的一家人。
二十年，我很满足，我所拥有的幸福不会比那些活了七十年八十年年的人少，这都是因为你们。
你是知道我的，我没办法自己的生命是要靠另一条鲜活的生命来延续，还是我最爱的亲人之一。
我很爱你，也很爱爸爸和姐姐，我对你们的爱完全不会比你们对我的爱少。
所以，妈妈，我求你，别再错下去了，在这最后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我，然后，笑着送我走，之后的日子让姐姐替我陪着你们，她也是你们的女儿呀。”
说完这些，林语早已哭成泪人，整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程萱妍也一样，铺满泪珠，捧着林语的脸，细细抚摸。
“女儿，可是你让妈妈怎么舍得你离开。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才那么一点大，妈妈把你抱在怀里都怕会弄伤你，我是那样小心翼翼。
可上天不公平，我的女儿从一出生开始就被疾病纠缠，我都做好心里准备了，可是当我知道还有机会的时候我真的不愿意放弃。
你迈着小腿扑在我怀里，一声声软软地叫着我妈妈，我真的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生活。
可你是我养大的，我很庆幸自己把女儿养育地很好，也很遗憾没能给你一个平凡的人生，我了解你品性纯良，所以才从来不跟你说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你知道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即使我强迫你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那未来也有太多不确定性，所以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
程萱妍捂着脸哭泣，她已经预料到女儿给出的答案会是什么，一想到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抽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林语趴在程萱妍弯曲的背部，脸部贴着：“妈妈，没关系的。”
安慰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明明每天都在生命倒计时，可真的知道自己有机会，但依旧要放弃的时候，她还是纠结过。
林语想，要是自己知道这件事情是在手术后，或许她会很抗拒，会大发脾气，但她一定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许这就是命吧，知道后，这么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宣布自己的死刑是那么残忍。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母女两依偎在一起，两人都说不出话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抽噎。
还是肚子咕咕的响声打破尴尬。
“妈妈，肚子饿了，想吃你做的东西。”
程萱妍破涕为笑，帮林语拭去脸上的泪痕：“好，妈妈马上去做。”
这几天都是借用医院厨房做的，她都得心应手了。
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对了，小语，既然这样，妈妈听你的，我不会一错再错了，你爸他不知道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了。”
林语连声点头答应。